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眠。守著這堆篝火,守護著這堆沙漠人的希望之火。
當東方露出魚肚白的時候,蕭暮云站起了身,身邊的篝火已經(jīng)逐漸熄滅,一縷青煙扶搖直上。
大漠孤煙直。
活動了一下身體,習慣性的舉目四望,“咦!”蕭暮云的目光迅速定格,正西方向,遠遠的一座小沙丘上,隱約趴伏著一個人,太陽尚未升起,光線不是很好,看的不太清楚。
蕭暮云縱身而起,向著小沙丘疾馳而去,身后暗影中沖出兩名侍衛(wèi),緊緊跟隨。
一名粗布勁裝的漢子倒臥在沙丘上,身上遍體鱗傷,身下一片血跡已經(jīng)干涸,凝固成了黑色,觸目驚心。向遠處看去,一行腳印蜿蜒而至,沙丘上并沒有紛亂的打斗痕跡,看得出,這人是在別處被人襲擊,然后逃亡到這里,本來是沖著那堆篝火而來,卻因體力不支倒在了他眼中的希望邊緣。
一個侍衛(wèi)快步上前,俯身伸手探了探地上人的鼻息,看向蕭暮云,“還活著!”
蕭暮云點點頭,“馬上帶去酒館?!?p> 兩名侍衛(wèi)迅速背起來人,向著酒館奔去。
蕭暮云抬頭看著遠遠伸展而去的腳印,微微皺起了眉頭。夜晚的風沙已經(jīng)撫平了遠處的印跡,廣闊大漠,已經(jīng)幾乎無跡可尋。
殘破不堪的沙城已經(jīng)開始了又一天的忙碌,各個商隊都已經(jīng)在打點行裝,駕車牽馬,準備開始又一天的行程。
酒館前的空地上,兩名侍衛(wèi)給躺在地上的漢子喂了水,正在簡單檢查一下傷口。酒館的老掌柜端著一碗水,靜靜地站在一邊。
周圍的商隊熙熙攘攘,有的商隊已經(jīng)開始上路。眼前這種事,對于長期在這片沙漠討生活的人來說,實在是太司空見慣了,早就習以為常了,所以,連看熱鬧的興趣都缺之乏乏,畢竟這種情況,大家同樣每天都在面對,有啥好關心的?趕緊收拾東西,趕路要緊。
蕭暮云看向一直都沒有說話的酒館老掌柜,“老人家……”
“沒救了!埋了吧!”老掌柜面無表情,端著的水碗里,波瀾不驚。說完話頭也不回的回到酒館里去了。
兩名侍衛(wèi)也已經(jīng)放開了手,站起身來,對著蕭暮云搖了搖頭。
沙漠人的身后之事簡單至極,本就是沙海中的一粒沙,來去無牽掛,四處皆江湖,大漠就是家。死了,找片沙子一埋,就算是回家了。
兩名侍衛(wèi)抬起地上的漢子自去處理后事。蕭暮云極目遠眺,心中感慨萬千,這是他第一次真正的感覺到這片沙海給人帶來的無力感,這種嚴酷的生存法則時刻在提醒人們對于上天的敬畏。
……
正午時分,所有的商隊早已經(jīng)走的干干凈凈,整個沙城又恢復寂靜,猶如廢墟的房屋在高溫的炙烤下,好像下一秒就會倒塌。仿佛能吹干一切的熱風卷起漫天的沙粒,肆無忌憚的無孔不入。所有人都躲在了太陽照不到陰影里茍延殘喘,令人內心充滿絕望的環(huán)境讓這片廢墟恍如人間鬼蜮。
酒館的布簾被風刮得條條縷縷,早就不成了樣子。一只布滿了老繭,干枯如樹皮的手掀開了布簾,老掌柜走了出來,站在風沙里??菔葚E的身軀被風吹的晃了晃,用力裹緊了身上的粗布沙氅,雖然全身都裹得嚴嚴實實,卻好像根本無法擋住無孔不入的沙子。
風沙好像又大了一些,這樣的天氣今天基本上已經(jīng)不會再有人來到沙城了。
老掌柜緩緩的邁步,向著西面走去。
沙城沒有路,遍地的沙子上,雜亂的分布著幾座姑且能稱之為房屋的東西。
最西邊的邊緣,一座略大一點兒的沙丘下,坐落著兩間,或者是一間土屋,因為有一間已經(jīng)倒了一面墻體,房頂也沒有了,所以,說一間也行,說兩間也不錯,隨你高興。
沒有房頂?shù)哪情g土屋里有一個土灶,和一個大大的鐵砧,門口的墻壁上不知道用什么顏料歪斜的寫著一個大大的“鐵”字。這里就是方圓百里唯一的鐵匠鋪,主要給來往商隊的馬和駱駝打造蹄鐵,另外還會給有需要的人打造防身的武器,沙漠里趕遠路,牲口沒有蹄鐵是不行的,當然,人沒有武器更加不行。
此時的鐵匠鋪里,三個精壯大漢赤裸著上身,露出被曬成古銅色的皮膚,一個人燒火,兩個人打鐵,一片叮叮當當亂響,三個人正忙的不亦樂乎。
一陣風吹起沒有墻的那面掛著的一片破布,一蓬沙塵隨風亂舞著飛了進來,打鐵的大漢隨口吐了口唾沫,就看見了走過來的酒館老掌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