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誤解
“看著我的眼睛回答,這是你的心里話嗎?”
濯池高聲一語,似是不忍聽聞這番話。
洛青辭抬頭看了眼那輪被薄霧遮掩的明月,眼中迷離,“濯池,你永遠(yuǎn)不會明白那是一種怎樣的感受,是怎樣的痛讓一個人不成人樣,嘴角掛著笑,心里卻流著血。你視若珍寶的東西被人無情蹂躪、踐踏在你面前,而你一點(diǎn)反抗的力氣也沒有?,F(xiàn)在想想,會不會覺得那時的我很可笑呢?”
“好,很好!端王讓你前來,當(dāng)真是選對了人?!?p> 濯池苦笑一聲,對著月霜劍徑直而前,胸口瞬時鮮血淋漓,血染衣衫,“平秋山、斷月崖……過往所欠,我都還你。如果你覺得不夠,稍微用力便可。”
碧月之下,兩道人影默然對立,眼中漠然。
發(fā)現(xiàn)面前之人身體微顫,濯池忍著疼痛,伸手而去,想要擦去面前女子額間的汗珠。
“主子!”趕來的墨言見狀,急言一語。
洛青辭看了眼自己手中的劍,只要她稍微用力一刺,那個傷她的人便永遠(yuǎn)消失在這世上。
可看著那人近在咫尺的手,她停頓半響,終是將劍抽出,閉目不語。
瞬時,一抹鮮血從嘴角流出,濯池面上一笑,“墨言,我們走?!?p> 她終究是不忍的。
“主……”
墨言正欲開口,便被一道凌厲的目光壓了回去,只得扶著身旁之人大步離去,消失于一片黑夜之中。
而就在二人離去的一刻,一柄長劍直直落地。
清碎聲響中,洛青辭瞬時半跪在地,口中吐出一抹鮮血。
濯池,我們算是兩清了吧?可是為什么自己的心,連同那道明明已經(jīng)好了的傷口,此刻會這么痛呢?
察覺到什么,她摸了摸自己的臉頰。
眼淚?她抬頭苦笑一聲,便暈倒在地。
倏忽間,一道黑色身影凌空而至……
一夜黑暗,就此過去。
當(dāng)晨光灑落窗戶,洛青辭瞬時從睡夢中驚醒。
聽聞屋內(nèi)動靜,青鋒忙推開了門,“主子,您醒了?”
洛青辭打量著周圍,這是被她買下的那家茶樓,看來自己昨夜,是在這兒過的夜,“我怎么在茶樓?”
“主子昨夜受傷昏迷,我擔(dān)心府中人發(fā)覺,便將主子帶到了此處,并傳話說主子昨晚留在了易安館中。”
洛青辭點(diǎn)了點(diǎn)頭,隨眼便看見了已被擦拭干凈的月霜劍,不由眼中一頓,“那人如何了?”
“主子隨我來。”
不久后,二人行至一處隱蔽之所。
可讓二人驚訝的是,那房中之人,已絕了氣息。
“這……是毒發(fā)而亡。”青鋒上前查看了一番,這才作出定論。
“這人是端王交到你手上的,看來這位端王,終究信不過我們?!甭迩噢o打量著面前之人,不由苦笑一聲,“青鋒,將人交給端王吧?!?p> 話語雖輕,青鋒卻感受到了身旁之人的心中怒氣,不由有些自責(zé)。
如果自己細(xì)心一點(diǎn),會不會就會不一樣呢?
走出茶樓,明晃晃的陽光照在身上,洛青辭竟覺得有些刺眼。
輕嘆了一口氣,她這才向著洛府而去。
府門外,她看著上方方正有力的兩個大字,眼中一片迷離。
站了半刻,她這才緩了緩神色,徑直而入。
“三小姐回來了?!?p> “劉叔,府中可好?”洛青辭面上一笑,正欲向風(fēng)荷院而去。
劉叔點(diǎn)了點(diǎn)頭,“府中都好,只是三小姐昨日一夜未歸,老夫人那邊……”
見劉叔欲言又止,洛青辭會意,“哦,我回房換身衣裳便去給祖母請安?!?p> 半刻之后,洛青辭站在西院門外,穩(wěn)了穩(wěn)心神,這才走進(jìn)。
“青辭回來了,特來拜見祖母?!?p> 洛青辭恭敬一禮,這才退至一旁,等待著挨訓(xùn)。
然而上方之人注意力全在小清運(yùn)的身上,正看著他一筆一劃寫著字,似乎未聽到一般。
洛青辭看了眼一旁的阿姐。阿姐則搖了搖頭,示意她乖乖等著。
半刻之后,老夫人這才端起茶水,看了看下方之人,“你還知道回來?昨日可是中秋?!?p> 洛青辭有些語塞,忙回道:“祖母,我昨晚身體有些不適,便到易安館瞧了瞧,可當(dāng)時發(fā)現(xiàn)天色已晚,一時又沒找到馬車,故而留宿了一晚。”
老夫人面色凝重,“那也不能隨意留宿在外,派個人回來報個信也好。你都這么大了,也該懂事些了?!?p> 洛青辭低下頭,“祖母說得是,是我考慮不周?!?p> “祖母,今天就到這里好不好?清運(yùn)有些累了。”小清運(yùn)撇了眼一旁,懇求道。
“好,就依運(yùn)兒的?!?p> 聞言,老夫人這才舒展了眉頭,“你既已無礙,明日起,便接著進(jìn)宮聽學(xué)吧,省得到處生事?!?p> “是,青辭先退下了?!甭迩噢o心中不愿,也只得應(yīng)聲而去。
“三姐,昨晚你又失約了,你走時說過會回來陪我過節(jié)的?!?p> 院外,洛青辭剛走出,身后便傳來一道稚嫩的聲音。
聽著話中的不滿,洛青辭有些慚愧,此時她方明白,如果做不到,千萬不要輕言許諾的道理,“小清運(yùn),是三姐不對。只是昨晚我確實回不來,你就原諒三姐這一次好不好?”
聞言,小清運(yùn)嘟著嘴,“要我原諒三姐也不是不行,我想吃糖葫蘆了?!?p> 洛青辭笑了笑,摸了摸小清運(yùn)的腦袋,“好,我這就讓人出去買?!?p> “還有還有……”
小清運(yùn)繼續(xù)說著,洛青辭不用想也知道是什么,“好,都買給小清運(yùn)?!?p> 送走了清運(yùn),洛青辭回到了風(fēng)荷院,回想起昨晚之事,心中一片復(fù)雜,不愿多想,索性蒙被便睡……
陽光微醺,消融了昨日的一夜血腥,街上行人依舊,喧嘩不止,似乎什么也沒有發(fā)生一般。
御書房中,宮人面色肅穆,靜守在門后,緊閉耳門,不敢偷聽里面的動靜。
其內(nèi),一人華冠坐在上側(cè),目光滄桑而深沉;一人跪于下,因為受傷的緣故,面色虛白,身體微躬著。
“朕問你,那幅畫是不是在你手里?”凝視半刻,上方之人終于開了口。
聞言,男子嘴角一笑,眉宇間的傲然絲毫未減,“父皇在說什么?兒臣不知。”
見狀,上方之人面上大怒,瞬時將一旁的茶杯打翻在地,“不知?不是你還能有誰!”
茶水濺到男子腳下,男子神色未改,筆直的脊背似在無言抗?fàn)帯?p> “好!很好!你以為朕不敢拿你怎么著嗎?”
此情此景,讓上方之人怒火驟生,“傳令下去,追拿鄴城城守一事,宣王辦事不利。即日起,禁足宣王府,非令不得外出。”
“兒臣領(lǐng)命。”
男子高聲一語,隨即起身,毅然離去,沒有半分留戀。
半刻之后,他走出宮門,冷眼看著高大的城樓。
這世人的心竟可以比這冰冷的高墻還要冷。
他徑直走上了馬車,而就在他上車的剎那,口中瞬時吐出一抹鮮血,大片的血染紅了衣衫。
那色澤最紅之處,恰是昨夜所刺的地方。
“主子!”
見狀,墨言滿是擔(dān)憂,只得急忙駕著馬車,匆匆離去。
半刻之后,馬車停靠在一處,惹得府中眾人一片忙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