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怎么可能?”鐵撼山眼睛瞪得老大,一副不可置信地模樣。
姜舟則瞇起了眼睛,可身上的殺意卻越發(fā)凌厲。他開口聲音平靜,不帶一絲一毫的感情:“你是說,這姑娘轉(zhuǎn)世輪回六次都投胎在你家,你們卻接連殺她六次?”
馬氏張著嘴想要辯解,可她的口中卻忽然涌出混合著白沫的鮮血,她想說的話就那樣毫無征兆地被堵在了喉嚨里面。她的胸膛之中,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插進了一把泛著水波光澤的黑色長劍。
姜舟沒有給馬氏任何辯解的機會,直接一劍結(jié)束了這個惡魔的生命。
黑霖劍從失去生命的軀體之中抽出,帶出一片仍有余熱的鮮血,鮮血星星點點濺在姜舟的臉上,他整個人的表情說不出的落寞。
“原來你這等毒婦的鮮血,也是有溫度的!”姜舟低聲說著,像是在和死去的馬氏交談,卻更像是自言自語。
姜舟甩甩黑霖劍上的鮮血,漠然掃了昏迷不醒的張氏一眼,他猶豫了一下,吩咐道:“山子,把她拖回房間里去,我們不傷她性命!”
或許這張氏是這場血腥鬧劇中,另外一個受害者。她在瘋癲的一刻,口中說著自己不想再生,可她被劉家人所掌控,徹底淪為了生育機器,只是為了生出那能傳宗接代的男丁。
這到底是一個什么樣的,吃人的社會?
姜舟對著張氏的背影嘆息道:“希望下一世,你能嫁個好人家!”
“相公,他們?yōu)槭裁匆滥桥畫?,難道不是男丁,就不配活下去嗎?”聶小倩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哭了起來,她目睹這一切,又想到了自己遙遠的前世。
高凌升哀嘆道:“人和人尚且不一樣,這家和家,更是天差地別,或許這就是每個人不同的宿命吧!”
聶小倩茫然道:“我爹也只有我這么一個女兒,可他從來沒有嫌棄過我,他讓我識文斷字,接觸琴棋詩畫,他甚至很少對我說一句重話...”
聶小倩猶豫很久,終于吐露心跡道:“相公,我好想他!”
高凌升柔聲安慰道:“小倩乖,你爹爹已經(jīng)去到另外一個世界,有相公陪著你,咱們什么都不怕!”
聶小倩稍稍平復(fù)情緒,又帶給高凌升一個驚喜。
“相公,剛才馬氏死的時候,魂魄飛散,我取到了她的人魂爽靈、臭肺魄和伏矢魄?!?p> 高凌升眼睛一亮道:“這次攝取到的魂魄居然比上次還要多嗎?”
要知道上次姜舟屠戮狼妖,那可是數(shù)百上千條生命,聶小倩不過才取到一魂一魄。而這次馬氏身死,竟直接取到一魂二魄。
聶小倩解釋道:“人死之時,魂魄便像那飛濺碎裂的水花,往四面八方而去,幾乎是一閃而逝,根本就難以捉摸。之前小倩尚未熟悉攝魂之法,便眼睜睜地看著那些魂魄四散遠去。”
聶小倩笑道:“這一次那馬氏就死在小倩眼前,她的一魂兩魄飛散的瞬間,正朝著小倩的方向而來,我便順手捉了來,也算是運氣好,正巧趕上?!?p> 高凌升心說這一次跟著姜舟來石橋鎮(zhèn)還真是來對了,算上之前攝取到的命魂胎光和除穢魄,聶小倩一共攝取到兩魂三魄,距離成功是越來越近了。
高凌升突然想到什么,便問道:“小倩,你攝取魂魄的時候,怎么一點痕跡也沒有,就連姜舟師兄都沒能察覺出什么異樣?!?p> 聶小倩想了片刻,猜測道:“應(yīng)該是托相公的福,你我二人同命同心,小倩身上的鬼性,便變得難以察覺。”
說話間,姜舟開始吩咐鐵撼山等人搬來枯枝柴火堆在一起。都說眾人拾柴火焰高,不過一炷香的工夫,一座半人高的木床就已經(jīng)堆疊了起來。
“山子,把這些尸體堆在木頭上,一把火燒了吧!”姜舟剛剛殺完人,臉上還掛著干涸的血漬,可他說話的時候,神情間卻不見任何戾氣。
反而,有幾分別樣的溫柔。
“好嘞!”鐵撼山應(yīng)了一聲,將地上所有的尸體都搬上木柴堆,他接過沙大千手中的火把,抵在柴火堆之上。
在晚風(fēng)之中,火把上的火焰左右搖曳,發(fā)出呼呼的聲響??刹徽撹F撼山如何讓火把靠近木柴堆,那木柴堆就是不能點燃。
“師哥,這火點不著?。 辫F撼山一個山一般的漢子,卻被這小小一團火焰,弄得有些跳腳。
姜舟上前大手一揮,火把上的火焰立刻被扇落在木柴堆之上,夜風(fēng)吹過,火勢借助風(fēng)勢而起,呼啦一聲,火苗躥得老高。
這一把火好似瞬間照亮了這個漆黑的村落,灼熱的溫度打在姜舟的臉上,他望著被火焰吞噬的幾具尸體,柔聲說道:“縱有天大的仇恨,此刻仇人已死,公道已得伸張,心中的恨也該寂滅,你且隨風(fēng)去吧!”
熾熱的火苗跳動了幾下,像是在回應(yīng)姜舟的話。這一刻姜舟的臉被火光照亮,他眉目舒展,眼神柔和,絲毫沒有了那日黑霖化雨,斬殺上百狼妖時的狠辣。
“爹爹...”姜嬋靠了上去,姜舟順勢把姜嬋攬入懷中。
“她為什么轉(zhuǎn)世輪回六次,都一定要投在劉勇他家呢?”姜嬋心中滿是不解。
姜舟看著被大火吞噬的幾道身影,輕聲說道:“這是因為心中有怨恨,前世若放不下,那么下輩子就還是會輪回至此,只可惜...”
姜舟嘆了口氣道:“只可惜她沒能放下,如果放下心中的執(zhí)念,她早就可以解脫?!?p> 眾人默然靜立原地,等待著火焰,將一切燃成灰燼。
許久之后,火焰熄滅,堆積如山的木柴化為灰燼,可灰燼之中,依舊清晰可見那幾具女尸。尸體的狀態(tài)和樣貌,和焚燒之前相比,根本就沒有任何變化。
鐵撼山離得最近,看得最清楚,他臉色都變了:“師哥,這幾具尸體根本就燒不起來!”
一陣陰風(fēng)吹過,漫天灰燼翩躚起舞,就像是刮起一片灰色的雪。
姜舟臉上的表情十分復(fù)雜,他沉默片刻說道:“你終究還是不愿意放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