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淵此話一出,舉殿震驚!
常駐洛陽、統(tǒng)領(lǐng)山東,這八個字,可是意義重大。
李世民本就兼任狹東道大行臺尚書令,對山東事務(wù)有很大的發(fā)言權(quán),但按例只是遙領(lǐng)。
也就是說,這職務(wù)更多是象征性的,人還得呆在長安、受朝庭轄制。
但若是常駐洛陽、統(tǒng)領(lǐng)山東,這就是變遙領(lǐng)為實領(lǐng),屬于真正意義上的裂土封王了!
而且,還是實領(lǐng)山西、山東、河南、河北、遼東,幾乎大半個北方。
而朝庭實際控制的地盤,卻只剩下關(guān)中、四川、隴西等,無論地盤和人口都要遜色一些。
可想而知,這種國中之國的危害會有多大!
一旦李世民據(jù)有山東,哪天起了異心,輕則西唐、東唐并立,重則直接天翻地覆。
可以說,這是除了太子之位外,最為豐厚的條件了!
“陛下,此議不妥,萬請三思!”裴寂一聽急了,顧不得再當老好人,急忙起身勸諫。
因為這不是獎賞,而是給大唐的未來埋雷!
埋一顆足以引起內(nèi)戰(zhàn)或分裂的大雷!
他今日若不勸諫,明日他這個百官之首便會被無數(shù)官員諫臣的唾沫星子生生的淹死。
“陛下三思!”
蕭瑀、宇文士及、封德彝以及六部九卿等一眾文官紛紛也是附議,沒一個敢贊同的。
在他們看來,這樣的條件,還不如直接給個太子呢。
至少,國家將來不用內(nèi)亂吧。
夏雨卻是坐著沒動,他也是被李淵的提議駭?shù)搅恕?p> 這一條件,可是歷史上沒有的,顯然,李建成在河北的慘敗把這位皇帝陛下逼急了。
一時間,這是禍是福、是真是假,他還需要考慮。
所以,眾文官的請命,他沒有參合。
至于一眾武將,基本都是李世民的鐵桿,此時卻是一臉興奮。
在他們看來,若實在得不到太子之位,裂土分封也算不錯了,至少大伙都有個奔頭。
甚至于,等哪天李淵掛了,還可以勸秦王再進一步嗎。
便是李世民,也是有些怦然心動,但眼見眾文臣齊齊反對,便沉默著沒有反對,心中迅速權(quán)衡著利弊。
李道玄、李道宗、柴紹三人身為宗室,身份敏感,更是不敢攙和這事,都裝做了啞巴。
李淵這時臉色發(fā)苦。
他不是不知道這一條件的危害,但如果能選擇,他又何嘗愿意給一手締造的大唐埋雷。
劉黑闥現(xiàn)在的勢頭,已經(jīng)超過了王世充、竇建德。
如果再不扼制,一旦其西進山西、或是南下河南,恐怕大唐的大好局面便會付諸東流。
兩權(quán)相害取其輕,他也只能先顧眼前。
至少,將來再內(nèi)斗,那也是肉爛在自家鍋里吧!
“好了,”計議已定,李淵便一臉堅持的擺手道:“朕計議已定,卿等勿復(fù)多言?!?p> “陛下——”裴寂還要再勸。
李淵不耐煩道:“裴卿莫非另有良策?”
裴寂頓時噎了。
李建成絕非庸將,連他都不是劉黑闥的對手,那大唐朝野,除李世民外已無人可壓制。
他又哪有良策可想?
眾文官也啞然了,他們也一樣沒咒念,想想前線形勢緊急,似乎不妥協(xié)也沒有辦法了。
見壓服了眾文官,李淵心中略略一松,便看向李世民,懇切道:“世民,前線緊急,你看——”
說來,他這個皇帝,姿態(tài)已經(jīng)是夠低的了,幾乎是半哀求著兒子了。
李世民這時瞥了眼夏雨。
夏雨眨眨眼,悄咪的示意他,趕緊同意。
李世民于是長吸口氣,慨然起身道:“兒臣感謝父皇信任,既如此,愿意馬上掛帥出征、平滅劉黑闥。”
李淵大喜,心中立時一松。
他對李世民這個兒子還是很有信心的,人家這無敵統(tǒng)帥的威名不是吹出來,而是一場場打出來的。
“好,好,朕就知道,世民會以天下為重?!?p> “只是兒臣有個要求,望父皇允許?!?p> “世民只管說來?!?p> 李世民看了一眼夏雨:“父皇,劉黑闥極為棘手,兒臣想讓軍師也隨兒臣出征,增加勝算?!?p> 李淵一愣,便有些猶豫。
夏雨的謀略,他是知道的,現(xiàn)在,又展現(xiàn)出了恐怖的財力和人脈,連他都不敢輕易觸動。
若是讓其和李世民再走近,他這個皇帝便真坐不穩(wěn)了。
只是,李世民這一要求合情合情,他想拒絕,卻不知道如何出口。
李世民知道李淵怎么想的,卻并不打算讓步。
從劉黑闥的戰(zhàn)場表現(xiàn)來看,的確是他平生僅見的強敵,有夏雨隨軍,他也更有信心一些。
當然,這也是替夏雨增加軍功和資歷,日后可為其強助。
見李淵著實為難,這時,刑部尚書蕭造要為君分憂、輕咳一聲:“陛下,臣以為不妥?!?p> 李世民一聽大怒:“蕭尚書以為何處不妥?”
“因為夏軍師恐有通敵之嫌!”蕭造也不懼李世民,昂然分辯道。
他是李建成的人。
阻止不了李世民掛帥就算了,但一定要阻止其和夏雨合流!
李淵為了保住李建成的太子位,已經(jīng)付出了重大代價,他也要為太子做點什么。
一旁,一直不避嫌不吭聲的夏雨眉毛一跳,眼睛立時睜大了:哇擦,這廝瘋了嗎!?
整個殿中的所有人,也被蕭造的驚人之言嚇了一跳。
軍師通敵?
不能吧!
這下,夏雨坐不住了。
不反擊豈是自證心虛?雖然這真是他干的。
他霍的起身,怒道:“蕭尚書,休要血口噴人,你說我通敵,通的是誰?又有何證據(jù)?”
蕭造也不示弱,冷哼道:“自然通的是劉黑闥。劉黑闥能大敗太子,熱氣球功不可沒??杀娝苤?,此物乃軍師不傳之秘!請問軍師,何以自圓其說?”
這話一說,殿中很多人都是若有所思,甚至臉色詭異。
蕭造的懷疑,真不是沒有道理,熱氣球突然出現(xiàn)在劉黑闥手中,的確有些令人遐想。
表面上,夏雨似乎沒有通敵的理由。
但如果考慮到夏雨和李世民的交情,為了幫秦王而坑太子一把,絕不是沒有可能的事情。
不得不說,這些人猜到了事情的真相。
但是,夏雨是不可能認帳的,而且,這貨早有心理準備。
“哈哈哈!”夏雨仰天大笑:“原來如此。蕭尚書有所不知,熱氣球在上次東征時,使用過多次,其中,有多具遺失,且操控士卒也有不知所蹤者。這一點,軍中記錄可以證明。”
“熱氣球雖然神異,但其實原理并不復(fù)雜,稍懂格物之理者,可以說是一點即透。那劉黑闥或許運氣好,偶然得知了熱氣球的秘密也未可知,你又怎能一口咬定是我通敵呢?”
嗯,有道理??!眾文武一聽,也是頻頻點頭。
李淵原來有些將信將疑的神情,也舒緩下來。
尉遲恭一向是夏雨鐵粉,馬上跳出來道:“對,就是這個道理。蕭尚書若有實證,可以拿出來!”
“對,對,休要紅口白牙污蔑人?!背桃Ы鸬任鋵⒁踩氯缕饋怼?p> 李道玄、柴紹兩位宗室大將也跟著附和,他們和夏雨同樣交情莫逆,自不能看著他被欺負了。
文官之中,裴寂一向滑頭,這時開始了裝死,封德彝、宇文士及和夏雨老交情了,更不會亂說。
鄭善果和夏雨姻親,不助拳就不錯了。
其他如蕭瑀、段綸等文臣大佬,那也和夏雨無怨無仇,更是中立,同樣保持了沉默。
一時間,蕭造便如風雨飄搖一般,被噴得體無完膚。
可憐他雖然不憤,但也只是懷疑,又哪里拿得出實證來,急得是面色漲紅道:“這、這或許是莫須有之事!”
莫須有!
夏雨一聽,差點破防:我操,岳元帥的鍋怎么甩到我頭上了。便陰不陰、陽不陽道:“我說蕭尚書,‘莫須有’何以服天下?”
老好人段綸看不下去了,輕咳一聲:“陛下,豈可因小事而疑國士耶?”
李淵也知道這鍋太勉強,以夏雨今日之聲望和人脈,那是扣不下去的,只好道:“蕭卿,你多疑了。若無證據(jù),請勿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