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來了，也就會走，所以我從沒有讓他來，迄今四十年。或許今年的梅花很香，雪很秀麗，我會想起他，我想找他，去告訴他今年的梅花，告訴他多年的日常，告訴他偶而的恍惚，告訴他剎那的獨白，思念。

　　或許我已經(jīng)神志不清了，才會拾起梅花，插于鬢角，發(fā)絲間。我笑自己的樣子一定很難看，對了，今年的梅花很香，雪很秀麗，同多年前一樣，可惜只有我一人，在竹林漫步了。

　　我想人都這樣吧，少年心比天高，橫眉豎額，一盞青劍，便覺勝人間無數(shù)，孤無敵手。青年備受打擊，又不覺弱人一等，挑燈看劍，低頭請教，苦練三尺劍刃。中年起起落落，劍染孤寂，每日飲酒，爛醉如泥，糊涂當?shù)?。老年才知逍遙自在，清風黃葉，閑云野鶴，才是人間之佳。

　　不知能否在見你一面，今年今天的日子，梅花很香，雪很秀麗，我會想起你，又想遇見你，和你結婚，生子，賞月，觀花，對詩，采菊，飲酒，同葬……

　　.……

　　混江湖的理由有很多，有人為錢，有人為名，有人為理想，有人為生活，正因如此才耐人尋味。

　　我去過很多地方，沙漠，樹林，認識了不少仇人。他們想殺我，我也想殺他們，一直走著，走著，或許不想碰見他們，才沒有回頭。

　　六月廿七。

　　他立哪，如一顆老松。

　　高博盯著，不敢輕舉妄動。

　　“出手吧?！彼p口道，看穿了結局一樣。高博動了動，沒有人知道他此刻想什么。

　　靜，太靜了，月光連同兩人凝固住了。樹在搖晃。

　　錚。直刺而過，高博慌了神，連忙抵擋，想叫出聲來，才驚恐的發(fā)現(xiàn)頭已落地。

　　這把劍太冷，脖子上的血慢慢滲透，沒有噴涌，也許正因為太冷，使寂寂的月光落了西山。

　　他要做一件事，做一件不能見光的事，偷酒。

　　他就這么走進，肆無旁人的走進酒館。大口倒酒，只有喝酒聲，喘息聲。

　　酒罐見底，也不見聲響。

　　他需要女人，一個讓他放出聲音的女人，而不是一把冰冷的劍。

　　四十二罐黃花紅布陶瓷上等酒，如醉倒羅漢，東倒西歪。

　　為什么喝酒，他說不出來。殺人后都會喝酒。拔劍以后都會喝酒。似乎平常的事，往往都不會簡單。如果一定要一個說法的話，又覺得乏味，難堪。

　　也許他在做夢。夢見蝴蝶飛向遠方?？匆娏似嬗^異景。夢見了自己。

　　卻不知蝴蝶是己，還是自己是蝶。

　　六月廿六。

　　食指上的傷口，結痂。

　　六月初五。

　　失眠。

　　六月三。

　　遇見了不想見的人。旁邊的說書先生到是不錯。

　　……

　　九月，初八。

　　集市如粥，人如水。

　　坡腳的說書先生，融于水。

　　走進酒館，咂咂嘴。

　　“春去秋也，落花人間無數(shù)。西風舊情，不待人追憶。枉自平生，偷閑度日，蹉跎白發(fā)三丈。

　　黃花枯枝，物經(jīng)流年。今月還曾是古月？今人還曾是年少？莫道梅花，香如故。莫道青生，不白頭。

　　遙知今雪，不是少年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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