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拉這家伙渾身上下都是迷,實在是不清楚她到底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如果說卡雅和伊芙的謎團是處于個人原因不愿意多談,寇拉則更像是有更大的推動力,就跟出任務(wù)似的,裴仁禮都不確定自己認識的寇拉是不是真正的她,亦或是演出來的角色。
總之,目前了解的太少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想辦法搪塞的同時,最好再弄明白她的底細。
掀開帳篷的門簾,裴仁禮踏步進去,帳篷內(nèi)的光線非?;璋担諝庵羞€漂浮著一層薄薄的煙霧。
寇拉沒有進來,說什么‘占卜一次只能進一個人’,這讓裴仁禮心生警覺,尤其是在聞到煙霧有一種淡淡的檀香味時,感覺很可能會下套。
于是他悄悄用心靈連接囑咐躲在影子里的拉芙娜多加留心,隨后露出不完全是裝出來的迷惑表情繼續(xù)往里走。
繞過正對著大門的屏風(fēng),掀開厚重卷邊的幕布,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張紅木的橢圓形長桌。
它被橫著擺放在中央,左右兩端分別戳著個銀質(zhì)燭臺,有些米黃色的粗蠟燭上火光搖曳。
右側(cè)能看到一個類似于小香爐的東西,如同開到最大檔位的加濕器般正在汩汩的冒著白煙,剛剛看見的煙霧和問道的檀香味就來自那里。
在煙霧和昏暗光線的遮蔽下,裴仁禮注意到桌子后面坐著一個人。
這個人全身都被灰藍色的厚重罩袍所覆蓋,別說無法分辨性別,就連是不是人都很難說。
個子看起來比較矮,目測可能只有一米三或一米四,在兜帽的陰影下面,借助微弱的照明只能看到一雙微微發(fā)亮的眼睛。
注意到裴仁禮進來,那個人稍稍抬起頭,臉上可能還帶著面巾一類的東西,還是無法看清長相。
但裴仁禮注意到脖子上掛著一條金色鑲嵌著紅寶石的項鏈,那枚紅寶石即使在昏暗的光線下依舊發(fā)出像是如銀河般旋轉(zhuǎn)的光。
哪怕不用偵測魔法,裴仁禮也確信那是一件魔法物品,這讓他更加警惕。
“請坐?!?p> 她的聲音沙啞,如同老嫗。這么看來個子矮可能是一個身形佝僂的老太太。
裴仁禮也沒客氣,自顧自的拉開椅子在長桌的對面坐下,心里不斷盤算對方有什么目的,自己該如何應(yīng)對這些細節(jié)。
氣氛一時間陷入沉默,雙方就這么誰也沒說話的面對面枯坐。直到過了好幾秒,可能對方忍不住了,問道:
“你想占卜些什么?”
裴仁禮等的就是這句話。
“不好意思,我是被朋友硬拉過來的,其實我自己也不知道要占卜些什么,你有沒有什么建議?”
繼續(xù)做出一種莫名其妙的姿態(tài),不管這人和寇拉到底什么關(guān)系,總之,我就是揣著明白裝糊涂。
“你可以從我這里知道很多東西,裴仁禮先生。”
“你知道我的名字?”
裴仁禮用很驚訝的語氣回答,演的很到位。
“當然,我還知道,您是新一任的魔王?!?p> 這家伙,果然跟寇拉有關(guān)。
一直都懷疑寇拉背后是不是有個組織存在,畢竟在弒神魔王巴拉姆的遺跡中給裴仁禮下套的前提是,得知道遺產(chǎn)存放的房間只有魔王才能打開這條情報,如此隱秘的事情,單靠個人的力量極為有限。
如果這個人和寇拉屬于同一個組織,他們突然和我接觸又有什么目的?
腦子里盤算了一大堆,不過裴仁禮的反應(yīng)很快,當對方話音剛落,他就立刻嚴肅的皺起眉頭:
“你是寇拉的朋友嗎?請不要胡亂開這種玩笑?!?p> 不管你說的多明白,反正沒有實錘,裴仁禮秉承著我不是、我沒有、別瞎說的理念予以反駁。
“什么?你不是魔王?!”
裴仁禮剛說完,就聽到另一個聲音響起,跟剛才與他交談的聲音完全不同,但聲源似乎也來自面前的人。
“冷靜點,莫古,我的情報沒錯。”
“但你的情報疑點很多,萬一真的找錯……”
看起來披著罩袍的人像是再自問自答,她朝裴仁禮做了個稍等的手勢,出乎意料的,那雙手的皮膚白皙細膩,一點都不像是老人,感覺更像是十多歲小女生的手。
然后裴仁禮就看到她摘下脖子上的紅寶石項鏈套在手腕上,跟犯了癔癥似的來回轉(zhuǎn)動,舞成了大風(fēng)車。
“停!停下!我頭暈!”
“我讓你冷靜點!少插嘴。”
“我知道啦,快給我停下!”
聽到對方,或者說紅寶石項鏈服軟,她才把項鏈穩(wěn)穩(wěn)當當?shù)姆旁谧烂嫔?,對著裴仁禮用雙手撐起下巴。
“不好意思,我們之間有些意見不太統(tǒng)一。”
會說話的紅寶石項鏈,這在魔法世界罕見嗎?
確實,但并不是沒聽說過。
一些武器也具備意識,跟它交談的時候會發(fā)現(xiàn)與正常人區(qū)別不大,這種有意識的武器甚至?xí)浜鲜褂谜叩哪芰Τ砷L,屬于極為稀有的魔法物品。
“讓我們回歸正題吧。”
奇怪的女人輕咳一聲,試圖掀過剛才那一篇,繼續(xù)說道:
“你想占卜些什么?”
裴仁禮還在琢磨那是不是真正有意識的魔法物品,還是用腹語術(shù)搞的鬧劇,聞言用不耐煩的語氣回答:
“你能占卜什么?”
“準確的說,我們并不擅長對未來的占卜,不過對于過去已經(jīng)發(fā)生的事情,我們能告訴你很多?!?p> “這是你們跟寇拉商量好的整人嗎?”
見裴仁禮還是這種裝糊涂的態(tài)度,那人繼續(xù)說:
“你不是這個位面的本地人對吧。”
紅寶石項鏈也發(fā)出聲音附和道:
“你的名字太稀有了,據(jù)我所知本位面不存在這種起名的風(fēng)俗?!?p> 一般人只覺得裴仁禮的名字很奇怪,但也不會多想,畢竟冒險者中什么奇葩都有。
但如果是見多識廣知識面極為豐富的家伙,一聽就知道,裴仁禮是個穿越者。
“我也沒打算隱瞞,這很奇怪?”
自己是穿越者這事兒,雖然是秘密,但并不是不能說的秘密。
因為穿越者在多元宇宙世界被稱為位面旅行者,稀有但并不罕見。
哪怕裴仁禮跟朋友坦言說,其實我來自另一個世界,對方八成會驚訝一下,然后‘哦’,就完了。
“以位面旅行者的數(shù)量來看,你的存在很普通,但從地球來的穿越者在位面旅行者中的占比來說,你就非常稀有了?!?p> 這幫家伙到底是什么人!?
就像剛才說的,位面旅行者稀有但不罕見,即使裴仁禮明明白白的跟別人說地球,他們也只會當成是某個位面而已。
但要明白一個定義,多遠宇宙世界和地球,并不是兩個位面,而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世界。
裴仁禮微微瞇起眼睛,熟悉他的人都知道,當這種小動作出現(xiàn)的時候,就代表他的心情非常的不美麗,手指已經(jīng)在桌子下面畫出符文,隨時準備動手了。
見他沒有回答,對方繼續(xù)說道:
“我們對你沒有惡意,對你來說,甚至是幫助?!?p> “我只覺得這是個拙劣的惡作劇?!?p> “我的一些同族對惡作劇很感興趣,但我沒有這方面的興趣。”
對方反駁后說道:
“裴仁禮,想必你也察覺到了,自己的處境很危險?!?p> “請不要危言聳聽?!?p> “這不是危言聳聽,而是基于情報給出的專業(yè)判斷,你不清楚你被送到多元宇宙世界來的使命,你也不清楚自己所擁有的力量,更不清楚你將面對什么敵人?!?p> 她用手指指了指貧瘠的胸口:
“但我知道,我們知道。”
很明顯,他們確實知道不少東西。
對方已經(jīng)擺出完全攤牌的態(tài)度,不整些遮遮掩掩,直截了當。
那么,裴仁禮要跟著掀牌嗎?
“如果你們再說這些莫名其妙的東西,我可不會給錢?!?p> 任你怎么說,我就是要把糊涂裝到底。
對方也并未因為裴仁禮的態(tài)度而惱怒,而是換了個口吻說道:
“你的存在讓很多邪惡生物垂涎三尺,你的身份決定了很可能會遭到整個位面的圍剿,屆時很可能在你成長起來以前就被抹殺。”
她攤開手:
“我知道你的成長速度很快,但一樣需要時間?!?p> 桌山的紅寶石項鏈補充道:
“而且你所要面對的真正敵人,也絕對不會讓你輕易的威脅到他。”
“我不想跟你們胡扯。”
裴仁禮起身欲走,對方也并未阻止,只是紅寶石項鏈里的聲音繼續(xù)說道:
“你的真正敵人,他的存在已經(jīng)超過了歷史所能記敘的極限,他比絕大多數(shù)的神祇都要古老,也比絕大多數(shù)的位面都要古老,億千萬年的光陰在他面前毫無意義,他可以用漫長的時間執(zhí)行一個計劃,所擁有的能量也可以在轉(zhuǎn)瞬之間摧毀文明。你無法想象,也無法直視他的存在,但他的威脅一直盤旋在你們魔王的頭頂。”
“無數(shù)的魔王曾舉起反旗,你們卻對他一無所知,這樣下去,你不會有勝算的?!?p> 將兩個聲音拋在身后,裴仁禮掀開厚重的帷幕,他聽見屋里最后傳來的勸導(dǎo):
“這是一個交易,你所缺少的一切我們都能提供,包括情報、魔咒、乃至禁忌的知識。如果你需要,你知道在哪找到我們?!?p> “再見!”
裴仁禮氣呼呼的放下帷幕,仿佛真的在為這個‘惡作劇’而惱怒不已,然而心里卻已是驚濤駭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