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楚想要醒來，但感覺被什么壓制著，硬是醒不過來。
他夢到很多長得奇形怪狀的生物，但卻不覺得它們奇怪，把它們當成普通人一樣說話交流，而它們也像是普通人一樣回應，直至見到銀發(fā)的少女背影，才擺脫那些怪物，去追那個倩影，可是追啊追啊，就是追不到。
追到快要絕望的時候，他才終于睜開眼睛，見到熟悉的天花板，以及自己伸向上空的手。
“是夢……”他松了一口氣，把手收回來。
“現(xiàn)在……是什么時候了？”李楚掃視房間。
他見到窗外有黎明輝光照入，以及睡在地板毛毯上蓋著小被子的李希。
穿著黃色睡衣的紅發(fā)少女以略有不雅的姿勢安靜睡著，尚在發(fā)育中的胸脯平穩(wěn)起伏，伴隨著輕微的呼吸聲。
李楚凝視妹妹的臉蛋一會，微微笑了。
他再看向窗外，雖然不知道具體時間，但這顯然是黎明時分。
本想醒過來就再聯(lián)系蒂娜的，但現(xiàn)在這個時間……李楚猶豫了一下，還是尋找手機。
手機就放在枕頭邊，他拿過來，輸入魔力啟動，發(fā)出通話請求，很快就接通了。
聽到手機那邊傳來的聲音，李楚露出了溫和的笑容。
“早上好，蒂娜……”
跟女友說了一會話，剛結束通話的時候，李楚見到李希揉了揉眼睛，醒了過來。
“早上好，妹妹?！?p> “棗上好，葛格～”紅發(fā)少女有點迷糊地回應問候，顯得很是可愛。
一瞬間，李楚有種回到小時候的感覺，不禁笑了。
聽到笑聲，李希清醒了些。
“你笑什么？笑得好惡心。”她嫌棄道。
“只是覺得你很可愛，妹妹?！崩畛３种σ獾?。
“說什么呢……笨蛋?！崩钕Ｃ媛断訔壣袂?，卻又有點臉紅。
“謝謝你陪在我身邊，照顧了我一晚。”李楚道。
“哼……你人情欠大了。”李希道。
“我用莓果碎杏香草奶糕來還可以嗎？”
“別當我是小孩子啊！”
“難道你已經不喜歡吃這個了？”
“我……又沒說不喜歡……”
“那我就給你買這個，三份可以嗎？”
“三份不夠?！?p> 在兄妹的交談聲中，窗外晨光越發(fā)明亮起來。
……
李楚像平常一樣出門，躲開空中墜物，見到女友，一起上學。
這看似是一如既往的一天，但昨晚的事情，李楚不可能忘記。
當時蒂娜無光空洞的眼眸，散發(fā)出來的精神威壓，仿佛整個人失去靈魂，又像是化作某種異質存在的模樣，深深留在了他的心里。
當時銀發(fā)少女明明是一動不動地呆在原地，但他卻感覺她會離開，甚至是正在離開。
李楚想要得到解釋，但又不確定自己是不是真的想要知道全部，因為他本能地覺得，這件事真相的重量，并非現(xiàn)在的自己能夠背負的。
所以他對蒂娜說：“你想跟我說明多少，就說明多少吧，我都會接受。”
把解釋說明的選擇權交給女友，表面上是尊重對方，實際上算是一種逃避，因為他預料她不會說出全部。
而她實際的反應也正如他所料。
蒂娜跟他說，來自深海的聲音可能會導致她失控，而他的呼喚可以幫助她穩(wěn)定心神，通過手機也可以——最好通過手機，因為在她身邊可能會受傷，就跟昨晚一樣。
至于為什么這來自深海的聲音會讓她失控，為什么會有這種聲音傳來，是誰傳來的，她都沒有說。
無論個中真相如何，都絕不是一個弱小原人男生有資格承受的。李楚現(xiàn)在即使知道了真相也只是徒增煩惱，甚至很可能更糟，比如成為她的累贅。
有的事情只要知道就會被卷入其中，既然蒂娜選擇了不說出來，李楚就相信她的判斷，但也讓自己記住，這是自己太過弱小的無奈逃避。身為男友，他本該與她共同面對艱難，但由于弱小而辦不到。
這種無力和憋屈的感覺，他必須牢牢記住，作為鞭策自己的動力。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他不是完全幫不上忙。
“需要我呼喚你的話，不管多少次，不管需要多久，我都會做。”李楚認真地道。
“謝謝你，楚?！钡倌任⑿Φ?，“我也做好了準備，會努力面對的。”
但話雖然是這么說，但李楚能夠看出，她深藏在微笑之下的一絲陰影。
能夠使得一位歌努拉失控的聲音，絕非等閑之物。
“你的母親，對此怎么說呢？”他問道。
“母親讓我自己面對。”蒂娜道。
讓女兒自己面對可能導致失控的聲音？李楚皺眉。
蒂娜的母親，他感覺是個不太管女兒的人。但即使是放任主義的家長，對于威脅到自己孩子的事情，也應該有所反應才對。
蒂娜的母親不管這事，是她認為這件事其實不足以真正威脅到蒂娜？
還是說，因為某種原因，她不能管，或者不方便管這件事？
李楚腦中靈光一閃：“難道發(fā)出聲音那一方，是蒂娜的父親？”
父親在深海呼喚女兒，母親因為與其有協(xié)定之類的東西，所以不能干涉……這可以說得通。
李楚不能斷定這就是真相，但起碼這是一個合理的猜測。
目前看來，這聲音是針對蒂娜的，沒有波及到其他任何人，這應該是源頭（假定為蒂娜之父）那邊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這樣的話，這邊把事情透露給他人，比如周云蓮，借此尋求幫助，可不可以呢？
李楚想了一下，覺得不可行。
首先，他不覺得有誰可以幫忙解決聲音源頭，即使很保守地假定蒂娜之父的戰(zhàn)斗力是蒂娜的兩倍，也得是出動復數(shù)的周國最高戰(zhàn)力才能對付的強敵。
其次，即使假設最好的情況，真的有人能幫忙并且愿意幫忙，可周國的人插手其中（深海貴族家庭糾紛），搞不好會使得事情演變成周國與深海的沖突（干涉他國貴族內部事務幾乎等同于干涉他國內政）。
也許蒂娜之所以不說明真相，顧慮到這種情況就是原因或者原因之一。
解決聲音源頭不行，剩下的就是防止蒂娜失控了，而這就意味著要在蒂娜身上施加更多更強的限制措施。
蒂娜身上的限制已經夠多了，李楚不想讓她負擔更多，這是不折不扣的私心，但私心又怎么了，他可是她的男友，心疼她本就是他該站的立場。
綜上，除非蒂娜自己要這么做，否則李楚不會向周云蓮或其他人說出這事。
在李楚思考的時候，他身后的下水道井蓋被黏糊糊的魔獸頂開，然后這魔獸伸出軟趴趴的觸手，要獵食距離自身最近的人形獵物。
蒂娜轉過頭，對著這突然冒出來的骯臟魔獸瞪了一眼，后者就噗地一下爆裂成無數(shù)碎片，頭頂上的井蓋落下，彭地一聲正好卡回原位。
李楚這才察覺到什么，回頭看了一眼，只看到魔獸化作粘液的殘骸。
雖然只是下水道魔獸，但也不是隨便什么人都能對付的怪物。能輕而易舉地將它消滅的銀發(fā)少女，無疑是極其強大的存在。
但這樣的存在，被針對性地傷害，也是會受傷的。
李楚看著自己心愛的女友，決心要盡自己最大努力保護她，即使這份保護目前而言微不足道。
他默默牽起她的手，溫柔握住。
這只手強大又柔軟，他要牽著一輩子，直到生命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