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何顧念,今年滿五歲了,我的玩具是從菜園里摘回來的豬菜、用了很久早被菜汁滲透發(fā)綠的菜板和鈍了的黑灰色菜刀。小小年紀(jì),我整日跟在母親身后晃悠悠,看著母親挑水、剁豬菜,早已耳濡目染。剁豬菜是我的樂趣之一,我模仿著母親剁豬菜的樣子,拿著菜刀切著菜板“叮叮當(dāng)當(dāng)……”可以在灶臺旁玩很久。因為會剁豬菜,甚至成為了母親的小幫手,我可以把菜葉切的很細很碎。
這天,母親剛從菜園里挑回一擔(dān)豬菜,我看到自己的母親,又看到母親肩上挑的豬菜,自然是快樂無比。我光著腳丫,一邊大喊著“媽媽”,一邊飛快地朝著母親的方向跑去,像掙脫了韁繩的馬兒,跑到母親面前還有些剎不住腳。小孩子的快樂就是看見自己的母親便無比的興奮這么簡單呢。
待母親放下挑子,我蹲在地上熟練的從菜筐里拿出一把豬菜,用左手抓住摁在菜板上,右手抓起菜刀,手起刀落就開始“哐哐哐……”的剁起新鮮的豬菜。興奮感充滿我的大腦,正剁的起勁兒,一不留神,切到了自己的左手大拇指,大拇指被斜著砍傷,左半邊的肉被砍掉了一小部分,頓時鮮血涌出來。被砍掉的拇指肉靜靜地躺在菜板上,躺在細碎的墜著血滴的菜葉堆里,它還沒來得及疼痛便變砍掉。我疼的哇哇大哭,兩條眉毛蹙成了一條波浪線。“媽……媽……我手痛……痛……”那“痛”字在喉嚨處出發(fā),在我的舌尖上前進至嘴唇處又停滯,跟著往后退到喉嚨處,又想朝著嘴唇方向跑去,卻始終無法精準(zhǔn)的蹦出。一雙眼睛因為無比的疼痛而漾起紅絲,盛滿了淚水。我抬著自己滴血的小手去找母親。母親看了一眼,急忙帶著我去水缸旁,用清水清洗了傷口,哄哄我說沒事經(jīng)歷了傷痛才能快點長大。在那個年代,我的家庭很少能用得上創(chuàng)可貼,更別說上醫(yī)院。母親的手前幾日也被傷過,她從自己的傷口處找到創(chuàng)可貼的封處,撕下來,貼在了我的左手拇指上。被母親用過幾日的創(chuàng)可貼,早已沒有了亮黃色的光澤,就像秋天的枯葉早已失去它原本的嫩綠,現(xiàn)在只剩褐黃色的暗沉;又像日落時分的晚霞被濃厚的烏云遮住,只能散發(fā)出最后的一星點光亮。創(chuàng)可貼的封口處上半邊早已張開了嘴巴,怎么也合不上,下半邊還算勉強能貼穩(wěn),就像一臺年代久遠的唱片機,不能讓碟子流暢的轉(zhuǎn)動,卻也還能“嘶嘶”的發(fā)出一些音樂聲來。創(chuàng)可貼沒有了彈力,松松垮垮的包著我受傷的拇指。猶如快壞了褲頭的褲子,用力扎緊系在腰間一會兒往下掉,提起來,一會兒又往下掉。我用食指碰了碰這只受傷的拇指,疼痛感瞬間侵襲至心臟。
正常的拇指是像月牙的弧度那般彎曲的自然圓潤,而我的左手拇指缺了一塊。被砍傷的拇指再也無法修復(fù)回像月亮般的美麗弧度,傷口只能依靠時間這抹良藥的救治在一天天的愈合。就像電影《瘋狂原始人2》里的小伊在一次意外中被砍掉了右小腳趾,只能用花生殼來套住掩蓋。每個人的人生中都充滿著困難和意外,在困難與意外面前,人人平等,從出生起誰都逃不過。我也只是凡塵俗世的一粒微塵,我有著我人生的喜怒哀樂,悲傷與難過。至此,這名名叫顧念的小女孩開啟了自己的人生,我的不算太好的人生,如我的左手拇指般殘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