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群芳斗艷(四)
長孫無忌見狀笑曰:“薛大家,這詩滿意否?”
薛濤巧笑嫣然,她當(dāng)然十分滿意,甚至覺得這詩十分和她大氣嫻靜的氣質(zhì),當(dāng)下連連頷首:“太滿意了。謝長孫大人引見。”
長孫無忌得很意,如此,他也算順利完成任務(wù)了,當(dāng)即道:“既如此,薛大家的琴藝可是當(dāng)今一絕,正好讓我等一飽耳福?!?p> “正當(dāng)如此?!毖豢诖饝?yīng),她雖然個性嫻靜,但也不想讓蘇小小、謝阿蠻專美于前,否則,豈不為世人輕視乎?
當(dāng)即,她也將詩作交與婢女保存,然后接過婢女所奉鳳尾琴,又點(diǎn)燃了檀香,亭中,一時異香撲面,沁人肺腑,仿佛連空氣都變得高雅脫俗起來。
薛濤端坐,略一調(diào)了調(diào)琴弦,無誤后便長吸口氣,亭中也立時寂靜起來。
“叮!”
當(dāng)?shù)谝宦暻傧野雾?,一股凌厲的殺伐之氣頓時四溢,夏雨不由得心神一懔:這是?
隨即,琴聲連綿、滾滾而來。
薛濤演奏的,并不是常見的陽春白雪,反而是殺氣縱橫、蕩人心魄的戰(zhàn)陣之曲。
只聽琴聲節(jié)奏多變,有時疾如驟雨,如萬馬奔騰,有時慷慨激昂,若英雄振臂,有時又悲壯低沉,似豪杰遲暮。
薛濤的琴音仿佛有一種魔力,讓人身臨其境、情景交融,如癡如醉之余,表現(xiàn)出驚人的感染力。
一曲撫罷,琴音裊裊,似乎仍有一首英雄悲歌在亭中回蕩。
薛濤也沒說話,只是傲然而坐,讓眾人細(xì)細(xì)回味。
良久,長孫無忌率先回過神來,驚駭?shù)溃骸按饲ぐ罕瘔?,?shí)乃戰(zhàn)曲之無上絕品!以前從未聽薛大家彈過,卻是何名?”
“回長孫大人,是‘十面埋伏’?!毖⑽⒁恍Γ骸澳耸桥医账鶆?chuàng)?!?p> “十面埋伏?”夏雨也從震撼中醒轉(zhuǎn),略一思索,便訝然道:“可是楚漢相爭之舊事?”
“正是。”薛濤點(diǎn)頭:“此曲便是項(xiàng)羽一生之寫照。”
夏雨恍然,他前世也聽過‘十面埋伏’,不過,那是琵琶曲,不僅音色與古琴不同,曲譜也大不一樣。
但相似的,卻是一樣的慷慨悲壯,一樣的傳世名曲。
“好,好?!毕挠挈c(diǎn)頭大贊道:“此曲足以傳世,薛大家果然大才,真是琴藝高手??!”
“項(xiàng)羽此人,雖然性格有缺陷,最終敗北,但其一生,卻豪氣干云、光耀千秋,可稱英雄也!”
隨即,他忽然想起了一首詩,隨即吟道:
“生當(dāng)作人杰,
死亦為鬼雄。
至今思項(xiàng)羽,
不肯過江東?!?p> 亭中又是一片啞然,眾人都傻了,啥傳世名作的,夏雨是張嘴就來,似乎都不帶思索的。
什么時候,傳世名作已經(jīng)變成大白菜了?
一時間,凌敬、長孫無忌、柴紹連妒忌的勇氣都沒有了,那是才智被徹底碾壓的沮喪和無奈。
蘇定方也是瞠目結(jié)舌,他到底拜了個怎樣恐怖的老師啊?
夏雨文才這么牛逼,他以后出門,別人一聽他是夏雨的弟子,會不會也認(rèn)為才華蓋世?
到時候,他這個糾糾武夫,要是半天憋不出一個屁來,豈不丟老師的臉?
一時間,蘇定方自豪之余,心情又忍不住糾結(jié)起來。
“生當(dāng)作人杰,死亦為英雄?!毖彩前V了,喃喃念叨著此句。
別看她是一女子,似乎又挺嫻靜的性子,但其實(shí)她內(nèi)心熾熱、很崇拜那些大英雄大丈夫。
她甚至幻想自己就是虞姬,和項(xiàng)羽來一場轟轟烈烈的熱戀。
哪怕生命短如煙花,但只要有那么一瞬間的絢爛,她也無怨無悔。
所以,這才有了這首名曲‘十面埋伏’。
“公子大才,這首詩奴家十分喜歡,能否——”
不等薛濤說完,夏雨便善解人意的哈哈一笑:“能否寫了送你是吧?沒問題,小事一樁?!?p> 說著,提起狼豪,大筆一揮,瞬間寫就。
薛濤接過詩作,又仔細(xì)讀了一遍,臉上立時洋溢出滿足的微笑,有今日的兩首上好詩作,她在大唐的名氣,穩(wěn)了!
“謝公子,大恩不言謝。以后公子去聽風(fēng)樓,奴必竭誠侍奉,分文不取?!毖苈斆?,她知道,夏雨沒啥求她的,她能做的,也只有這些。
“哈哈哈,那我就承情了?!毕挠甏笮?。
前世,他讀書時,看到宋時的柳永因詞寫得好,逛妓/院從不花錢,心中好生羨慕。
卻沒想到,如今他也有了一樣的待遇,這天皇巨星般的感覺,真是爽!
蘇小小卻又淚奔了,她覺得,今日算是被謝阿蠻、薛濤搶了若大的風(fēng)頭,真是好不氣沮。
“好了,詩詞作了半天,才藝也大飽眼福,今日可謂不虛此行?!边€是柴紹知趣,笑呵呵道:“咱啊,就不打擾軍師了,就此別過如何?”
“別啊?!遍L孫無忌卻是派對達(dá)人,一聽就急了:“那么早回去干嘛,反正現(xiàn)在無事,不如咱們玩玩投壺如何?”
投壺者,以箭投壺也,這在大唐,可是風(fēng)靡一時的聚會游戲,也是長孫無忌的最愛。
正何況,現(xiàn)在有高朋,有絕色佳人,多爽!
此間樂,長孫大人不思蜀也。
“你這夯貨,”柴紹卻二話不說,上前就撬住長孫無忌的衣領(lǐng),沒好氣道:“忘了軍師和殷公家要結(jié)親,這兩天正忙著禮節(jié)?”
長孫無忌恍然大悟,這是正事,卻不好一直打擾,心中遺憾非常,卻也只好訕訕道:“呃,二哥說得對,那還是改天再來打擾吧。軍師,以后這詩會,可得多辦,而且辦了一定要叫某哈。”
夏雨:“……”你這貨,倒真的不見外。
“少廢話?!辈窠B拉著長孫無忌便走:“就你話多,回去記得給軍師送上一份大禮。”
“二哥放心,這我哪會忘?!?p> 柴紹是平陽公主的丈夫,李世民都要尊稱一聲兄長,長孫無忌在柴紹面前一樣矮一截。
“那孤也走了?;厝ズ?,孤也有一份大禮奉上?!崩畹佬m然莽,但也知趣,笑呵呵也起身告辭。
他和夏雨也是亦師亦友的關(guān)系,自然不會少了心意。
薛濤三女相視一眼,夏雨和殷開山結(jié)親的消息,她們也有所耳聞,心中真是羨慕得緊。
那殷芷兮聽說原先和她們一樣,也是風(fēng)塵中人。
但沒想到際遇通天,不僅被殷開山認(rèn)為養(yǎng)女,還嫁入夏府做滕妻,真是三生修來的福氣啊。
三女心中暗自酸澀,卻也不好強(qiáng)留,也紛紛起身道:“公子,那奴家也告辭了?!?p> “好,好,我送諸位?!?p> 夏雨并非好色之人,美女嗎,欣賞可也,并非一定要占為已有,隨緣吧。
夏雨起身相送,蘇定方緊隨其后。
眾人一路說笑著,雖然風(fēng)雪依舊,但都是興致勃勃,高談闊論,覺得今日不虛此行。
忽然,薛濤緊走兩步,來到夏雨近前,低聲道:“公子?!?p> 夏雨心中一動,微笑道:“薛大家有事?”
薛濤咬了咬櫻唇,下定決心道:“有件事想告訴公子知道,近日,有客人來奴家處喝酒,具體身份請恕奴家不便透露?!?p> “只是他們似對公子要開辦書院十分不滿,似乎要暗聯(lián)絡(luò),準(zhǔn)備尋機(jī)對公子發(fā)難?!?p> “公子請千萬不要大意,這些人——身份不一般。”
夏雨臉色一沉,聽讓薛濤親自接待的,名、權(quán)、錢,肯定必具其一,而現(xiàn)在極力仇視夏雨辦書院的,只有儒門。
“呵呵,可是儒門那些腐儒?”夏雨冷笑一聲。
薛濤沒有回答,做為名妓,她向夏雨透露客人的談話已經(jīng)不該,實(shí)在不能再透露更多。
更非今日她對夏雨極有好感、甚至崇拜,實(shí)不會說半個字。
“明白了?!毖挥没卮?,但聰明如夏雨早已肯定,臉色浮現(xiàn)了一絲狠厲之色,淡淡道:“雨今日欠薛大家一個人情。且放心,這些阿貓阿狗,傷不了某半根毫毛?!?p> 那些儒門中人大概還不了解,他這位無雙軍師對敵人的狠辣與恐怖。
見夏雨體貼的沒再追問,薛濤松了口氣,臉上浮現(xiàn)出開心的笑容,她也相信,智慧如夏雨,必會挫敗任何挑釁。
送走一眾客人,夏雨臉色平靜,看著眼前的漫天風(fēng)雨,樹欲靜而風(fēng)不止,他已經(jīng)韜光養(yǎng)晦了,沒想到麻煩還是要找上門。
既如此,那便來吧!
這時,凌敬走了過來:“軍師有心事?適才薛大家可是說了什么?”
這也是一位九孔心思的鬼才。
“呵呵,”夏雨淡淡一笑:“儒門之人要找麻煩而矣,且放馬過來,何懼之有!?”
蘇定方心中一懔,他雖是武人,也是知道儒門的實(shí)力有多強(qiáng)大!
“老師,要不要請杜先生幫忙打聽一下,好提前個準(zhǔn)備?!彼胝叶湃缁迬蛡€忙,這位情報頭子肯定耳目通達(dá)。
“用不著。如此鄭重其事,真是給他們臉了?!毕挠暌荒樰p蔑和自信道:“定方,我告訴你,在絕對的實(shí)力面前,任何陰謀詭計都是徒勞的?!?p> 蘇定方和凌敬相視一眼,也是輕松起來。
如果別人敢這般夸口,他們絕對認(rèn)為是裝逼,但夏雨不同,那是把王世充和竇建德玩弄于鼓掌的狠人。
如果早有提防,儒門還真的難有勝算,搞不好還會灰頭土臉、十分狼狽。
“既如此,某一個雜家便等著戲了?!绷杈雌鋵?shí)是法家和縱橫家信徒,對儒門的霸道也早有反感。
夏雨點(diǎn)點(diǎn)頭,忽想起道:“對了,下午殷府的禮單——”
“放心?!绷杈匆荒樑灿涞溃骸耙押拖墓芗覍昧?,府中庫藏極大豐富,待會你過目一下?!?p> 一提這個,夏雨便是一臉尷尬。
別看他才來大唐半年,但身家已十分豐厚。
唐軍擺平了王世充和竇建德,繳獲可是十分豐厚,尤其是洛陽,那可是前隋的國都,遺留的家底可是海了去。
夏雨作為軍中巨頭,又和上下交好,自然也分得好大一份。
“哈哈,都是身外之物,不值一提。走,回府,咱們討論一下禮單去?!蹦橙肆ⅠR狡猾的扯開了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