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之間，王老漢就變成了自己的狂熱粉絲，
這件事多多少少有點讓人難以接受。
主要是周易他壓根沒往這方面想。
若他平日里喜歡看書也就罷了，
可王老漢是個什么樣的貨色？
除了往酒壇子上吊命，平日里也就拿點閑錢去青樓耍一耍。
若非親眼所見，要是聽說王老漢還看書，那周易一定會覺得這個世道瘋了。
“哦？易老弟你這反應(yīng)……莫非……”
王老漢一看周易表情激動，歪著頭想了想問道：“莫非你也看這本書？”
還沒等周易回答，王老漢一拍手接著道：
“也是啊，此等神書，你沒有理由不看??！”
周易沒有理他，而是直接走進門房，
先是將手上的食盒和酒壇子都放在了地上，這才開始翻看起書冊來。
這個小冊子一共十來頁，篇幅不是很長，差不多也就一萬左右。
其內(nèi)容正好就是周易前幾日送去的稿子。
字跡是規(guī)規(guī)矩矩的印刷體，看起來還算過得去。
此時王老漢也跟著走了進來，一臉急切道：“易老弟你來的正好，快給老漢我讀一讀，
聽說這一冊中有大進展，老漢想快點知道那李家小子怎么處置那幾個惡人的！”
《重回少年郎》一書的主角姓李，名逍遙。
周易問道：“要我讀？你自己不看嗎？”
“害，常言道書到用時方恨少，老漢我現(xiàn)在才算是明白了?！?p> 王老漢嘆口氣道：“你應(yīng)該知道的吧，老漢我識字不多，這書里的字很多都不認識，讀起來可費勁?！?p> “那你以前是怎么看的？”
“找老書生?。 ?p> 王老漢說道：“我都是買了書專門去街頭找老書生給我讀，讀一遍收費一文到十文不止?！?p> “額……”
周易頓時語塞，心說他這錢是不是太好賺了點？
王老漢接著道：“易老弟你是不知道，自從這本書火起來之后，養(yǎng)活了很多潦倒老書生，現(xiàn)在街上讀書的生意火著呢！”
越是打聽，周易的心中越是迷糊。
今日從王老漢這里得到的消息實在太令人意外了。
不過這件事終究是好事。
看來是時候去找書肆李掌柜一趟了，得好好聊一聊稿費的事。
在十分復(fù)雜的思緒縈繞下，周易替王老漢讀完了小冊子的最后一句：
“李逍遙一襲青衫，腰挎長劍，他遙望云霧中的不周山，
道一句，天不生我李逍遙，天道萬古如長夜！”
“嘶——”
王老漢聽完，倒吸一口涼氣。
周易都放下了冊子，他呆滯了幾息后騰地起身，又將冊子塞進周易手中，
帶著萬分激動又有幾分央求的語氣道：“易老弟快快，再讀一遍，最后那句！”
“什么？”周易一時間沒反應(yīng)過來。
王老漢焦急道：“就最后一句啊，天不生李逍遙那一句！”
“天不生我李逍遙，天道萬古如長夜？”
“對對對！就是這一句！”
王老漢眼神中盡是激動之色，一連念叨了好幾遍，
過了好半晌，王老漢終于停了下來，
他合上書冊，一遍又一遍摩挲書封上的書名和作者名，
自言自語道：“這東坡曹賊究竟是何等高人，竟然能寫出此等神書！
若老漢我能夠與他結(jié)識，此生都無憾矣！
只是他能寫出這等書，想來一定是超凡脫俗的高人，老漢我怕是下下輩子都沒機會了?！?p> “咳咳——”
周易輕咳兩聲，清了清嗓子說道：
“也不盡然吧，算哪門子超凡脫俗，畢竟只是個寫書的，
不過從他的筆名來看，此人一定長得很英俊。”
“此言差矣！”
王老漢說道：“英俊那是必然的，超凡脫俗也不是空穴來風，
易老弟你剛剛也讀了他的書，你瞧他那字里行間，可不是下筆如神？”
周易啞口無言。
他覺得要是再說下去，一定說不過王老漢。
作為狂熱粉，他早就已經(jīng)不能接受自己認定的作者形象被反駁。
發(fā)生了今日這種事，周易已經(jīng)沒辦法好好跟王老漢喝酒吃肉了。
這老家伙現(xiàn)在整個腦子里都是李逍遙的影子。
他甚至開始想著自己會不會也來一個重生，然后逆天改命。
周易罵他癡人說夢，
王老漢拍桌而起，仰頭吟唱道：“天不生我王老漢，天道萬古如長夜！”
周易啞口無言，只得起身離開。
看王老漢這架勢，估計需要個一兩天才能他的心思緩和下來。
然而接下來的一幕，更是讓周易的三觀都快碎了。
剛剛出了胡家武館大門，就聽到一聲嘶聲怪叫：
“天不生我李二狗，天道萬古如長夜！”
雖然喊出來的是一口不太標準的地方口音，但周圍路過之人都沒有發(fā)出嘲笑。
周易看時，卻是一位衣衫襤褸的少年叫花子拄著木棍昂首走過。
他的眼神中有幾分俾睨天下的味道。
……
……
離開胡家武館后，周易直奔萬卷書肆。
然而還沒走到跟前，就被眼前的一幕看呆了。
卻是排隊搶書的隊伍太長，整條街都被堵死了。
方圓幾里之內(nèi)都能聽到隊伍中傳出的哄鬧聲。
這種陣仗，一不留神是會出人命的。
看到這一幕，周易頓時沒了想法，他覺得以后來投稿還是等夜深人靜比較妥當。
剛準備離開，卻被人喊到了名字。
“公子公子，快跟我來！”
周易回頭一看，卻是那書肆伙計不知從哪鉆出來，拽著周易就鉆進一條暗巷子，
七拐八拐竟是從書肆的后門溜了進去。
書肆李掌柜在庭院里來回踱著步子，面色焦急。
一看到伙計帶著周易出現(xiàn)，李掌柜當場激動得面紅耳赤，
連忙跑過來拽著周易的胳膊道：“老天爺，總算把公子您給盼來了！”
“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爆發(fā)了呢？”周易問道。
李掌柜先讓伙計退下，然后一邊給周易斟茶一邊說道：
“公子您是不知道啊，這書才開賣兩三天，老夫怎么都沒想到能這么火爆?！?p> 周易問道：“你是說……這書才是從前兩天開始賣的？”
“是啊是啊?！崩钫乒顸c點頭道：“我想著攢夠百十來頁就印刷裝訂售賣，因此拖得久了點，誰知……”
周易點點頭：“我也有些意外，不過如此一來，李掌柜你當時在契約書上說過若是書冊反響較好，這稿費……”
“這是自然！”
李掌柜大手一拍，連忙說道：“公子您稍等，我去去就來，新的契約已經(jīng)擬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