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這天下有多大?
月影橫斜,樹影在風的擺弄下舞動。夜深之后,鎮(zhèn)江城也逐漸清冷了下來。
街道上不乏有喝醉的燕師士卒被同伴攙扶著回營,走路搖搖晃晃,險些倒在了地上,還好有人扶住了他。
“兄弟,謝……”醉酒的士兵剛想道謝,看清楚那人面貌后醉意一掃而空,聲音有些顫抖:“祁王殿下?!?p> 那人穿著一襲素衣,身上散發(fā)著蓮花的清香味,儒雅而孤傲。
“喝醉了?”朱桓問。
“啊,沒有……呃,醉了……不對,沒醉……呃……”醉酒士兵心情太過激動,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去回答。攙扶他的士兵嚇得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朱桓拍了拍士兵的肩膀:“路滑,別摔著了?!?p> “???”那士兵有些恍惚。
身側(cè)的士兵扭了一下他的胳膊,小聲提醒:“還不快謝謝殿下?”
那士兵這才反應了過來,連忙說道:“謝殿下體恤!”
“嗯,那沒事你們先回去休息吧?!敝旎更c了點頭。
“祁王殿下,我等先告退了?!笔勘鴤冞@才有些惶恐的離開。
走遠之后,那個被朱桓拍肩膀的士兵這才敢說話:“你們剛才看見沒,祁王殿下拍我肩膀了!”
“你小子,今天早上出門怕不是踩狗屎了吧?!迸匀肆w慕的說。
“嘿,你們就嫉妒吧?!蹦侨说靡庋笱蟮恼f。
……
朱桓慢悠悠的走在空曠的街道,哼著小曲兒,忽而卻停下了腳步。
他的耳朵微動,已然是聽到的人的呼吸聲。
街道的盡頭,走出一個身穿華服的胖子,向朱桓拱手行禮:“祁王叔?!?p> 朱桓這才放下了警惕,因為此人正是燕王府世子,四哥的長子朱高熾。
“高熾,許久未見?!敝旎篙p笑道。
“祁王叔還記得我?”朱高熾有些意外,他不記得自己之前和朱桓見過面。
“那時候你還小,是洪武二十二年,那時候你才十歲?!敝旎刚f道:“和小時候一樣,還是這么圓滾滾的,哈哈?!?p> “祁王叔好記性啊?!敝旄邿胄Φ溃骸爸皇沁@圓滾滾……就不用記了吧。”
朱桓上前和朱高熾并肩而行,說道:“我沒記錯的話你還有兩個弟弟吧?!?p> “是,侄子還有兩個弟弟,二弟名為高煦,三弟名為高燧?!敝旄邿胄Φ溃骸岸芴焐裼?,三弟生的好頭腦,都比我這大哥強多了?!?p> “是嗎,高煦和高燧我都見過,可在我看來,他們遠不及你啊?!敝旎刚f。
“祁王叔謬贊了,侄子跟兩個弟弟比起來相差甚遠?!敝旄邿肟嘈?。
“哈哈,高熾啊高熾,你就是太謙虛了。前些年四哥出兵大寧,留你獨守北平,朝廷的李景隆率五十萬大軍北上攻打北平,你卻以萬人之軍,擋住了李景隆五十萬大軍!”朱桓說道:“在我看來,高燧是將才,有點小聰明,但畢竟眼界有限。而高煦是帥才,能征善戰(zhàn),上馬沖陣不在話下。但你兩個弟弟和你爹比起來還是差遠了,唯一能傳承你爹衣缽的,還得是你朱高熾啊?!?p> “叔父萬萬莫要如此夸贊,侄子惶恐啊?!敝旄邿胗行┦軐櫲趔@。
他不知道朱桓是在說客套話,還是真的對他有這么高的評價。
但他不知道的是,朱桓是認真的。
明朝皇帝里,硬骨頭多的是,但真正有能力的皇帝不算多,而真正有本事的,還得是明初四帝。
太祖皇帝朱元璋,永樂大帝朱棣,仁宗皇帝朱高熾,宣德皇帝朱瞻基。
這四位皇帝,每一個都能在中華歷史上百帝王里排進前十!
而朱高熾這位未來的仁宗皇帝,輸就輸在命短,只在位一年。
但朱高熾?yún)s監(jiān)國了整整二十多年!堪稱大明常務副皇帝!
有人笑談,永樂大帝其實就是朱高熾的征北大將軍,這話說的其實也有點道理,畢竟朱棣常年北征,真正給大明帝國當頂梁柱的,還得是這位朱高熾啊。
“若說到底,還是祁王叔有能耐啊?!敝旄邿敫袊@:“被幽禁宮中,卻能在悄無聲息間改天換日,先奪京城,再滅京營。我父親十萬大軍都沒打下來的鎮(zhèn)江,卻被您用三千人給破了。”
朱桓心中微動,雖然朱高熾沒有明說出來,但他卻聽懂了弦外之音。
這是捧殺!
“賢侄,若我猜的不錯,是有人想看看我是否有什么其他的心思吧?!敝旎覆[眼輕笑:“姚廣孝?”
朱高熾心中一驚,因為朱桓把話說的太明白了,而且猜的未免太準確了。
確實是姚廣孝這位燕王府首席謀士,欲借朱高熾之手,來看一看朱桓是否有那種不可描述的野心。
然而朱高熾不過是一句側(cè)隱的話,就被朱桓一眼洞穿了他的心思,并且說出來背后之人“姚廣孝”的名字。
這讓朱高熾感覺,朱桓的眼睛仿佛能洞悉一切,看穿虛妄背后的真相。
這未免也太可怕了吧!
“祁王叔,您多想了?!敝旄邿敫尚?。
“是嗎,那或許是我多想了?!敝旎刚f道:“既然賢侄的話說完了,我倒是有些話,想與賢侄說?!?p> “王叔請講?!?p> “不知賢侄可否介意隨我到軍營一敘?”
朱高熾有些遲疑,不過還是點了點頭。
……
朱桓和朱高熾一路進了白馬義從的軍營主帳,這是朱桓的住處,中央擺著一張梨木大桌。
“這里沒有外人,有什么話我就對賢侄直說了?!敝旎敢贿呇心贿吅椭旄邿胝勗?。
“王叔但說無妨?!敝旄邿胝f。
他心里已經(jīng)做好了準備,朱桓接下來會說何等驚為天人的話。
朱高熾甚至在想:祁王會不會和他說,等著天下打下來以后,該如何劃分,該分他祁王多少。
他不相信,朱桓就沒有一點野心。
若是沒有野心,朱桓為何要拿下來金陵?為何要滅了京營?為何要攻打鎮(zhèn)江?
朱桓完全可以做一個太平王爺,但他沒有。
朱桓研好了墨,取出鎮(zhèn)紙和宣紙,對朱高熾說:“賢侄,你知道這天下有多大嗎?”
“啊?”朱高熾愣住了。
他怎么都沒想到,朱桓會說這么一個離譜的話題。
天下有多大?
我特么怎么知道!
“賢侄,我來告訴你這天下有多大吧?!敝旎冈谛埳下涔P:“這天底下,何止大明的日月江山?”
朱高熾看著朱桓在宣紙上勾勒,微微皺眉。
他看不懂朱桓在畫什么,像是……地圖?只是這地圖卻格外的陌生。
朱高熾不可能認得出朱桓在畫什么,因為……這是世界地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