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自古勾欄少奇女，生死間，敢一搏
紅霞初綻流云之間，晴朗的云層起伏在云霧繚繞的鶴鳴山內(nèi)，先是有輕聲的頌唱，隨后是喜慶而喧鬧的鼓響。
這一切，都是為了尊奉老天師的遺命。
完成天師道內(nèi)“大祭酒”與“圣女”的完婚。
遠(yuǎn)遠(yuǎn)地，有一支紅衣隊(duì)伍緩緩的涌入道觀之內(nèi)。
領(lǐng)頭的新郎清俊瀟灑，一身紅色的新郎裝迎風(fēng)似旗，悠悠行進(jìn)的雪白駿馬載著他英姿的模樣。
除了天師道新晉的治頭大祭酒“柳羽”外。
還能有誰？
他的身后，是一干道姑攙扶著的“圣女”張玉蘭，她頭戴紅帕，沿路鋪滿了那若隱若現(xiàn)的醉人氣息。
或許，這是新娘身上與生俱來的一片芳香。
新娘的名字大家更不陌生，第二代天師之女，五斗米教的圣女——張玉蘭！
當(dāng)柳羽拉著張玉蘭，步入了大殿內(nèi)“老子”的金像前…
金像下坐著的是老天師的夫人，張玉蘭的母親，“鬼婆”——盧玥！
盧玥的身旁還擺著一張空落落的胡凳…
儼然，是給已故的老天師張衡準(zhǔn)備的。
待盧玥一揮紅色的云袖示意，柳羽與張玉蘭這夢(mèng)幻般的大婚，在“老子”金像的見證下方才開始！
——拜老子！
——拜父母！
——夫妻對(duì)拜！
所有的步驟完成，張魯頗為亢奮的抓住了柳羽的手，他眼眸望向天穹。
“父親…您可以含笑九泉了！”
言及此處…
張魯胳膊伸起，按壓在柳羽的肩膀上，像是對(duì)他，也像是對(duì)長姐張玉蘭最后的囑咐。
——“今日，玉蘭姐與柳師弟喜結(jié)連理，我高興啊，可你們千萬也莫要忘了師傅的囑托…”
——“誅滅太平道，匡扶我天師道道門正統(tǒng)！”
——“壯哉我天師道、正一盟，壯哉我道門一脈！扶漢室于將傾！”
三句話落下…
有道姑攙扶著張玉蘭赴洞房。
柳羽則蹙眉沉思，果然…雖同為道門符箓一派，可天師道走的路線與太平道截然不同，一者扶漢，一者覆漢！
身上驟然擔(dān)起這千斤重?fù)?dān)，柳羽的心情莫名的沉重。
原本打算咸魚到曹操陳留起兵，然后抱“曹瞞”大腿的計(jì)劃，不得以需要更改…
茍不住了…
總要在中原做些什么了！
而此刻的張魯，緊緊的握著柳羽的手，這一刻，身為第三代天師，他特別能理解父親的苦心。
——柳羽！
——?jiǎng)⒂穑?p> 他是…
他是整個(gè)“正一盟”的希望，他是道門一脈以“正途”崛起的唯一一盞明燈！
…
…
這是柳羽的新婚之夜，新房布置的喜氣盎然。
算起來，今年他才十二歲，雖然在古代…豪門貴族的公子哥在十二歲時(shí)，就會(huì)安排一些填房丫鬟，算是對(duì)這些公子們進(jìn)行那啥的啟蒙！
甚至，大漢對(duì)女子婚配的年齡也有著嚴(yán)格的要求——十五歲前必須嫁人。
否則…就會(huì)加收這個(gè)家庭五倍的人頭稅。
可…往往，男子真正完婚，需要等到及冠之后，而往往冠禮是在二十歲，《左傳》有云‘冠而生子，禮也’。
當(dāng)然…
這并不是絕對(duì)的，周文王十二歲而冠，成王十五歲而冠，在古代…多少歲加冠的都有。
但不可否認(rèn)的是，柳羽還是個(gè)孩子呀！
此時(shí)的張玉蘭手執(zhí)紈扇，身穿華服靜靜地坐在塌邊，長長的紅裙拖在地上。
前廳隱隱飄來音樂之聲，燈光搖曳…
呼！
柳羽輕呼口氣，步履踉蹌的進(jìn)門，他也身穿禮服，頭戴梁冠。
不過…很明顯，已經(jīng)有了酒意。
方才與教內(nèi)各祭酒敬酒時(shí)，他喝了不少，已經(jīng)有些迷醉感，一手倚靠在門檐上，一邊打量著張玉蘭。
終于…
他一步步的走近，張玉蘭緩緩將團(tuán)扇舉起來，遮住自己的面頰，似有羞澀，畢竟…眼前即將成為她夫君的是從小一道長大的師弟柳羽啊！
她比柳羽大五歲…是已經(jīng)知道羞澀的年紀(jì)。
柳羽卻是輕輕按下團(tuán)扇。
張玉蘭原本羞澀，可看到柳羽眼中那一抹堅(jiān)定的光，不由輕呼。
“師弟…”
“自古勾欄少奇女，生死間，敢一搏，師弟還是喜歡看玉蘭姐拿劍時(shí)的模樣…”
柳羽取下張玉蘭的團(tuán)扇，繼續(xù)道：“新裂齊執(zhí)素，鮮潔如霜雪，寫《團(tuán)扇詩》的女子，她的下場(chǎng)可不好！玉蘭姐以后還是不要用這團(tuán)扇了！”
“我…”張玉蘭依舊是有些羞澀。
太熟悉了，熟悉到…她覺得惦記羽師弟的身子，是一件極其罪惡的事情，哪有師姐惦記師弟身子的？
太羞澀？太罪孽了吧？
究是如此，張玉蘭還是補(bǔ)上一句?！澳挠行禄橹刮鑴ε獦尩摹瓊鞒鋈チ?，天師道的圣女，像什么樣子？”
聽到這兒，柳羽微微一笑，沒有去接她的話茬。
“玉蘭姐？嫁給我…多少會(huì)有些意外與委屈吧？”
“意外是有，委屈的話…娶我，羽弟才覺得委屈吧？”張玉蘭低下頭?！皠e人不知曉，羽弟的才華師姐最是知道?！?p> “羽弟是能隱忍，有志向的人，卻因?yàn)楦赣H、因?yàn)槲摇惶鞄煹朗`住了，必須按照父親留下的遺愿去振興道門，何況，我還長羽弟五歲，這么看…該是羽弟委屈才對(duì)?！?p> 這…
莫名的柳羽有些感動(dòng)。
“怎么會(huì)被天師道束縛住呢？我的命本就是師傅救下的，帶領(lǐng)天師道、正一盟振興道門，本該是我的宏愿！”
“至于，玉蘭姐大我五歲又能怎樣？”柳羽一把握住了張玉蘭的芊芊玉手。
很明顯的，他能感受到，玉蘭姐身子微微顫抖了一下。
像是有些本能的抵觸，卻又強(qiáng)制按捺了下去，她一直心頭告訴自己，哪怕是沒有準(zhǔn)備好，可今夜過后，她就是羽弟的人了！
而柳羽的聲音還在繼續(xù)。
“人言女大三，抱金磚，女大三十，送江山，女大三百送仙丹，女大三千列仙班！按照這么說，可是我賺到了?！?p> “你…噗…”
柳羽的話一下子讓此間的氣氛和緩了不少，卻更讓張玉蘭的臉色羞紅不已。
“該喝酒了！”
張玉蘭指向床榻旁桌案上的合巹酒。
似乎要以此，緩解她那若有若無的羞澀心情。
柳羽當(dāng)先拿起了合巹酒的半個(gè)葫蘆，張玉蘭也羞澀的拿起了另外一半，正待飲時(shí)，兩個(gè)葫蘆中間的紅繩將彼此的酒都拉了回來。
兩人的面頰幾乎貼住…
這一刻，他們才明白，何為夫妻？飲過這合巹酒后，他們之間再?zèng)]有秘密，再?zèng)]有距離！
兩人緩緩湊近，在一種十分親昵的距離中共飲了這合巹酒。
要知道“合巹”亦被稱為“交杯”！
二人同飲視為交杯，取意同甘共苦。
…
月色漸昏，暗夜如磐。
香肩上遍是汗珠的張玉蘭緩緩起身，她凝望了眼尚在熟睡的柳羽，旋即行至窗前，抬起頭眺望著天穹。
這是她今夜，第二次用牙齒緊緊的咬住嘴唇，上一次仿佛就印在眼前。
過得良久，她方才輕聲呢喃。
“今夜過后，我便不能再稱呼你為羽弟了！”
“盡管不知，為何父親與母親要做這樣的安排，可…從今往后，你既是我夫君，又是母親口中道門最重要的人，那…作為你的夫人，我會(huì)用生命去保護(hù)你，若有人敢動(dòng)你，那勢(shì)必要從我的尸體上踏過去?！?p> 言及此處…
張玉蘭頓了一下，她手中不知何時(shí)，緊緊握起了一柄寶劍。
她的耳畔邊，還縈繞著柳羽的那句——“自古勾欄少奇女，生死間，敢一搏，師弟還是喜歡看玉蘭姐拿劍時(shí)的模樣！”
呼…
幽氣輕呼。
握住劍鞘的手更緊了一分，張玉蘭的語調(diào)愈發(fā)堅(jiān)決?！胺蚓降溃裎艺幻?，扶漢室于將傾…”
——“玉蘭…玉蘭誓死相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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