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反將一軍
宴會進行到尾聲,幾位年紀小的貴女因為貪杯,喝得臉頰紅撲撲的。燕雨濃便吩咐宮女端醒酒湯給她們。
宋煜轉(zhuǎn)了轉(zhuǎn)玉扳指,湊近燕雨濃耳邊說道:“溱溱,我為你備了冬至的節(jié)禮,由于太金貴,便派了專人護送過來。這會兒估摸著快送到了,旁人拿著我不放心,讓你身邊的云微跟我去拿吧?”
宋煜離得太近了,燕雨濃能感覺到他湊近說話噴出的熱氣,落在皮膚上使汗毛瞬間乍起。
“好,云微你跟著太傅出去一趟?!毖嘤隄鈴娙套拹?,微微側(cè)頭。
云微應(yīng)了一聲,跟著宋煜走了出去。
宋煜和云微離開不久,一名宮女走到燕雨濃聲旁的時候,忽然手一松,將醒酒湯打翻在燕雨濃的朝裙上。
眾人聽到動靜看了過來,宮女更是驚慌失措。跪在地上,以頭抵地:“長公主恕罪,奴婢不小心手滑了?!?p> 燕雨濃心中冷笑,面上不動聲色:“無妨,本宮去去就回?!?p> 又對眾人道:“諸位無須擔心,繼續(xù)宴飲就是。”
說罷,一位捧著琵琶的伶人極有眼色地出場彈奏,眾人的目光被吸引過去,就沒有人注意燕雨濃這邊的小插曲了。
紅痕過來扶著燕雨濃走出重華殿,剛走了沒幾步,就有個驚慌失措的婦人沖了過來。
婦人死死抓住紅痕的袖口,對著燕雨濃哭哭啼啼道:“長公主,臣婦的女兒說出來透透風,可臣婦在殿中等了她許久都沒見她回來。臣婦也不敢到處亂走,能夠請求讓長公主身邊的掌事宮女帶著臣婦去找一找?”
燕雨濃意味深長的“哦”了一聲,對紅痕道:“既然如此,紅痕你就領(lǐng)著這位夫人四處找一找罷?!?p> 婦人的力氣出奇的大,紅痕掙脫不開,擰著眉頭問燕雨濃:“怎么能讓公主獨自一人去更衣?奴婢使喚個小宮女過來陪著公主吧?”
燕雨濃拒絕了,宋煜想讓她落單,那她就落單好了。
從重華殿到華清宮,要走過一條鋪了鵝卵石的路,路旁有一汪荷花池。
這荷花池是工匠下了一番功夫修建的。因為引入了溫泉水,所以雖是隆冬時節(jié),荷花池里依舊生機勃勃,紅蓮綠葉,暗香撲鼻。這樣的奇景,凡事路過的人都會駐足觀賞。
前世,燕雨濃就是停在這里賞蓮的時候,被程幼安從背后推入水中。又因云微和紅痕都被支開,導致燕雨濃沒有及時獲救,嗆了一肚子的水。
現(xiàn)在一如前世,云微和紅痕都被支開,只余下燕雨濃一人。
不過這回她早有預(yù)料,不急不躁地走在路上。
不多時,云微派去跟著程幼安的小宮女尋了過來,低聲道:“公主離開不久,奴婢就看到程大小姐也離了席,往您這個方向走過來了。奴婢是抄近道過來的,程大小姐再過片刻就過來了?!?p> 燕雨濃點點頭,一邊走,一邊留意身后的動靜。
果然,小宮女剛退下,程幼安就出現(xiàn)在燕雨濃的身后。
就在程幼安將手放在燕雨濃背后,預(yù)備用力將她推下去的時候,燕雨濃輕巧的一個閃身,躲開了。
程幼安卻因為慣性,“撲通”一聲落入水中。
“救命啊!救命啊!”程幼安是個旱鴨子,驚慌失措的叫喊著,在荷花池里拼命掙扎。
燕雨濃一臉冷漠,悄悄躲在影影綽綽的松柏后頭。才在心里數(shù)了五下,就看到宋煜飛奔而來,利落的脫下大氅,縱身一躍,跳進水中。
宋煜一邊游向程幼安,一邊大聲喊道:“快來人,長公主落水了!”
周圍的寂靜瞬間被打破,人群仿佛潮水般忽然涌現(xiàn),荷花池附近很快就被圍得水泄不通。
此時脫身的云微和紅痕也趕了過來,聽到宋煜高聲呼喊“長公主落水”,兩人俱是又驚又怕,又氣又惱,害怕燕雨濃出什么事,又氣惱宋煜將動靜鬧大?,F(xiàn)下重華殿中赴宴的人都來了,不出一個時辰,肯定傳得燕國上下都知道了。
云微暗暗罵道:“公主果然沒說錯,太傅別有心機。若真的為公主好,悄悄地將公主救起來就是了。現(xiàn)下鬧得動靜這般大,才去救公主,男女授受不親,就算他是公主的表哥,公主的名節(jié)也肯定受損?!?p> 紅痕咬著牙死死盯著荷花池里的宋煜,氣得渾身發(fā)抖,壓著聲音罵道:“豎子!狗屁太傅,狗屁謀圣,卑鄙小人!”
暗中的燕雨濃沒聽到云微和紅痕的罵聲,看到兩人義憤填膺,咬牙切齒的模樣,覺得格外好笑。
“你們兩個在罵什么呢?”燕雨濃見時機成熟,坦然地從松柏后面走出來,語調(diào)平淡自然,仿佛是在問今晚的月色好不好?
“公主?!”云微和紅痕愣了一下,隨即驚喜的叫出聲。
眾人被這反轉(zhuǎn)整得暈頭轉(zhuǎn)向,詫異的看著燕雨濃。
“長公主好好的,那池子里的是誰?”有人訕訕開口。
這時,荷花池里的宋煜發(fā)現(xiàn)自己救錯人了。他看了一眼岸上若無其事的燕雨濃,又低頭看了一眼掛在自己身上的程幼安,忿忿地捶了下水面。
燕雨濃心中暗爽,給紅痕遞了個眼神。
紅痕心領(lǐng)神會,拉長了聲音問道:“呦,荷花池里的是誰?。课覀児骱煤脙旱?,太傅年紀輕輕,怎么眼睛不好使了?快來幾個侍衛(wèi)將池子里的人撈出來,大家辨一辨是哪家的姑娘。”
侍衛(wèi)們連忙跳下水將程幼安撈出來,可是溺水之人抓住什么就不會撒手。很不巧,程幼安抓的是宋煜的衣襟。
等宋煜和程幼安兩人上岸后,眾人就瞧見渾身濕漉漉的程幼安,半闔著眼,手里緊緊地抓著宋煜的衣襟。而宋煜臉色鐵青,領(lǐng)口大開,露出一片精壯的胸膛。
女眷們都羞紅了臉,悄悄的看宋煜幾眼。
碎嘴的官婦們偷偷說起小話,聲音卻不?。骸鞍ミ?,太傅怎么和程家大小姐一同滾在水里了?兩人還衣衫不整的……”
燕雨濃主仆三人捂嘴偷笑。
宋煜不顧渾身濕透的衣裳,焦急的走到燕雨濃面前,上下打量了她幾眼,露出如釋重負的笑。
“太好了,溱溱,你沒事就好。我方才路過這里,遠遠的聽到有人呼救。我想著你是經(jīng)過這里回華清宮更衣,以為是你落水,便慌張的跳入池水中,沒想到陰差陽錯救下了程家大小姐。不過你沒事,我就安心了?!?p> 宋煜不愧是宋煜,三言兩語就扭轉(zhuǎn)了局面,又把自己和燕雨濃扯上了關(guān)系。
墻頭草一般的看客又把目光放在了燕雨濃身上,揣摩這對表兄妹之間的關(guān)系。
云微和紅痕兩人氣極了,燕雨濃是早有心理準備,不把宋煜的話放心上。
“太傅說什么呢?本宮是長公主,千金貴體,身邊什么時候都離不開人伺候。就算落水了,也不需要太傅一個外男來救。
太傅還是想想怎么給程大小姐一個交代吧?她畢竟是個清清白白的姑娘家,就這樣被太傅從水里抱出來,還衣衫不整的?!?p> 宋煜徹底垮了臉,他覺得事情超出了自己的控制:“溱溱……”
“我侄女兒說的不錯,太傅雖與我侄女兒是表親,但畢竟是外男,還是要保持些距離。本王認為太傅目前應(yīng)該想想怎么給程家一個交代,而不是一味和我侄女兒說話。還有,身為燕國太傅,應(yīng)該克己復(fù)禮,很不該堂而皇之的稱呼我侄女兒的小字?!?p> 粗壯的男音從后方響起,燕雨濃回頭看去,是燕萬筠抱著燕雨淵慢慢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