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1，渾身都是破綻
見得這位臉孔狹長清瘦，蓄著山羊胡須的國公幕友“張先生”對自己持禮甚恭，至少表面上沒有國公心腹的傲氣，縣太爺頓時面露熱情笑容，上前扶起張先生，親切說道：
“張先生太客氣了。文彬先生的大名，本縣早有耳聞。不知先生此來，所為何事？”
張文彬肅然道：
“在下正是為趙孟山遇刺之事而來。”
縣太爺做驚訝狀：
“趙孟山遇刺不過數(shù)個時辰，先生竟然就從瀛州府城趕來了？難不成先生竟有前知之能？”
張先生搖搖頭：
“縣尊說笑了。在下前些日子，前往云涯縣替國公爺跑腿辦差，昨日辦完事情，已踏上歸程。今夜正在縣界處的十里坡驛站借宿，恰遇兩位趙府家丁往驛站歇馬，聽得二人談論，方知趙孟山遇刺身亡，是以便與那兩位趙府家丁，連夜趕來此地?！?p> 縣太爺恍然道：
“原來張先生是恰逢其會，巧遇了趙府派往府城報訊的家丁。”
“不錯。”張先生道：“對于此案，不知縣尊大人可有線索？”
縣太爺取出他親筆書寫的案情文書，遞給張先生：
“文彬先生請看，趙孟山遇刺一案的真相與詳情，已盡在此文書上?！?p> “這么快就破案了？”
張先生有些驚訝，接過文書，一目十行迅速瀏覽一遍，見這文書對趙孟山遇刺詳情推理得像模像樣，一時竟有些挑不出錯漏。
不過對于兇手乃血影邪教刺客的結(jié)論，張先生面上不露端倪，心里卻不以為然。
血影教正被慕清雪大力追查，已經(jīng)是自顧不暇，哪有空來長生縣殺人？
再者血影教所圖甚大。
以張先生對血影教的了解，深知以血影教一貫的行事風格，對待瀛國公府這等權(quán)貴勢家的親族外戚，只會采取腐蝕拉攏、利誘滲透的手段，絕不會輕易接下針對這等人家的刺殺單子。
不管刺殺趙孟山的殺手有多么專業(yè)，在張先生看來，那兇手都不可能是血影教徒。
但他心機深沉，并沒有當面指出縣太爺這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的“謬誤”，只將文書交還給縣尊，貌似佩服地拱手贊嘆：
“縣尊手下有能人啊，居然這么快就已查明真相，張某佩服?！?p> 縣太爺呵呵一笑，拈著胡須說道：
“張先生客氣了。不過本縣手下的捕快，倒確實老于刑名。在本縣看來一頭霧水的迷案，他們幾番抽絲剝繭，便已查明真相，探得詳情，令本縣也頗覺驚訝。
“張先生放心，等天一亮，本縣便會派出得力干將，將案情文書呈至府尊案頭，必能請府尊大人為趙公子討回公道?！?p> 張先生不露聲色，拱手致謝：
“如此，在下便先代我家趙夫人謝過縣尊了。不知趙公子尸身現(xiàn)在何處？刺殺現(xiàn)場又在何處？在下想去親自看上一眼，如若趙夫人問起，在下也好有說辭。此請冒昧，縣尊恕罪?！?p> 縣太爺爽快道：
“先生客氣，此事好說。老趙，小祝，小沈，你們過來。”
等被點到的老趙、?；?、沈浪來到二人身側(cè)，縣太爺便對張先生介紹道：
“這是趙軍山，吃了十幾年公門飯的老捕頭，經(jīng)驗豐富，老辣敏銳，十分得力。趙公子遇刺一案的詳情，便是他一力查清。
“這是?；?，也是本縣最為年輕有為的精干捕快，曾跟隨神捕堂慕清雪慕大人，前往剿滅王家莊邪教巢穴，立下大功。
“這少年名叫沈浪，別看他年紀不大，他可是慕大人親筆書信，舉薦給本縣的人才，辦事勤勉，為人機警，智勇雙全，前程不可限量。”
縣太爺看人真準！
沈浪心里為縣太爺點贊：雖然我每天上班時無事事事，滿大街閑晃蕩，到中午就請假曠工，回家練武，但我真的是個勤勉又機警，有勇又有謀的好衙役來著。
張先生則不動聲色地看了沈浪一眼，心里有些犯嘀咕：
居然是慕清雪親自舉薦的人才？
慕清雪往長生縣這種小地方安插人手作甚？與血影教勾結(jié)的王家莊不是已經(jīng)被剿滅了嗎？她安插人手，是懷疑長生縣還有漏網(wǎng)之魚？
還是說，她聽到了什么風聲，特意在衙門安插人手，要收集趙孟山的罪證？
正揣測慕清雪安插這個沈浪到縣衙做事的用意時，就聽到縣太爺又吩咐沈浪三人：
“你們?nèi)齻€，陪張先生去趙公子遇害處瞧瞧。張先生但有所問，不必隱瞞，如實道來便是?！?p> 于是張文彬收起思慮，在沈浪三人陪同下，往練功廳行去。
這一路上，無論是一力探出趙孟山被刺詳情的神探老趙也好，又或是所謂最年輕有為的精干捕快祝虎也罷，都沒被張先生放在眼里。
他唯一關(guān)注的，就是那個慕清雪安插的，被縣尊點評為“智勇雙全”的沈浪。
“看著最多不過十七八歲。行止之間，雖有少年人的銳氣，但似乎并沒有什么武功？這身形步伐，簡直渾身都是破綻，比普通人也強不了多少……慕清雪安插這么一個不會武功的少年，究竟有何用意？”
張先生武功高強，乃是五品大成的高手，且有很大希望凝煉出“真氣”，進階四品。
平時又常為瀛國公奔走辦差，與無數(shù)江湖人打過交道，江湖經(jīng)驗極其豐富。
以他修為、經(jīng)驗、眼力，自然一眼就看出，沈浪這少年身上，并沒有多少武功。
就算觀其體型，聽其呼吸節(jié)奏，可知其體魄相當剽悍，可沒武功就是沒武功。
這一點，從其行走之時，破綻百出的身形步法一望即知。
“最多也就懂得‘練法’，練出了一副好體魄，卻并沒有習得高明殺招，輕功身法更是一竅不通……”
不得不說，張先生的眼力真的很準。
沈浪確實沒什么武功。
他體魄雖強，甚至境界都躍升到了八品中段，可除了那套練力的拳術(shù)之外，什么拳腳殺招、輕功身法都沒有練過。奔走閃避、騰挪縱躍也是全靠“天賦”敏捷。
若是讓他耍幾手功夫，他也就只能翻來覆去打那十三招并不能用于實戰(zhàn)的拳術(shù)套路。
至于用劍就更別提了。
除了那唯一一招絕殺劍術(shù)，沈浪連幾招劍術(shù)套路都耍不出來。
可以說，即使沈浪持劍在手，只要他不催發(fā)殺意，進入“白虹貫日”出招前的狀態(tài)，那么單看他握劍的身形手勢，武道行家就會直接給出定論：
此子是個劍術(shù)門外漢，連基礎都沒有的那種。
反正就武功方面，張先生并不認為，沈浪有任何值得慕清雪看重的地方。
那么，是他擅長打探消息，很懂收集情報嘍？
正思量時，沈浪三人已帶著張先生來到了練功廳，請他進去親自勘查現(xiàn)場。
張先生背著雙手，面無表情地在現(xiàn)場轉(zhuǎn)了一圈。
他仔細看過趙孟山尚未收斂的尸體，又細細查看一番地板上被炸出的大洞，還跳下大洞，在地下密室里轉(zhuǎn)了一圈，出來時，已是一副胸有成竹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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