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解毒
魚言蹊腳步一頓，她的身體在發(fā)顫。
她淚流滿面。
宋衡倉惶地從床榻上走下來，赤著腳朝著魚言蹊奔去。
他在背后緊緊抱住她，語氣癡戀又難過：“言蹊，你不要為夫了嗎？”
魚言蹊聞言，猶如萬箭穿心，她差一點就要站立不住。
她張了張嘴巴，卻發(fā)現(xiàn)所有話都哽咽在喉嚨里，說不出口。
宋衡將頭抵在魚言蹊的發(fā)頂，無比眷戀，那樣癡狂。
他聲音沙啞：“言蹊，你可是還記得我們的新婚夜？”
魚言蹊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她泣不成聲道：“記……記得?！?p> 宋衡的眼睛閃爍著星子，他仿佛回到了年少時，笑道：“言蹊，新婚之夜，為夫用喜秤掀開你發(fā)髻上的紅蓋頭，已是看癡了。”
“世間怎么會有娘子如此貌美的女子，當初為夫不過是一個窮酸書生，你是名門千金，你肯下嫁于我，本是我萬幸?！?p> 魚言蹊嘴唇微動，道：“相公，你本是出身宋丞相府百年大家族，你娶我之時，且考取了功名，已是翰林學士，你又何必妄自菲薄？”
宋衡寵溺一笑：“言蹊，你讓為夫說完?！?p> “我們在新婚夜喝過合巹酒，對著紅燭起誓，一世一雙人，同生共死。”
魚言蹊神色微動，被宋衡帶回了當年的新婚夜。
紅燭燃燒，鴛鴦終結兩同心。
宋衡握住魚言蹊的手，十指緊扣。
他語氣深沉：“婚后十一個月，子成出生，我們喜極而泣，緊緊相擁，期盼著子成將來成為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再后來，我們盼星星盼月亮終于盼來媞媞。媞媞是我們的嬌嬌女，對她千嬌百寵，舍不得她受一絲一毫的委屈。我們要看著媞媞十里紅妝，風光出嫁，被她的夫君捧在手掌心憐惜?！?p> 魚言蹊身體在發(fā)抖，心也發(fā)抖，她不禁回握住宋衡的手。
宋衡將魚言蹊拉到他的面前，他低下頭，額頭抵著她的額頭。
他滿是血絲的眼睛死死地望著她，凄聲問道：“所以，言蹊你怎么舍得拋下為夫？”
“難道你忘記我們誓死許下的諾言？”
魚言蹊的心里防線終于崩潰，她性子向來溫柔，此刻的她卻是近乎惡狠狠地抱住宋衡的腰身。
她哭著道：“相公，對不起，言蹊不會輕易離開你了，不會再讓你難過……”
“我們生同衾，死同??！”
……
翌日，天微微亮。
東宮。
夜俢染徹夜未眠，終于將蝕毒的解藥研制出來。
他驚喜地朝著蕭玦的宮殿跑去，高聲道：“太子殿下，蝕毒的解藥研制出來了！”
“衡陽縣主娘親和腹中胎兒有救了！”
蕭玦打開門，純粹又冷漠的黑發(fā)不扎不束，里衣松松垮垮，胸膛的肌理塊塊分明，腰身線條流暢遒勁。
整個人俊美絕倫，世無其二。
他的丹鳳眼深得噬人，居高臨下地望著夜俢染。
夜俢染這才意識到如今不過五更天，他竟然狗膽包天叨擾殿下的清夢！
殿下該不會狠辣無情地將他處死吧？
他害怕地縮了縮脖子，但語氣還是難掩激動喜意：“殿下，微臣已然將蝕毒的解藥研制出來。”
蕭玦眸底卷起晦澀不明的血影，他腦海中不由浮現(xiàn)起宋媞媞看見宋衡被算計之時的粉面，兩頰染上憤怒的潮紅，清眸盡是冰冷。
雖然她性情嬌縱，心思惡毒，但卻是孝順的女子。
他薄唇抿了抿，淡淡地嗯了一聲。
夜俢染震驚地望著神色冷漠的蕭玦。
今個太陽是從西邊出來了？性情殘暴的殿下竟然沒叫他滾？
不過他轉(zhuǎn)念一想，殿下最是鐘情衡陽縣主，對她千依百順，又怎么因為衡陽縣主遷怒他呢？
可偏偏殿下嘴硬，明明愛衡陽縣主到如斯?jié)庵?，甚至病態(tài)的地步，卻要口口聲聲說道只是把她當作玩物看待。
不行！他得助殿下一臂之力。
夜俢染恭恭敬敬道：“殿下，您是否與微臣一同前往宋丞相府?！?p> “如若衡陽縣主得知您待她的好，必定會對您愈發(fā)死心塌地?！?p> 蕭玦體內(nèi)的血蠱無端隱隱作祟，那種燥郁的情愫又在他的四肢百骸蔓延。
他聲音冷徹入骨：“滾?！?p> 宋媞媞以心頭血想要魅惑他，居心叵測，如此狡猾的女子，又怎么會真心實意愛上一個人？
夜俢染還想再說話，門已然關上，他碰了一鼻子的灰。
無可奈何，他轉(zhuǎn)身朝著宋丞相府走去，恨鐵不成鋼想道：殿下這般不上道，遲早會有后悔的一天。
宋丞相府主院。
宋媞媞捏緊小手帕，神色凝重地走進內(nèi)院。
修神醫(yī)留下的護心素今日失效，宋夫人的蝕毒開始發(fā)作，在侵蝕著她的五臟六腑與腹中胎兒。
她實在不忍心，她恨她的無能無力，更恨背后的下毒之人！
一進去內(nèi)院，便看見宋衡與魚言蹊雙手緊握，兩人嘴角帶著笑意，雖然未有言語，卻能感覺到他們之間眼眸交纏，曖昧叢生。
宋媞媞眼睫毛輕顫，她朝著兩人行了一個禮，語氣嬌軟道：“媞媞見過爹，娘?！?p> 宋衡與魚言蹊眼中滿是憐愛，他們朝著宋媞媞招了招手，疼惜道：“媞媞，過來爹娘這兒?！?p> 宋媞媞輕輕點頭，她娉娉婷婷地朝著他們走去。
日光絢爛打落在她的身上，少女發(fā)髻如云掩桃容，雪肢磬香帶露凝。
他們的媞媞長大了，有了自保的能力，還學會人心謀算。
待他們死后，有子成護著媞媞，他們在九泉之下，也不至于太擔憂。
宋衡與魚言蹊萬分不舍，語氣苦澀道：“媞媞，你大哥不日后會從南疆回府，他會好好護著你的。媞媞，爹，娘……”再也不能護著你。
宋媞媞心底一痛，原主的悲愴與她的難過交織在一起，細細密密地滲入她的骨縫里面。
她最擔憂的事情還是來了。
宋丞相與宋夫人深愛著彼此，一人中毒，另一人又怎么會茍活？
殉情自殺，大抵是他們深思熟慮后的選擇。
宋媞媞垂下眼瞼，不愿他們看見她的淚水，輕聲道：“爹，娘，媞媞省得的?！?p> “媞媞會好好照顧自己，你們不必擔心?！?p> 宋衡與魚言蹊兩人的愛女之心在抽痛著，在撕裂著，媞媞何其聰慧，三言兩語之間，便得知他們的想法。
他們實在自私，對不起媞媞??！
門外，傳來管家喜出望外的聲音：“老爺，夫人，小姐，修神醫(yī)帶著蝕毒的解藥來了！”
宋媞媞驀然抬起頭，一滴淚水從眼尾淌下。
幾刻鐘后。
全府上下之人的眼睛皆是眼巴巴地看著服下解藥的魚言蹊。
宋衡緊緊握住魚言蹊的手，顫著聲音道：“夫人，別怕，修神醫(yī)醫(yī)術高明，你不會有事的?！?p> 魚言蹊有些好笑，相公手掌心全是汗水，還讓她別怕。
忽然，她的腹中傳來一陣劇烈的絞痛，臉色慘白，額頭不斷冒著冷汗。
宋衡驚道：“言蹊！”
魚言蹊腹中的劇痛一路蔓延，淌過她的五臟六腑，最終停留在她的喉嚨。
她慘白的臉色漸漸變得青紫，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夜俢染神色肅然，他在她的后頸施了一針。
魚言蹊喉嚨一甜，一口黑血吐了出來。
蝕毒的蠱蟲暴露在空氣中，它無處可躲。
夜俢染眼神一凜，他運起掌風，將它擊得粉碎。
他替魚言蹊把脈，半晌，他長舒一口氣，笑道：“宋丞相，宋夫人體內(nèi)的蠱蟲已經(jīng)逼出來，只要多加修養(yǎng)，便會安然無恙?！?p> “腹中胎兒亦是沒有受損?！?p> 府中下人一片歡天喜地，他們齊聲道：“恭喜老爺，恭喜夫人！”
他們又向夜俢染感恩戴德道：“謝過修神醫(yī)救命之恩！”
宋媞媞熱淚盈眶。
宋丞相與宋夫人這對伉儷情深的夫妻，不會再像原書中一般，經(jīng)歷背叛的鉆心之痛，宋夫人不會喪子發(fā)瘋，宋丞相亦不會終日買醉，借酒消愁。
他們的第三子平平安安！
真好，真好呀！
壓抑了整整十數(shù)日的宋衡，他半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捧著魚言蹊的臉。
他眼睛發(fā)紅，盡是癡慕，哭著道：“言蹊，我們終是能白頭偕老，一生一世糾纏在一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