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過秦山

　　破碎的云片將初升的赤色巨日分成無數(shù)小塊，泛藍的天空迎來了新的一次日出，光柱射穿微微泛起的水霧，越過層層疊疊的樓房，行過窗簾的縫隙，射到王天明的臉頰上。

　　幾只飛鳥停在王天明臥室的窗檐上，它們嘰嘰喳喳的談論著昨日的趣事，樓下的槐樹上的知了呼喚夏日的來到。

　　“啊，哈~~~?！痹谝黄B獸共鳴中，王天明醒了，雖然口頭上說不想去，但是身體還是很老實的。

　　AI已經(jīng)在昨天晚上轉移至了王天明的本地遠古移動數(shù)字存儲容器里，為的是能夠實時指導王天明的動向，以免他睡過了沒能趕上去過秦山的動車。

　　“你還可以再休息一會兒，時間還早?！盇I利用手機發(fā)音器告訴王天明。

　　“碎不著，還是起來算了?！币幌氲揭苍S今天就可以看到龐大的宇宙飛船，他就興奮的徹夜難眠。

　　王天明坐起來，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看了一下手機，現(xiàn)在是5：46，某些時候，他現(xiàn)在才睡。

　　關掉空調，穿上鞋子，他走到衛(wèi)生間解決個人內務，然后簡單吃個早飯，等待AI通知他。

　　上午8點左右，他久違的離開了家，為了這趟旅行，他把自己只背過一次的雙肩包給翻了出來。

　　“路上注意點，不要干一些莫名其妙的舉動?！盇I好心提醒王天明，她只能解決通過網(wǎng)絡渠道監(jiān)視他的人，但沒有辦法解決直接跟蹤的人。

　　“放心，不會有什么問題的，死不了的?！蓖跆烀髋闹靥耪f。

　　出門，打的士，候車，上動車，由于并非假日，前往過秦山的人并不算多，動車上也只有一些碰巧路過的人。

　　動車不能直達過秦山，只能到旁邊的一座小城里，王天明還需要自己想辦法過去。

　　好在時間還早，王天明很輕松的便訂到了一張大巴票，登上大巴，又是一段枯燥乏味的旅程。

　　王天明坐在一個靠窗的位置上，整輛車上人也不多，他一個人坐在，戴著藍牙，聽著音樂，看著窗外。

　　窗外是綠油油的稻田，是南方常見的水田，幾個農(nóng)民正在里面彎著腰插秧，現(xiàn)在是七月上旬，正是農(nóng)民們插第二季水稻的時間。

　　像這種鄉(xiāng)下的一般的田地，不都是像那些新聞上面播的那些現(xiàn)代化機械式種植，大多是些土生土長的農(nóng)民們在田地里面耕耘，他們花費一個季度的時間，為養(yǎng)活自己一家而勞作。

　　傳統(tǒng)的農(nóng)業(yè)是一種耗時勞力的工作，但即便如此，還是有一大批人默默無聞地堅守在自己的崗位上，日復一日的種植著單調的田野。

　　他們行在平坦的柏油路上，路旁種有一些南方落葉樹，遠方綿連起伏的山巒告訴著來往的旅客，你們正在進入/離開過秦山。

　　過秦山屬于漢中山系的一個子山，整個漢中山系橫跨四個省份，共有大大小小幾十座高峰，是大量登山客的應許之地。

　　王天明可不是來登山的，要他登山，跟要他去死沒什么兩樣，長期坐家里看電腦使得他的身體素質大不如從前，現(xiàn)在的他，爬個七八層樓都要累個半死。

　　八點鐘出發(fā)，到現(xiàn)在快要抵達終點，他在路上花了三個多小時，最終大巴車把他送到了牛峨縣，過秦山腳的最好的一次登山點。

　　就如大多數(shù)人刻板印象上認為的縣城那樣，王天明第一反應就是自己即將來到一個落后，貧窮，沒有什么素質和文明的一個落后農(nóng)村，當他走出長途汽車站，迎接他的是一座與現(xiàn)代化都市無異的新城鎮(zhèn)。

　　“我，是不是來錯地方了？”王天明不可思議的看著面前的景象，農(nóng)村？笑話。

　　“地圖上顯示，這里就是牛峨縣，你并沒有來錯地方?！?p>　　“可這里繁華的有點離譜了吧？它一個縣城能長這樣？”

　　“我剛剛查了一下本地的數(shù)據(jù)，據(jù)該地區(qū)政權的國家統(tǒng)計局給出的數(shù)據(jù)表示，牛峨縣在去年年總GDP排國內所有縣級行政劃分中的第九名，盡管有些有7%的虛報，但也可以看出此地的經(jīng)濟情況相當優(yōu)越?！?p>　　“真的嗎？那前面都是些什么牛鬼蛇神？”望著眼前完全不輸武鄴城的繁華景象，王天明搖了搖頭，表示自己的不理解。

　　王天明打了個的士車，讓司機載他到山腳下的一個旅館里，在路上，王天明就問了問司機有關縣里的一些問題。

　　“我們縣？還得多虧了這座山嘞?！背鲎廛囁緳C有一個共性，特別能聊，更何況是你主動要他聊。

　　“以前的時候，過秦山橫在路上，路不好走，田不好種，冬天冷，夏天旱，莊稼養(yǎng)不活，說什么致富，那都是天方夜譚。”

　　“四十，不，三十還是二十年前吧，說我們在要搞旅游，搞服務，說起來也神奇，大家都不覺得這山能帶來什么游客?！背鲎廛囁緳C邊說邊笑，對他而言，自己家鄉(xiāng)縣城的發(fā)展經(jīng)歷能夠吸引到游客，可是一件值得自豪的事情。

　　“像你們這樣的城里人可喜歡來這里了，一開始是我們縣長帶著一群干部們，這里跑那里跳的做宣傳，漸漸的，來的人多了，名聲不知道怎地就自己傳開了?！?p>　　“大家不再種地了，而是搞起了農(nóng)家樂，搞民宿，搞導游，縣里面也不斷整修各種公共設施，旅客的數(shù)量多了，我們的日子也好起來了?！?p>　　聊著聊著，車不知不覺中開到了AI給王天明訂的旅店前，付錢，下車，進店，登記，拿卡，開房。

　　“我的媽呀?！彪m說是旅館，但清潔程度和內飾的擺放可謂是白璧無瑕，這可比他自己生活的垃圾堆要好上太多了。

　　“所以，我們接下來去哪？直接上山嗎？”王天明眼瞅著已經(jīng)到中午了，他餓了。

　　“如果你不累的話，現(xiàn)在上山也可以。”

　　“那還是算了，下午再說吧?！?p>　　王天明吃了個飯，在AI的強制要求下睡了個午覺，下午兩點左右醒來，背上行李，開始上山。

　　過秦山作為漢中山系中最大，也是最出名的一個山脈群，其上有數(shù)十座不同高度的山峰，最高峰臨日峰海拔2000米以上，一直都是登山愛好者們一定要打卡的位置，其余的山峰一般都在海拔1000至1500米之間，整個山脈群平均海拔500米左右。

　　過秦山脈還有個特點，也就是整個山脈內落差極大，一米的水平距離可能相差的是近百米的豎直落差，這也導致了過秦山一直是遇難者最多的山脈。

　　近些年本地政府一直在呼吁登山者從指定方位的路線登山，但總有人不信邪，死了之后在地府里還要沖閻王爺嘴硬幾句。

　　除此之外，相差極大的晝夜溫度，各種珍稀但又兇殘的動物，一些看上去無害的動植物，這些因素隨時隨地都可以讓一個不熟悉此地的人命喪黃泉，當?shù)卣畷r不時會派一支收尸隊上山，專門去一些邊邊角角尋找罹難者的尸首，至少給與他們的家屬一個交代。

　　王天明當然不是什么登山專家，也不是什么野外求生大師，他可不是去了頭全都能下肚的那種站在食物鏈頂端的男人，說簡單一點，他在山里只要迷了路，能活三天都是個奇跡。

　　讓他去到一些山溝溝里找飛船，離路近倒好說，要是離得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但無論如何，該走還是要走，該爬還是要爬，所以他背著包，望著無窮無盡的石階陷入了沉思。

　　身上背著沉重的雙肩包，王天明有些后悔自己為什么要帶這么多東西來登山，扔旅店里不好嗎？這不是給自己的登山之路添堵嗎？

　　夏日的太陽照在王天明的身上，火辣辣的光線舔舐著王天明的皮膚，被烤得滾燙的臺階將熱量導向王天明的腳底，晶瑩的汗珠從額頭，從小臂，從胸膛和后背上滲出，有的在下巴處匯聚成珠，滴落在石階上，有的被衣服吸收，還有一部分粘在皮膚上，極其不適。

　　AI大致上估算出的破解地點需要王天明先爬一部分高度，然后再穿過一段山林區(qū)，比起大部分登山客所不具備的是，AI悄悄潛入信息庫，并把這一帶的地勢圖給下載了下來，對于哪里會有懸崖峭壁，她可以說是一目了然。

　　在爬到一定高度后，AI指示王天明向著一片樹林進發(fā)，靠在手機上自帶的GPS，AI可以實時了解到王天明的位置，并精確地為他下一步的行動進行指引。別的不說，至少王天明的生命安全得到了保障。

　　進入了林子，沒有了太陽的直射，王天明的體感溫度比起剛剛要好上了不少，但終究還是熱的，不同于臺階，在林地里面走，多出來了各類蟲子的騷擾。

　　但總體上是好的，古老山林的清新空氣，是王天明在自己的方寸之地內所不能享受到的，林子隨處可見的綠植，時不時掠過頭頂?shù)娘w鳥，躲在樹冠和林叢里好奇而又害怕的窺視著外來者的走獸，一切的一切都構成遠離城市喧囂的，未經(jīng)污染的自然所能給與的美好。

　　王天明帶著藍牙耳機，AI則直接從他的耳機里告訴他該怎么走，哪兒不能走，哪兒已經(jīng)走過了。

　　“話說回來，那么大個東西，應該早就看到了吧？”王天明走得有些累了，找了塊石頭坐下來休息。

　　“我們并不是來尋找你迫降時乘坐的航天器，我們的目的是尋找基地區(qū)塊和貨艙區(qū)塊，這兩個區(qū)塊在分離時會自動開啟光學和電磁學隱形?！?p>　　“那我尼瑪拿頭找？”王天明表示不能理解。

　　“本來就是不打算讓你用肉眼找的，我有區(qū)塊的識別碼。區(qū)塊開啟的電磁學隱形是單向的，我不能通過電磁學探測手段探測到它，但它可以識別我發(fā)出的電磁信號并讀取當中的識別碼，只要它接收的信息達到一個度，它能夠確認我們正在選擇它，它的內部AI就會自啟動，并發(fā)出信號指引我們前往它的所在位置?！?p>　　“所以我們還要轉到什么時候？”王天明可不想在山里面過夜，那太危險了，可能睡得好好的，就被某只動物叼走了。

　　“今天先傳輸一些信號出去，我發(fā)送的是廣域信號，無論我們今天找不找得到，對方都可以收到我們的信號，我會在我的最后一次發(fā)送時將一些信息傳遞出去，這樣明天我們來的時候找起來就更加方便了”

　　“唉，所以是無功而返咯?！币驗榭床坏阶约合肟吹亩底陨駛耐跆烀鳌?p>　　“別灰心，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我們今天的努力并不會白費，只有這樣我才能喚醒………………”

　　“嗯，喂，喂，莫西莫西。”面對突如其來的掉線，王天明感到有些手足無措。

　　『艸，是不是沒電了？這種時候可不能沒電口牙，你沒電我怎么回去呀?！?p>　　…………另一邊

　　“有東西損壞了嗎？”

　　“沒有，分離的時候我及時打開了助推器和反沖引擎，除了這里地面不平，落地的時候略微有些輕微的擦碰外，內部設施沒有問題，都可以正常運行?！绷硪粋€AI告訴她。

　　“辛苦你了，艾瑪。”AI說。

　　“沒事，少主跟你在一起嗎？”名為艾瑪?shù)腁I詢問到。

　　“他很好，就是腦子不大好，迫降的時候摔到了腦子，現(xiàn)在失憶了?！盇I頗為無奈的說到。

　　以上的對話發(fā)生在不過幾皮秒內，而名為艾瑪?shù)腁I在思考所謂的“摔到了腦子，現(xiàn)在失憶了”卻花了幾秒鐘。

　　“所以，少主他？”

　　“他已經(jīng)不知道自己是少主了?！?p>　　“那怎么辦？第七艦隊你找到了嗎？”

　　“講句不該講的，我昨天才重新啟動?！彼茉趺崔k，但凡早一點啟動都不至于這樣。

　　“不說這個，有人來找過你嗎？”AI趕緊把話題岔開，繼續(xù)這個話題下去怕是只會給自己人施加壓力。

　　“沒有，你是第一個，我此前收到了大量的電磁信息，但都不是你。”艾瑪委屈巴巴的說，要知道，她們的反應速度相當之快，正常人的一年在他們眼中是極其漫長的，一個人孤零零的待著這里，縱使是AI也不好受。

　　“我知道了，那就先別把隱形系統(tǒng)關掉，我懷疑這顆星球有詭主的人，第七艦隊的下落不明很可能跟他們也有關?！盇I相當謹慎，這顆星球上的疑點太多了，很多東西不得不防。

　　“我明白了?！?p>　　“還有，把你的確切坐標發(fā)給我，我要帶少主過來?！?p>　　…………王天明側

　　“不對呀，這有電呀，怎么回事？是不是手機壞了？雖然我是下了不少病毒在里面，你也不能在關鍵時候掉鏈子啊?！蓖跆烀鳑_著自己的手機叫到。

　　昨天：

　　AI：你這東西是怎么回事，你是在養(yǎng)蠱嗎？里面的病毒多得就像被雜菌污染的培養(yǎng)皿一樣。

　　王天明：我不道啊。

　　AI：我?guī)湍闱謇硪幌?，還有，你的設備里怎么這么多的黃色廢料，你真的不怕哪天得病嗎？

　　王天明：病毒清就清了，如果你動了我的視頻，我跟你沒完。

　　…………

　　“少主，往你的正北方向走?！盇I的聲音再一次響起，她要把王天明引向基地區(qū)塊所在的位置。

　　“媽耶，你終于出來了，下次不許你再搞不辭而別了?！蓖跆烀骶镏鴤€臉，表示自己的不滿，盡管AI看不到，“還有，北是哪里？”

　　“直走，走到我叫你停為止?！庇心敲匆豢?，AI覺得王天明不是失憶，而是真傻了。

　　走著走著，王天明便發(fā)現(xiàn)，前面還怎么走？那么大一片湖，要我淹死在里面啊？

　　“不是，這還怎么走?。窟@么大一片湖。”王天明告訴AI。

　　“湖？不可能，這里哪有湖？所有的地形圖上都顯示這里不應該有湖?！?p>　　“你要不要自己看看？”王天明把手機從兜里拿了出來，把面前波光粼粼的湖面展示給AI看。

　　“…………我知道了，自己只管往上面走就行了。”

　　“你要我死??？這怎么可能往上面走呀？”王天明不敢置信，平靜的如同鏡面一樣的湖，誰知道下面有多深？

　　“請你不要質疑我的判斷，我的所有決定都是建立在你的生命安全得到了保障的前提下而做出的，相信我，那不過是唬人的假象。再不濟你感覺到了自己的大部分身體都到水里面去的時候，再及時出來就可以?！?p>　　“真的不會有事嗎？還有，你到底要我干嘛？”王天明還是相信AI，畢竟我自己爹留下來的，總不至于害自己吧？比起這個，他更想知道那些區(qū)塊找到?jīng)]有。

　　“我現(xiàn)在所在做的便是引導你前往區(qū)塊所在地，因為我們的區(qū)塊開啟了隱形系統(tǒng)，所以你看不見，而我確定，它就在那里?！?p>　　“你早說嘛，嗨嗨嗨，區(qū)塊，我TM來啦?！蓖跆烀饔X得自己流了一下午的汗果真沒白流，兩腿一邁，就向著湖中央跑去。

　　他的腿踩在淺淺的湖面上，激起了點點的水花，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到什么地方才能遇見自己夢寐以求的宇宙飛船，最好的話請給個機甲作為獎勵，謝謝。

　　就在他想入非非的，說時遲那時快，只聽“鈧”的一聲響，王天明的腦袋與空氣墻來了個親密的接觸。

　　王天明捂住自己發(fā)痛的前額后退了幾步，疑惑的看著面前的空蕩蕩的空間，他伸出了一只手，去觸摸那面看不見的墻。

　　他的手觸摸到了一面堅硬無比的墻壁，而他眼睛所能看見的，是一片空無一物的空間里涌現(xiàn)出了一條條猶如水波般的圈紋，自手掌處向外擴散，但沒一會兒便消失了。

　　面前的一切令他大為震撼，他也以一種神奇的方式再次認識到了，自己原本的文明究竟有多么強大。

　　當那面看不見的墻緩緩消失，一面冰冷的金屬鐵壁顯露在王天明面前，他抬起頭，看到的是一面二十來米高的巨墻，往左往右都望不到頭。

　　“少主?！?p>　　AI的聲音再一次響起，她告訴正在欣賞墻壁的王天明。

　　“這，便是我們日后的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