016 女帝的誕生(16)
玲娜被人指引去了繁殊的房間,他還在熟睡。
苦守禹城那么多天,他肯定也沒睡過安穩(wěn)覺,如今又病重,叫人更加牽掛。
玲娜拿起沾濕的巾帕,一點點擦去他臉上身上的熱汗。
以前沒發(fā)現(xiàn),他的手好漂亮啊,又白又細長,指甲修剪的整整齊齊,食指指腹上的薄繭也有一種奇妙的觸感。
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玲娜忽然想起來之前在荔城里醫(yī)治過的士兵,明明注射之后他們燒熱退的很快的,為什么過去兩個時辰了,繁殊的體溫一點都不減,反而她感覺還更燙了些?
“六六?。?!你該不會是給他用錯藥了吧?!”
玲娜趕緊翻出剛剛給他注射過的藥水瓶子,抗生素的英文單詞她還是記得的,這也沒問題?。?p> “我、我也是現(xiàn)在才知道這些藥物對他沒用的……”六六很是自責,聲音也沒了平時的俏皮。
“怎么會、怎么會對他沒用呢……”玲娜呆呆地把手搭在他的額頭上,不肯離開。
系統(tǒng)沒敢說,因為他和你一樣都不是人啊。
“再燒下去,醒來之后人都要變成傻子了!”她趕緊去找碎冰,用絲絹包裹著敷在繁殊身上。
在現(xiàn)代的時候她覺得蜥蜴國治療病人燒熱的方法太搞笑,現(xiàn)在才明白,那是人家在貧乏的物質(zhì)條件里尋找到的最佳方法。
掀開繁殊的衣領(lǐng),看見的是一處極深的箭傷,還在不停地滲著黑血,難怪六六說他得了破傷風。
可是、現(xiàn)代的醫(yī)藥對他沒有作用,古代的那些草藥又都不治本。再加上黑死病……繁殊為什么這么倒霉啊!
穿越以來,她第一次感受到深刻的無力。人命太脆弱了,天災、人禍,仿佛身邊處處都是危險,處處都能喪命。難怪人們選擇依賴神靈,寄托自己心中對世事無常的哀怨。
玲娜要觀察繁殊的情況,冰袋里的冰化了又再換新的,一夜未眠。
第二天被士兵叫醒,她才發(fā)現(xiàn)自己竟是趴在床邊睡著了。
“女郎,發(fā)生怪事了!那些季隅蠻子們居然主動撤軍三十里!咱們終于可以松口氣了!”
“主動撤軍?”這倒是奇怪了。季隅人搶了王桓大軍的糧草,按理來說還能撐三十日才對,怎么突然肯主動撤軍?
她覺得這里面有詐,吩咐那名士兵照顧好繁殊,打算自己帶人出城查探。
柏將軍給的士兵各個都是精英,玲娜隨意指了五個人跟她一起騎馬出城看看。
路過那些死去的季隅士兵尸體,她用絹帕捂著口鼻,命人撒上可自燃的火石。
“女郎,這些人犯下滔天罪惡,罄竹難書。您又何必替他們處理尸體?”
玲娜瞥了一眼那名士兵甲:“這并非仁慈。以后你們遲早要自己帶兵打仗,對待戰(zhàn)場上的尸體務(wù)必小心燒毀,免得生了疫病,傳到自己軍中?!?p> 明白自己會錯了意,那名士兵羞愧不已,低著頭向她請罪。
“無妨。我這里沒有阿父那兒那么多規(guī)矩,以后不必時時刻刻板著臉?!?p> 玲娜驅(qū)馬往前走,忽然嗅到很臭很臭的味道,她的絹帕都蓋不住那氣味,差點把她熏得從馬上摔下去吐一地。
“嘿,這幫蠻子!這幾日竟是隨地如廁,真不害臊!”
“女郎,再往前就危險了,不如原道回城吧……”士兵乙看著不停拍胸口緩解惡心之感的玲娜,不能理解這般美貌的女郎不好好待在荔城,來禹城這么危險的地方做什么。
“不、不回去,”她把絹帕扯成兩塊,卷起來塞在鼻孔里,“你們說這是他們?nèi)鐜牡胤??帶我去看看。?p> 士兵乙目瞪口呆,再問了一遍確認自己沒有聽錯,一邊捂著鼻子、一邊騎馬在前帶路。
一大片便便,這怎么不能是壯觀的場面呢……
玲娜是真的快吐了,飛速瞟了一眼那一堆惡心的東西,“快走、快走……”率先策馬回了城內(nèi)。
跑進城內(nèi),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狂吐不止。
尼瑪、那也太惡心了。嘔——
她來禹城時匆匆忙忙,沒帶侍女。繁殊是個除她之外不近女色的主,也沒有侍女。城內(nèi)眾人又都已經(jīng)被送到其他城內(nèi),是以玲娜一直是借用繁殊身邊的小書童。
這小書童是個活潑性子,見她狂嘔不止的模樣,十分好奇地問起與她同去的那些士兵:“女郎這副模樣,莫不是已經(jīng)和我家都督有了孩兒?”
那士兵無語地看了他一眼,轉(zhuǎn)身也跑去狂嘔。
“誒!你們怎么都在嘔吐啊,莫不是你們也有了……”
吃了半個小書童拿來的檸檬,玲娜總算覺得舒服了一些。
走出房門,便看見剛剛與她一起出城的士兵甲一臉凝重地看著她,一副想說什么又不敢說的表情。
“……去請其他幾位大人來前廳議事?!彼欢ㄒ敱娬f明自己不是變態(tài)?。?!
等人聚齊了,她說起剛剛所見:“依據(jù)我剛剛所見判斷,季隅軍隊糧草缺乏,水源不足??筛鶕?jù)十幾日前斥候所報,王桓的軍隊明明運輸了能支撐至少五十日的糧草。季隅軍隊搶了他們,本該不缺補給才對?!?p> “所以我猜測,或許還有第三支季隅軍隊,而且還是他們的主力軍。城外那支主動撤軍也是為了接應這第三支軍隊?!?p> 如果她的推斷是正確的,那么玉門十七城可就危險了——
幾個將領(lǐng)交頭接耳,似是在討論她說法的正確性,最后推出一人,向她問道:“末將斗膽問一問女郎,是從何處看出城外的季隅軍隊糧草匱乏的?!?p> 靠。玲娜只能被迫回憶了一邊“屎橫便野”的場景,強忍著惡心說道:“我剛剛帶著幾個士兵出城查探過,季隅士兵的,矢……硬球狀,色黑,氣味極沖,量少,明顯是攝入食物太少、水分不足、鹽分過量導致……”說到這里,玲娜忍不住又要吐了,只見座下其余將領(lǐng)也都滿臉一言難盡的模樣,似是不想再和她討論這個有味道的問題。
“……如此,便證明女郎的推斷無誤。我等會繼續(xù)派出斥候探查周圍,若有異動及時向女郎稟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