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沒人回應(yīng),曹泗等了片刻,再次敲響房門。
“公子,曹……”
還不等曹泗說完,屋內(nèi)就傳出一聲爆喝:“哪來的混賬東西擾老子清夢,滾!”
張忠脾氣暴躁,這是國公府人盡皆知的事。
曹泗自然也有所耳聞,聽張忠暴怒,心中頓時(shí)生出了退縮之意。
不過,現(xiàn)在他身負(fù)重要使命,要是就此退去,怕是會有嚴(yán)重后果。
曹泗猶豫片刻,咬牙道:“公子,府中出大事了,您不能再睡了!”
可能是曹泗三番四次的提醒,屋內(nèi)的張忠也意識到這次情況不同尋常,這才窸窸窣窣的穿起了衣服。
吱呀——
房門打開,張忠睡眼惺忪的站在屋內(nèi),上下打量了幾眼曹泗,皺眉道:“怎么是你,出了什么事了?”
曹泗不經(jīng)意朝屋內(nèi)看了一眼,屋內(nèi)少兒不宜的畫面,嚇得他連忙低頭,不敢再看。
“回公子的話,前兩天,朝廷大軍于土木堡大敗,二十萬人馬全軍覆沒,圣上被瓦剌俘虜,隨行文武官員慘遭屠戮,就連國公爺也……”
“我爹他怎么了?”
張忠聞言,神情大變。
曹泗哭喪著臉,嚎道:“公子,國公爺也殉國了……”
“你說的可是真的,老爺陣亡是哪聽來的消息?”
張忠一把抓住曹泗的衣領(lǐng),急忙喝問道。
若是薛瑞在場,就能明顯看出,張忠的左手有些畸形,像是一只大號的雞爪,跟右手完全不相稱。
倒不是后天受傷的原因,而是先天娘胎里就沒發(fā)育完全,他這左手除了能做些簡單的屈伸動作,完全沒有其他用處,這也是他被張輔嫌棄的原因。
“公子,現(xiàn)在戰(zhàn)敗的事京城都傳遍了,老爺身故的消息是宣府總兵楊洪送京軍報(bào)上寫的,死的還有平鄉(xiāng)伯陳懷、首輔曹鼐、兵部尚書鄺埜……”
陣亡名單中都有些誰,張忠根本就沒仔細(xì)聽,他松開曹泗的衣領(lǐng),踉踉蹌蹌走到庭院中,雙眼無神的望著天空,就像是靈魂被抽空了一般。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望了十幾息時(shí)間,張忠忽然仰天大笑起來,整個(gè)人都像是瘋了一般。
聞詢趕來的下人們都驚慌的看著他,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
曹泗也有些愣神,聽到國公爺?shù)乃烙崳瑥堉以趺春孟襁€挺高興?
“咳咳咳……”
笑了好半天,張忠有些喘不過氣來,一屁股坐倒在地上,大聲咳嗽起來。
等喘勻了氣,張忠用手拍著地面,歇斯底里喊道:“老東西,沒想到你也有今天,老子畏畏縮縮這么多年,終于不用再受你鳥氣了,你死的太晚了??!”
聽到這番話,下人們都驚呆了。
曹泗不禁暗道,果然如夫人所說,這張忠就是個(gè)畜生,老子死了竟然這么開心,要真被他襲了爵,這英國公府怕是真沒他的容身之處了。
想到這里,曹泗不禁更堅(jiān)定了做臥底的決心。
見張忠還在破口大罵,他連忙上前提醒道:“公子爺,不能再罵了,萬一傳出去一點(diǎn)風(fēng)言風(fēng)語,朝廷那邊怕是會對您有看法!”
罵的正歡的張忠一愣,隨即反應(yīng)過來,如今他老子剛死,這爵位還沒正式落到他頭上,要是傳出個(gè)不孝的名聲,襲爵的事恐怕要生波折。
“對對對,我不能高興的太早了,我現(xiàn)在要裝的悲痛些,才顯得父慈子孝……爹呀,你死的好慘啊,孩兒不孝,竟沒能送您最后一程……嗚呼哀哉!”
張忠表情一變,裝出一副難過模樣,在庭院里嚎起了喪。
曹泗忍住翻白眼的沖動,對周圍的下人道:“剛才的事,誰都不許說出半個(gè)字,不然統(tǒng)統(tǒng)打死,還有,老爺過世,你們也給我哭起來……老爺啊,您戎馬半生,竟沒個(gè)善終,天道不公??!”
“嗚嗚嗚,老爺……”
被這么一帶動,西跨院的下人們也加入哭喪行列,跟主子一塊嚎了起來。
眾人嚎了半天,總算有點(diǎn)悲痛氣氛。
張忠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淚,晃晃悠悠走向房內(nèi),路過曹泗面前時(shí),低聲道:“你隨我進(jìn)來?!?p> 曹泗心中一緊,知道關(guān)鍵時(shí)刻來了。
進(jìn)了房間,張忠去臥房將幾個(gè)青樓女子叫醒,讓她們穿上衣服趕緊滾蛋,如今府里辦喪事,再荒唐下去會授人以柄。
等這些女子得了賞錢,歡天喜地的出了房門后,張忠才陰著臉看向曹泗。
曹泗忙做出卑微狀,道:“公子找小人有什么要交代的?”
“是夫人派你來的?”
張忠開口第一句話,就讓曹泗表情險(xiǎn)些失控。
“這倒不是,夫人那邊得到消息,一時(shí)忘了告訴公子,小的覺得這么大的事情,肯定要讓您知道,所以才趕忙過來稟報(bào)?!辈茔魤合麦@慌,一臉討好的樣子。
“我看她是想故意瞞著我吧,你來這里,莫非是受夫人指使?”
張忠也不是傻子,前幾天土木堡大敗,竟然沒有一絲消息傳入他耳中,除了自己沉迷酒色的原因外,恐怕也有吳氏刻意封鎖消息的緣故。
只是,這曹泗向來是吳氏心腹,平日里并不與他往來,怎么今日卻轉(zhuǎn)了性,竟跑來提醒自己,實(shí)在有些奇怪。
待問出這個(gè)問題,曹泗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痛哭道:
“公子冤枉小人了,小人這么做,只是忠于國公府而已,如今國公爺故去,將來這國公府就是公子說了算,小人日后自然要以您馬首是瞻。
至于夫人那邊,說句不好聽的,日后公子高興,她還能繼續(xù)管著國公府內(nèi)宅的事,若公子不高興,她哪涼快哪待著去,小人跟著公子,自然才有前途。”
這么赤裸裸忠心表白,頓時(shí)將張忠逗笑了,他輕輕一腳將跪著的曹泗踹了個(gè)四仰八叉,嘲笑道:“你倒是識時(shí)務(wù)的很,眼見他樓塌了,就來燒老子冷灶,天下也沒如你這般不要臉的人了吧?”
“嘿嘿,公子說笑了,小人也是棄暗投明罷了,公子切莫再笑話我了?!辈茔羧套鈶?,擠出笑臉來。
“也罷,本公子正是用人之際,只要你肯幫我做事,我自然不會虧待于你?!?p> 張忠嘴上這么說著,可心中卻在發(fā)狠。
看老子起勢了才來拍馬屁,實(shí)在是有些晚了,等老子有了自己心腹,再將你跟那賤人一起炮制!
“公子寬宏大量,小人日后定然以死相報(bào)!”
“有你這句話就夠了?!?p> 張忠大笑幾聲,突然想起先前的事,問:“對了,先前你說大軍敗了,還有啥來著?”
李無限
稍晚還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