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南城的一處偏僻宅邸內(nèi)。
五間正房內(nèi)，一位神色悠然的中年男子正在提筆畫著一朵一朵的梅花。
那名在榮國府大門外刺殺失敗的灰衣人，正跪爬在地上，深深低著頭，視線中只有中年男子的華服衣擺，卻感到莫大的恐懼。
中年男子筆不能停，頭也不回，在聽完灰衣刺客的稟報(bào)后，臉色依舊平淡，似乎刺殺失敗并不是一件令人沮喪的事。
“你是說有高手在林如海身邊，而且還是個年歲不大的少年公子？”
說話間，中年男子終于稍微停頓了下，卻仍舊不回頭，只是一手端著紫砂壺，直接對著壺嘴灌了幾口茶水，猶如牛飲。
而他的目光卻一直盯著面前的綻放各異的朵朵梅花，似乎比起它們來，任何事情都顯得那么不重要，包括林如海刺殺失敗一事。
“屬下親眼所見，其身法飄逸，快若閃電?！被乙麓炭驼f話間感覺自己的牙關(guān)在打顫，每說一個字，額頭的汗珠便多一顆，很快便冷汗淋漓。
對于中年男子，灰衣刺客自然熟悉無比，其愈發(fā)憤怒，則神情越表現(xiàn)的平淡。
語氣越是輕描淡寫，則可能暗含的殺氣就愈發(fā)令人不寒而栗。
眼見中年男子不接自己的話，灰衣刺客只好忍著頭皮，繼續(xù)解釋道：“屬下眼見前幾支袖箭失手，忙連續(xù)激發(fā)其余袖箭，但仍是被其鬼魅般的身法給躲避了。屬下如今想來，依然沒有看清楚這少年是如何動的！”
原來這位灰衣刺客在梅景行必經(jīng)之地，買通了一名乞丐，偽裝成攔路訛人的模樣，然后灰衣刺客便趁機(jī)藏身于馬車的車廂底下。
利用深厚的指力，緊緊抓著車廂底，一路潛伏至榮國府大門外，然后伺機(jī)發(fā)動梅花袖箭刺殺目標(biāo)。
原以為既定的完美計(jì)劃，定然是萬無一失。
誰知除了龍鱗衛(wèi)外，目標(biāo)身邊竟然還隱藏著如此輕功超絕的少年。
這著實(shí)出乎灰衣刺客所料，若非少年要照顧林如海，生怕中了調(diào)虎離山之計(jì)，恐怕早就頃刻間攔住他的去路。
因?yàn)閼{借少年妖孽般的身法，至少追上灰衣刺客，只是時(shí)間的問題。
中年男子放下紫砂壺，用素白的手帕擦拭了薄唇，然后眼眸深處終于露出一些感興趣的神情來。
“可知那少年郎是什么身份，又出自何門何派？”中年男子拍一拍自己的錦袍大袖，興許是站立了，終于面南而坐。
只見中年男子抬頭間，露出一雙如鷹隼般的幽深眸子，面色白凈，甚至有一些病態(tài)的慘白。
灰衣刺客卻一直不敢抬頭，只是聞言后，立即恭敬答道：“回先生的話，聽林如海所言，這少年似乎是其侄兒，但具體身份屬下卻不得而知?！?p> “侄兒？”中年男子冷哼一聲，狹長的眸子里閃過一絲冷笑，“我道是誰，原來是他。這就難怪了?！?p> 灰衣刺客不明所以，但心中自然對那少年恨之入骨，若非此人從中作梗，他早已完成刺殺任務(wù)，不但能領(lǐng)取高額的賞金，還能獲得身份的進(jìn)階。
“敢問先生，此人到底是誰？為何有如此高深的輕功？沒聽說過榮國府有這號人物！”灰衣刺客說到此處，面色陰冷，也終于抬起頭來，飛速看了一眼中年男子，然后又繼續(xù)低著頭了。
中年男子慢條斯理地把玩著手里的兩顆猶如黃金澆鑄的圓珠子，發(fā)出“嗤嗤”的聲響，聽入耳中，無不令人感到異常不適。
“能被林如海稱作侄兒的，自然是林夫人的侄兒，也就是二房那位銜玉而誕的怪胎了?！敝心昴凶佑州p輕拋了拋手中的黃金球。
灰衣刺客心中頓時(shí)警惕到了極點(diǎn)，也遽然間渾身冰寒透骨，仿佛有千萬斤重?fù)?dān)朝自己襲來。
“請先生饒了屬下這一遭，屬下愿意獻(xiàn)上兩顆黃金球，并戴罪立功，在所不辭?！?p> 灰衣刺客語氣卑微到了極點(diǎn)，甚至語氣間是苦苦哀求，并隱含著一絲深深的絕望。
中年男子終于還是將黃金球又放回桌幾上的錦盒中，然后看著灰衣刺客，淡淡說道：“你跟著我也有三年了吧，這三年中幾乎從未失手過，所以教你養(yǎng)成了這番驕傲自大的性子，這次也算是栽個跟頭，須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p> “這位怪胎可不簡單吶，早在上個月時(shí)，因端午夜宴敬獻(xiàn)那塊寶玉，如今已經(jīng)被陛下敕封為金陵侯。”
“虎父無犬子，對他來說，算是虎父無孫子吧。有點(diǎn)像榮國公賈代善當(dāng)年的風(fēng)范，以后遇上他，務(wù)必十萬分小心?！?p> 這位以狠辣著稱的中年男子，很是難得地給灰衣刺客說了這么多話。
此番言語，自然是令灰衣刺客受寵若驚，當(dāng)即又連連磕了幾個響頭，并拜謝道：“多謝先生大恩，屬下一定再伺機(jī)刺殺林如海，不殺此人，屬下決不罷休！”
中年男子聽他這么一說，反而是擺擺手，吩咐道：“如今你已打草驚蛇了，龍鱗衛(wèi)勢必要加強(qiáng)警戒，并會同靖武司和巡捕營，極力全城搜捕，你切勿露面，就在此閉門思過吧?！?p> 灰衣刺客聞言，不禁微微一怔，有些不確信地問道：“先生，這林如海是我們必殺之人，難道就這么放棄了？”
“山人自有妙計(jì)?！敝心昴凶诱f完這幾個字后，沒再多言，只是看了看外面的天空，神情變換了數(shù)次。
灰衣刺客還以為中年男子能說出所謂的“妙計(jì)”，沒想到就這么戛然而止，但也不敢多問，當(dāng)下再次恭聲道：“屬下告退?！?p> 言罷，灰衣刺客向后挪爬了幾步，然后才慢慢起身，并連連倒退了幾步，待離開正房后，才轉(zhuǎn)過身來，朝自己的住處行去。
眼見灰衣刺客的身影消失后，從后堂內(nèi)走出一位全身籠罩黑袍的人影。
“此子不除，我教難以興盛！”一股猶如來自九幽地獄的冥冥鬼音，從黑袍身上發(fā)出，似乎隨著其聲音的滲出，連堂內(nèi)的溫度都驟降了些許。
中年男子眼見此人現(xiàn)身，終于露出一抹笑容，眼神鎖定黑袍客的頭部，說道：“那就有勞尊使了，若能連林如海一塊出去，在下的主上必有重謝！”
黑袍客冷笑一聲，道：“別忘了你們答應(yīng)本尊的條件！”
話音未落，黑袍客的身影便消失在原地，猶如一片烏云在中年男子眼前一晃，并化為虛無！
寒素子
加班晚了，這一章寫的有點(diǎn)倉促，明日精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