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沉浸式夢回仙界（四）
洛昀小時候曾得到一把水面玉扇，一直把它帶在身邊。
玉扇是法器，生了器靈，器靈又認主。
它說自己一直在尋找主人的氣息。
那日，玉扇自然從袖內飛出，第一次不聽使喚。
他若有所思，也許紀寧就是玉扇在找的主人。
后來，他將想玉扇贈與紀寧，也算物歸原主了。
可紀寧卻拒絕了他。
紀寧也不知自己在氣什么，又或者刻意掩飾些什么。
只是洛昀說她老看著他時，她一顆心怦怦地直跳。
盡管她根本沒有老盯著他，卻有一種做賊心虛之感油然而生。
紀寧覺得自己應該離洛昀遠一點。
他油嘴滑舌，一點都不正經(jīng)，一點師兄的樣子都沒有。
相反，與自己取消了婚約的東海龍?zhí)由砩暇陀幸环N她較為欣賞氣質。
越君臨此人光風霽月，仙風道骨，修為也不凡。
可惜他常常不在樂知府，平時里一起練習的只有余婉兒、紀寧。
當然，還有躺在樹上監(jiān)督她們的洛昀……
***
不知不覺過了百年。
對他們這些神仙來說，百年彈指一瞬。
這百年間紀寧依舊沒有查到任何有關父王的事，但她的修為倒是精進了不少。
以她當下的實力，再回西瑤山，恐怕地位更加穩(wěn)固。
百年間紀寧與越君臨等人相處也算和睦。
樂華仙君是個溫涼如水的性子，待所有的弟子一視同仁。
樂華座下的弟子對外都是出了名的團結。
唯有紀寧知道，她和洛昀之間還有不少紛爭，兩個人常常誰也不服誰。
可性格使然，紀寧表現(xiàn)得淡漠如冰，時常刻板。
洛昀則是好像什么都不放在心上，滿眼譏誚。
秋風送爽，月色鉛華。
又一年人間中秋。
天上是不過節(jié)的。
紀寧盤腿坐在后山玉石上修煉，雙手掐訣。
但許是因腦子一直在想父王的事為何還沒有下落，她心神不寧，一不小心心魔纏身，差點走火入魔。
她噗地啐了一口血出來，眼神有片刻恍惚。
忽然有人在她身后撐住了她，撈起她的腕子，為她輸送靈氣。
“師兄？”
百年間，洛昀手把手教她劍法，有時還會以身示范，也有帶著她一起練。
她對洛昀還挺熟悉的。
“怎么回事，練個功把自己練成這樣？”
紀寧耳尖微紅，不好說自己的心事。
可嘆西瑤山還有一堆破事等著她回去處理。
洛昀并沒有深究，見她緩過來后，他桃花眸彎彎，雙手變出了兩壇酒。
紀寧有點意外：“你這是？”
“今日不是凡間中秋節(jié)？我想著也應該慶祝一下。婉兒年紀小，又喝不了酒，君臨也不在府上，師兄只能來找你了?！?p> 呵呵，原來是把她當成酒友了。
“不可，師父說不允許喝花酒，你忘了？”
洛昀哈哈大笑，他滿臉玩味地看著紀寧：“師妹，你到底懂不懂什么叫喝花酒？”
巧了，西瑤山郡主不太懂，酒和花酒只差一個字。
她以為是品類不同。
其實她沒怎么去過人間，關于人間只是道聽途說。
洛昀將酒壺蓋子一彈，遞給她。
“放心，絕對不會被師父罰。”
紀寧聞到了，好像是桂花釀！
“是花酒？”
“不是……額，你要那么理解也行，我不會告訴師父的，喝吧?！?p> 在洛昀幾番慫恿下，紀寧終于接過了酒壇，豪爽一飲。
“師兄可知中秋節(jié)在凡間意味著什么？”
“什么？”
紀寧雙手單手抱著自己拱起來的腿，另一只手抱著酒壺，仰頭看著天上的星星。
“父王說，在凡間中秋意味著團圓，意味著和家人一起吃月餅、賞月。我在西瑤山時也常常能吃到月餅，尤其是娘親還在的時候。對別人來說，我父王可能是高高在上的西瑤王，對我來說不是......”
她大約是有些微醺，話也變多了。
而洛昀罕見地沒有譏笑或者打趣她，只是默默地聽著，喝著悶酒。
“師兄呢？你和爹娘怎么過......”
她怕是忘了他是天帝的兒子。
仙家堪比人間皇族，多的是爾虞我詐，少的是溫暖人情。
洛昀只是笑了笑，不說話。
可惜身旁的姑娘已經(jīng)喝醉了，歪頭倒在他的肩膀上。
他還以為她酒量有多好，原來平時全是嘴上逞強啊。
“師妹？紀寧？”
“父王......母后.....父王......你們不要丟下我......”
一行清淚順著她臉頰流下。
表面上紀寧清冷孤傲，尤其是對不熟的人。
可她也是西瑤山郡主，是從小就被父王捧在手心的掌上明珠。
她的臉在他的肩膀微微蹭了蹭，雙手抱緊了自己。
仿佛要把自己縮成一團。
洛昀垂下了眼，啞聲道：“不會丟下你的?！?p> ***
洛昀堅持說紀寧就是折扇的主人。
紀寧推脫不下，后來發(fā)現(xiàn)折扇確實是她用得順手的法器，只好收下。
也就是拿到玉扇這一刻起，紀寧開始魔怔了。
她有時甚至會被其他人的神志占據(jù)身體，靈魂出竅！
而這人還不是一般人，竟是上古水神——瀾知！
玉扇會在她遇到危險的時候保護她。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那樣強大的力量并非來源于她，而是上古水神瀾知。
仙界和神界是有差距的。
天帝不過是上神，和上古界的神靈無法相提并論。
彼時，她不理解，跑去問仙君：“師父，您知道上古界的水神瀾知嗎？”
仙君的臉上劃過一絲凝重：“自上古神界隕落，有關上古神明的事就徹底成了傳說，你怎么突然問起這個？”
紀寧不好言明自己會被瀾知附身，只能說瀾知會入她的夢，指示她做一些事。
“寧兒，上古神界隕落后，世間再無神靈，就連我們的天帝陛下也只能被稱作修為極高的上神，并不是萬物之源的本源之神。仙界之上還有神界，總之，此事非同小可，你萬不可輕易讓旁人知道此事，否則為師怕你有性命之憂！”
仙君語重心長，紀寧也聽進去了。
可就算她不說，有一人也必然會知道瀾知會附她的身。
那便是洛昀。
水神瀾知第一次見洛昀時，可謂故友重逢，眼眸含意。
她的表現(xiàn)是洛昀和紀寧都不曾預料到的……
***
那時候，紀寧和洛昀手頭有好幾項歷練的任務。
他們與靈獸斗爭后，倘若成功，修為都會得到質的飛躍！
可有一次，實屬是他們輕敵了。
千年靈獸的威力遠比他們所設想要強大許多。
千鈞一發(fā)之際，紀寧動用了玉扇，也從此意外地發(fā)現(xiàn)，玉扇居然能賜予她意想不到的力量。
當時，紀寧的腦子很混亂，頭疼欲裂。
因為她能聽到許多人的聲音，嘈雜不堪。
洛昀似乎也在喊她，可惜她的意識逐漸薄弱，眼前只剩一片黑暗。
而洛昀看到的卻是“紀寧”忽地睜開了雙眼。
某一瞬洛昀似乎產生了錯覺，因為他分明留意到她的眼底閃過一縷白芒？
洛昀也受了傷，捂嘴咳了咳，喘息了片刻后才道：“沒事吧？方才頭疼？”
“紀寧”并未回應他，像是沒看見他一般。
她的目光鎖定住他身后的靈獸。
她嘴邊明明還掛著絲絲血跡，可唇角竟上揚了些許。
洛昀不明所以，用力在她面前揮了揮手。
“師妹，你我都受了傷，切忌不要與靈獸正面對抗。這一次是我低估了靈獸的實力，怪我?！?p> 他答應過樂華仙君，無論如何哪怕也得讓紀寧平安歸去。
他會為她爭取逃離的時間。
可“紀寧”像是完全沒聽見他講話，只是自顧自起身，走向那靈獸。
從洛昀的角度只能看見她神色晦暗，難以猜透。
“紀寧？”
靈獸元氣大傷，在原地咆哮，聲浪滔天！
“紀寧”走向它時，靈獸感受到一種挑釁，于是吼聲更加巨大，狐假虎威。
這時，“紀寧”點地飛起，絲毫不受影響，全身白芒太盛，連洛昀都忍不住用手遮住了眼。
洛昀聽到她開口：“何時一只低等靈獸竟也能欺到本尊頭上來了，好大的膽子?！?p> 本尊？
靈獸不知危險已然來臨，還在蓄力，然后紀寧完全不給它機會。
“狂妄，今日這凡間定是留不得你了，千年之內你都不可入輪回！”
長劍起，光芒刺眼，四周也浮光斑駁，洛昀根本看不清。
他只能聽到皮肉被撕裂的聲響，緊接著是砰的一聲炸裂。
這是被捏爆了？
等他終能睜眼時，靈獸竟然已經(jīng)完全灰飛煙滅了！
他眼前的女子，熟悉又陌生，紫袍冽冽，背影間有一股無形的霸氣。
這是他從未在紀寧身上看到過的。
紀寧清冷出塵，不食煙火。
事后，“紀寧”默然轉過身，正好看到了洛昀。
她居然笑了。
她一向清冷，可此時嘴角的弧度很明顯，竟有一絲挑逗。
洛昀從未見過這樣的紀寧，又或許他猜，此刻她已不是紀寧？
“紀寧”朝他走來，明顯連步伐都與平日不同，慵懶不羈。
洛昀受了傷，半靠在樹干上。
他看見“紀寧”蹲下來與他平視，笑容愈發(fā)燦爛。
“紀寧”伸出手，指尖微鋒，滑過他的側臉。
洛昀感覺癢，本能偏過頭。
“紀寧”像是不滿他的舉動，硬生生掰著他的下巴擺正。
“許久不見，你竟然變得這么弱啊～”
洛昀不解，桃花眸里卻盛著點點笑意。
“你不是紀寧嗎……那你是誰？”
“紀寧”松開他的下巴，勾唇一笑。
她細細地瞧著洛昀。
“你連我都認不出來了？你怕我找你算賬？”
洛昀被她放開了，終于能稍微動身調整坐姿。
他依舊含笑看著她，只是笑得有些虛弱，眼瞳里卻毫無懼意。
“你……你自稱本尊，又能一招之內劈得那靈獸毫無還手之力便命喪黃泉?？峙逻B我?guī)煾笜啡A仙君都做不到，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紀寧”大笑：“原來你真的失憶啦！”
她又湊近他，笑意不減。
“紀寧”一雙深邃的美眸里透著絲絲縷縷的媚意。
她的一只手襲上他的胸膛，輕輕搭著，隔著衣衫，又按了按。
“唔……”
洛昀受了傷，冷汗直冒。
本以為“紀寧”要對他做些什么，可她手所過之處疼痛竟然有所減弱。
“你這是何意？”
“你看起來挺有意思的，他不愛笑，冷冰冰的，不像你，可你和他長得一模一樣?！?p> “我不明白你……我跟你無冤無仇……晤……”
“紀寧”繼續(xù)湊近他，手也更加肆無忌憚，指尖在他的鎖骨間滑動。
偶爾稍稍用力作勢要掐他的脖子，一臉威脅的殺意。
洛昀能看清她茶灰色的瞳仁，魅而不俗。
她挑了挑眉：“你害怕了？怕我真殺了你呀？”
洛昀覺得好笑，好看的桃花眸再度彎起。
“你若是想殺我，又何必給我治傷呢？”
剛才她手一撫過，他的傷全好了。
修為深不可測。
“他可沒你這么油嘴滑舌?！?p> “他是誰，你又是誰？”
“紀寧”嘴邊的笑意蕩漾開來。
她刻意擺出一副勾魂的妖精模樣，肆意散漫、狡黠魅惑。
紀寧湊到他的耳邊，張口咬了下去。
他立刻感到一種從頭到腳的酥麻。
“我可是要向你尋仇的，該怎么懲罰你呢，嗯？”
尋仇？
關于洛昀跟一個他摸不著頭腦的人長得一樣、還要替TA背鍋這事，他也很無語。
“紀寧”伸手點了點他的側顏。
“你果然很怕我?！?p> 她好得意。
洛昀近距離看著她瓷白無瑕的臉，狐貍眼俏動勾人，粉色的鼻尖，唇瓣嬌嫩。
他能夠將每個細節(jié)看得一清二楚。
其實這樣一看，紀寧真的長得像個小妖精。
只不過她平時從不刻意撩撥。
鼻尖縈繞著清淺的香，也許是來自于她。
之前洛昀沒有注意，畢竟很少與她靠得這么近。
洛昀忍不住屏住呼吸。
他弄不懂自己此刻的心情，來自修為的壓制也讓他沒有能力抗拒。
“紀寧”忽感不適，腦袋忽然栽倒在他的手臂上。
洛昀不知這是否又是什么新的招數(shù)，皺著眉頭喚她：“紀寧？”
這回紀寧真的陷入昏迷，而她身上的傷也跟著不治而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