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波輕搖,日光漸暖,柔柔光陰婆娑,掩藏著悠悠思緒和往來不斷的行人。
“誒,聽說了嗎?南嶺那邊似乎……”
“車夫,快一點兒?!?p> 街邊,聞得幾人碎語,洛青辭忙放下了車簾,催促道。
洛青漪眨了眨眼,目光柔和地打量著身旁之人,“阿辭,怎么了?”
洛青辭面上一笑,“沒……沒事啊。阿姐,今日四國朝會,皇上宴請群臣,我們早些去為好?!?p> 洛青漪會意地點了點頭,隨手掀起了車簾,打量著來往的行人,目光難定,“阿辭,南嶺久無消息傳來。你說會不會是出了什么事了?”
“阿姐,你說什么呢?沒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區(qū)區(qū)蠻族,黎少將軍怎么可能打不過?不過是被瑣事耽誤了罷了。阿姐放心,等再過些時日,黎少將軍就班師回朝了?!?p> 阿姐這是知道些什么了嗎?
可這幾日阿姐一直閉門不出,就算街上有些閑言碎語,阿姐也是不會知道的,洛青辭心中不解。
聞言,洛青漪噗嗤一笑,伸手理了理身旁之人零散的頭發(fā),“你呀,什么事都能扯到他去。只要阿辭能好好的,阿姐此生也就無憾了。”
洛青辭眉頭微蹙,面色不滿,“阿姐?!?p> 瞧著身旁之人不滿意的樣子,洛青漪心頭一軟,“是是是,阿辭說的對,南行大軍此番定能大敗蠻族,得勝歸來。不過今日,臨行前祖母可是交代了好幾遍,讓我盯緊了你?!?p> 祖母到底是關心她的。
洛青辭心中一暖,低語道:“說的好像我又要闖什么禍似的?!?p> 在眾人的許久期許之中,十年一度的四國朝會終于拉開了帷幕。
四國朝會名是加強交流,何嘗不是各國暗自較量?就說上一次,北宸國表現(xiàn)絕佳,致使周邊小族無人敢犯,得了多年安穩(wěn)的發(fā)展,國力大增。
這一次,輪到南楚作為東道國。城中百姓雖不能親歷,已是熱議紛紛。
皇宮之中,已擺好了宴席。宮人往來頻繁,面色恭敬。
為了舉辦這次盛會,南楚舉國之力,在飛鴻殿大擺宴席,場地足足拉開了數(shù)百米,處處陳設典雅有致,透露著一個百年大國沉淀下來的雍容氣息。
按例,朝中四品以上官員可攜子女參加,更有各地豪強或德高望重的名望之人驅(qū)車而來。
能參與這樣一場空前盛大的盛會,眾人自然喜聞樂見。不為別的,單說聚會上各國帶來的風土人情,就足以讓人大開眼界,成為日后茶樓酒肆津津樂道的談資。
“洛侯爺您來了,快請坐?!钡琅裕还賳T見到來人,恭敬一禮。
昨日還是避之不及,今日便笑語逢迎。官場之上,從不缺見風使舵的人。
侯爺心中了然,只微微笑著點了點頭,便帶著兩個小女兒一旁落座。
“看,晉華郡主和宣王來了?!?p> 就在同一時刻,人群中傳來高聲一語,瞬時吸引了眾人目光。
在侍從簇擁之下,一衣著華貴的白衣女子款款而來,眼眸明亮,皎若皓月,散發(fā)出灼灼光彩,一身芳華無限。與之同行的,則是一氣質(zhì)冷清的俊逸男子,一襲墨衣,難藏眉宇間的尊貴氣息。
“晉華郡主的眼睛竟然好了?”
“可不是,說來郡主受傷過重,太醫(yī)都束手無策了呢。還是宣王日日往長公主府送珍貴藥材,又請來天下名醫(yī)為郡主診治,郡主這才得以復明?!?p> “難怪啊!必是老天爺感動于宣王對郡主的情意,這才讓郡主的眼睛好起來。我瞧著,郡主如今眼睛好了,比往日還要明艷幾分。如今二人同行,真真是郎才女貌啊。”……
在眾人滿是驚訝、滿是羨慕的閑言聲中,洛青漪看了眼身旁坐得規(guī)規(guī)矩矩之人,眼中滿是關切。
感受到阿姐的目光,洛青辭面上一笑,表示自己無事。
甫一抬頭,她便察覺到對面投來的目光。那目光灼灼,似在挑釁、炫耀,宣告著什么。
她面色平靜,心中并無波瀾。天作之合么?
不久,宴會上坐滿了人。
洛青辭打量著在場熟悉或陌生的人影,皇上、皇后、太子與太子妃、慶王夫婦、穆國公父子、丞相、黎老將軍、永淮王府世子林庭之……似乎所有人都到了場。
據(jù)說慧遠大師臨行有事,未能前來;據(jù)說孫太尉身體不適,也未能前來;據(jù)說李良年奉命押送物資去了南嶺,如今想必已到南嶺有幾日了吧?
她看見,那人面色沉靜,眸中一如深淵之水,難以看透在想什么。
她看見,在西鏡使團中,并沒有她這五日都在暗中尋找的那道熟悉的身影,不由有些失望。
她看見許久未見的景樂公主跟在皇上身后,面色低沉,身型消瘦,不似以前活潑。
她這才記起景樂跟她說過的那番話,看了眼那目光桀驁、面色不善的東榆王子,不由皺了皺眉。
皇上真的會讓景樂去東榆和親嗎?
意外地,她還見到了坐在角落間、絲毫不引人注意的年姐姐。如今,應該稱年妃了。
禮樂聲畢,眾人行禮落座。
“有勞各位使臣不遠萬里來我南楚。今日,朕在此敬諸位一杯?!?p> 聞言,鄰座會意,紛紛舉起酒杯,對著上方之人一飲而盡。
“好酒!”
奇桑王子高聲一語,搖晃著手中酒杯,“南楚的酒馨香醇厚,真是叫人回味無窮,可嘆我東榆地僻,就釀不出這般醉人的美酒?!?p> 這算是在挑釁么?
眾人眼中一頓,皇上則大笑一聲,“東榆物產(chǎn)豐腴,奇桑王子說笑了。王子若是喜歡,盡可開懷暢飲?!?p> 言罷,便有宮人端來酒水,侍立一側。
奇桑王子面上一笑,“如此,本王便不客氣了。”
“為迎接諸位貴客的到來,宮中編排了幾場歌舞,特請諸位一觀?!?p> 皇上示意了眼旁人,便有鼓樂聲起。
這鼓樂莊重而典雅,不似往日那般絲竹之聲。
樂曲中,幾名身姿婀娜的舞女上臺。羅裙長袖間,翩翩起舞,優(yōu)美而有節(jié)。
素來,南楚文風興盛,歷史悠久,若說文學音律,談道論詩,于其他三國之中,可謂遙遙領先。
韻律悠揚,眾人沉浸其中,不時滿意地對飲幾杯,就連座上的幾名使臣也不由互相點頭,眼露贊賞之意。
“南楚不愧是禮儀之邦,如此動人的歌舞也只有在令夏能欣賞得到了?!?p> 三場之后,羽牧王子飲下一杯酒,贊嘆說道。
“羽牧王子過譽?!?p> 眾人面上一笑,相較于東榆的傲然之氣和西鏡的低調(diào)沉默,北宸使團的言談似乎更得東道主的人心。
“誒,北宸以游牧而居,當喜歡些激揚高亢的調(diào)子。這番歌舞雖動聽,到底柔弱了些,沒個新意,不知羽牧王子覺得我說的可對?”
奇桑王子高聲一語,絲毫未注意到這已是他第二次惹人不滿了。
羽牧王子面上一笑,“聽久了高亢的調(diào)子,偶然聽聽這輕柔之曲,倒覺得不同凡響。”
“哈哈,羽牧王子還是見識少了,”奇桑王子朗聲一笑,“不過說到宴樂,正好奇桑這次也帶來了人來,不知皇上可愿先瞧瞧我東榆歌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