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城。
大沙暴過去了以后,整片廢墟已經(jīng)被黃沙埋沒了一半,一望無垠的黃沙早已抹平了慘烈的戰(zhàn)場,只剩下炙熱的一片黃沙。千百年來,不知道這炙熱的黃沙下面埋葬了多少英雄骨!
此刻的沙城不再像往日那樣的沉寂一片,前日的那場惡戰(zhàn),各路英雄的到來,不僅擊敗了西夏的官兵,也打破了這里的寧靜,隨之而來的,這里的情況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東沙漠群雄匯集,各路人馬云集沙城,各種風格,不同顏色的帳篷,層層疊疊,雜亂無章,繼而連成一片。各色裝束的沙漠漢子三三兩兩,吆五喝六,好不熱鬧。
沙城,仿佛又回到了那個叱咤風云的年代,沙漠里早已逝去的繁華仿佛再一次的出現(xiàn)。
屠輕侯站在老酒館的門前,默默的看著幾乎塌掉了一半的房屋,還有那垮掉了半邊的門,輕輕的用手撫摸著那雖然已經(jīng)快要淹沒在黃沙里,卻依然在倔強的隨風飄揚的門簾,飽含滄桑的臉上透露著一絲難以名狀的神情。
身后,一名光頭大漢走了過來,“掌柜的,弟兄們都在等著你呢!”
屠輕侯蹣跚著的站起身來,抬起干枯的猶如樹皮的手,輕輕的撫去衣服上的沙粒,轉(zhuǎn)過身的一瞬間,眼神中精光閃爍,平日里有些佝僂的身軀,挺的像標槍一樣筆直,周身散發(fā)著一種霸氣側(cè)漏的威嚴,渾身上下透露著一種讓人喘不過氣來的威壓之勢。
酒館門前的空地上,站滿了人??粗垒p侯緩緩走近,眾人的目光齊刷刷地聚焦在他的身上,屠輕侯雙目精光四射,龍行虎步,大踏步而來,眾人的眼睛里漸漸的生起了一股火焰,看著屠輕侯走來,這一刻,仿佛那個笑傲大漠的胡狼又回來了,這一刻,眾人的心中都感覺有一股按捺不住的欲望在蠢蠢欲動,仿佛那個縱橫百戰(zhàn),快意恩仇的時代又要回來了。
進入空地,停住了腳步,屠輕侯看著面前這幫滿懷血性的漢子,心情澎湃,這些都是曾經(jīng)跟他一起出生入死過的兄弟,是曾經(jīng)把命交給他,誓死跟隨他的手下,自己金盆洗手好多年,這些有情有義的漢子仍然沒有忘了他,在他最需要的時候,依然愿意為他舍命,甚至不惜與官兵為敵!此情此景,,屠輕侯不知道說什么才好,看著面前這些熱情似火的眼神,他感覺眼睛里被風吹進了沙子。心情久久無法平復。
場面一度非常平靜,良久。
一陣風吹過,屠輕侯順手擦去被風吹的滿頭滿臉的沙子,洪亮的聲音如銅鐘大呂,“這么多年了,第一次見到兄弟們,沒想到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屠輕侯雙目精光閃閃,環(huán)視四周,雙手抱拳一禮到底,“首先,我胡狼在這里拜謝各位兄弟的相助,”揮手止住了對面眾人的一陣騷動,下面一片呼聲,“掌柜的,這可使不得……”。
攔住了眾人們的騷動,等下面回復了安靜,屠輕侯再次開口,“如今的這片沙海子,已經(jīng)變得連上天都不認得了。大土司借著西夏朝廷的威勢橫行霸道,殘殺無辜,妄圖獨霸這整片沙海,這片沙漠人共同賴以生存的家園,現(xiàn)在已經(jīng)變成了他人為非作歹的樂園,作為沙漠的兒子,我胡狼對上天起誓,誓死除去大土司,保衛(wèi)我們自己的家園!”屠輕侯一番宣誓,擲地有聲,鏗鏘有力。
全場熱血沸騰,群情激奮,一陣歡呼響徹云霄,“誓死追隨掌柜的,”“除掉大土司,奪回月牙泉!”
揮手再一次止住了眼前的這幫血性漢子,屠輕侯按捺不住內(nèi)心的激動,這一刻,他感覺自己又一次回到了年輕的時代,“如今的這片大沙海,風云變幻,那么,就讓我們,來終結(jié)這黑暗,還沙海一個朗朗乾坤!”屠輕侯斬釘截鐵,威武雄壯。
下面眾人一片歡呼雀躍,刀槍并舉,寒光閃爍,殺氣騰騰。
“誓死追隨掌柜的!”
屠輕侯轉(zhuǎn)過身,向著埋沒在黃沙中的酒館默默地一禮到底,“老伙計,這么些年了,本以為就這樣和你一起緩度風燭,沒曾想如今又要和你分開了,”長長的嘆了一口氣,“身逢亂世,身不由己啊……我走了,老伙計……”。
毅然回身,望向月牙泉的方向,大漠如海,殘陽如血,夕陽帶著最后的一絲驕傲,緩緩謝幕,夜,又要來了。
伸手接過身邊的手下遞過來的韁繩,輕輕撫摸著坐騎的鬃毛,駿馬好像也感覺到了什么,一聲長嘶,風云變色。
馬鳴,風蕭蕭……
翻身上馬,屠輕侯回頭看了一眼空地上的眾人,一聲長嘯直刺云霄,“胡狼們,上馬!”
一陣馬嘶,眾人齊刷刷翻身上馬,刀劍映照著如血的殘陽,閃爍著詭異的寒光,每個人的眼光里都閃爍著光芒,那個叱咤黃沙的胡狼又回來了。
屠輕侯看著月牙泉的方向,揚鞭策馬,一馬當先,身后,黃沙之中,猶如狼煙四起,馬蹄翻飛中,風沙滾滾,蹄聲如雷,大地震動,化作一條巨大的沙蟒,向著月牙泉而去。
……
月牙泉,大土司府。
自從西山軍營十三一擊得手,烏天照感覺自己每天都很開心。土司府大堂上高朋滿座,人氣爆棚,觥籌交錯,氣氛熱烈。現(xiàn)在的他可以說,在整個沙漠就是土皇帝一樣的存在,更加重要的是,他現(xiàn)在,手里掌握著整個沙漠戈壁里最大的水源,還有……堆積成山的糧食?。?!
這些在沙漠里都是可以和黃金等價的東西。毫不夸張的說,此時的烏天照,論權(quán)利,在這里是一手遮天,均財力,他烏天照基本富可敵國。每當想到這些,烏天照覺得自己做夢都可以笑醒。
如今,整個漠西戈壁的各路英雄豪杰都派人來到大土司府,帶來了無數(shù)的金銀財寶,以示臣服之心。
端起一杯酒,烏天照一飲而盡,堂下眾人不禁齊聲喝彩。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眾人正酒意熏熏,一名侍衛(wèi)從大門外飛奔而來,腳步凌亂。引得眾人紛紛側(cè)目。烏天照不由得微微皺起了眉頭。
侍衛(wèi)急匆匆來到身邊,附耳匯報。
烏天照聽著侍衛(wèi)的匯報,眉頭越皺越緊,眼睛里精光閃爍,瞳孔極速收縮。
侍衛(wèi)匯報完畢,退下一旁,烏天照輕輕把玩著手中的酒杯,腦海里飛速的運轉(zhuǎn),眼睛里兇光四射。堂下眾人議論紛紛,竊竊私語。
呆了有半柱香的功夫,烏天照放下酒杯,緩緩拍拍手,堂下議論聲立即停止,所有目光聚焦在他的身上,“諸位好漢,本土司大人剛剛收到消息,悍匪胡狼居然聚眾造反,公然反叛,意圖染指月牙泉,現(xiàn)正在前來的路上?!睘跆煺窄h(huán)視四周,堂下一片寂靜,目光所致,竟然有人悄悄低下了頭。
對于此情此景,烏天照似乎不以為意,冷眼環(huán)視堂下眾人,“今日諸位齊聚一堂,何懼區(qū)區(qū)一個胡狼,想當初,在座的諸位,哪個不是想找個機會取而代之!如今,大家何不隨本大人一起剿滅此賊,替天行道,為這大漠除去一大禍害,造福一方百姓,也為大家了卻了一樁心愿。兩全其美,諸位何樂而不為?”
堂下眾人一時間交頭接耳,竊竊私語,有些人仿佛無動于衷,有些人的眼睛漸漸的發(fā)出亮光,烏天照的話一石激起千層浪。見獵心喜,是江湖人的本性,對于眼前這些人來說,剿滅胡狼,取而代之,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夢想??!如今朝廷的吐司大人出面要剿滅此人,而且,是因為此人公然反叛,這是多么好的機會!有朝廷做靠山,又是眾人聯(lián)手,除掉胡狼還不是手到擒來?看來,這是上天的安排,胡狼的末日就要來了……一時間,堂下群情激昂,一個個義憤填膺,“吐司大人,胡狼竟然如此膽大包天,竟敢公然反叛,俺們兄弟愿隨土司大人剿滅此賊,替天行道!”一名大漢高聲喊到。
頓時,一呼百應(yīng),氣氛熱烈,整個堂下,熱鬧非凡。
烏天照滿意的看著堂下眾人,伸手端起桌上的酒杯,“難得,難得啊,諸位如此深明大義,愿意為朝廷分憂,實在是衷心耿耿,此乃我朝之幸,我大夏朝廷之幸啊!”起身環(huán)視一周,“今日本土司請諸位共飲此杯,敬諸位真英雄!”言罷,一飲而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