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稟皇上,碧珠傳信說,清清姑娘近日總是在鏡臺宮四處張望,似是發(fā)現(xiàn)了有人在暗中監(jiān)視?!?p> 當墨方前來稟告時,我正在飛霜殿中批閱奏折。
墨方的話讓我困擾了片刻,那女子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暗衛(wèi)的存在了嗎?又是什么讓她覺察到了呢?
良久,墨方又開了口,“皇上您看?”
想到那女子近日愈發(fā)怨恨的神色,我嘆了口氣,“罷了,撤出暗中的人,多派幾個護衛(wèi)在四處守著?!?p> 隨即,我又想起了什么,“御花園的花草被破壞多少了?”
前日,宮人稟告說,御花園的一些花草被人連根拔起藏在花叢中。
是誰敢這么做呢?
自然是那每日都會路過的女子。
“到昨日,一共五株?!?p> 五株?
我讓她做了五天的魚,她就拔了我五株花。
算上今日,是不是又要多上一株?
她的膽子還真是愈來愈大了。不僅敢捉那荷花池里的魚,還敢拔我種的花。
那日罰了碧珠后,她連禮也懶得行了。
想到此,我不由有些頭疼,“墨方,那菜譜上還有多少道魚沒做?”
墨方猶豫了片刻,“清清姑娘照著菜譜的順序倒著做,除了略過了一道講究刀工的外,還剩下七道?!?p> 七道?也就是說,我還要等上七天,才能吃上那道烤魚。
那女子還真是不開竅,一連五日給我做了不重樣的清淡的魚,還都是按著菜譜的順序做的。
我都有些后悔將那菜譜給她了。
“朕不管你用什么辦法,三日之內(nèi),務(wù)必讓她做一道紅燒魚來?!?p> 我已經(jīng)不奢求她能做出那道烤魚了,只要是一道相似的便好。
我自然可以等上七日,讓十三再多吃幾天的魚,可我心疼那御花園里的花。
……
一日午膳過后,我得閑去了御花園。
聽墨方說,那女子上午就釣到了魚,回去后不急不慢地吃了飯,正在房中午睡。
她拔了我種的花,竟還像個無事人一樣,她真以為,不會被人發(fā)現(xiàn)嗎?
我心中氣憤了片刻,扒開了花叢,隨即便注意到了一株斷根的花。
花葉尚好,根莖猶新,這株花是剛被人剛拔出不久的。
這宮中有好些花,她憑什么要拔這里的?
她對我有氣,大可去拔那些名貴的花,為何要拿這些再尋常不過的花出氣呢?
我壓下了心中的情緒,看著手中斷根的花,心中涌現(xiàn)出一絲難受。
隨即,我讓宮人拿來了鋤頭。在御花園的另一角,我將那株花種了回去,又澆了水。
看著那飄搖的花蕊,我滿心復雜,不知道它還能不能存活。
青辭,這些花,是我為你種下的啊。
……
一連兩日,那女子給我做了兩道清蒸魚。
這讓我不由困惑,我是該懷疑墨方的能力,還是懷疑那女子有意為之呢?
到第三日,我被朝事耽擱,當我罵走一個官員,連杯茶都沒喝上,墨方便走了上前。
“怎么?她今日又拔了御花園里的花?”
不用想,我就知道墨方要稟告什么。
“沒,”墨方行了一禮,眼中一頓,“清清姑娘……上午在荷花池釣上了一條魚。當屬下發(fā)現(xiàn)的時候,姑娘已經(jīng)回了鏡臺宮?!?p> 聞言,我險些將手中的茶杯摔在地上,“她現(xiàn)在在做什么?”
“清清姑娘午飯后便在庭院中小憩,應該還未醒來?!?p> 聽到這番話,我再也忍不了了,隨即起身離去。
我怒氣沖沖地走到鏡臺宮,果真在一張靠椅上發(fā)現(xiàn)了她。
她取下了面紗,穿著一件薄衫,靜靜地斜靠著,細碎陽光灑在她的身上,一身的光影。
那副熟悉的面容,讓我不由停步,想要靠近。
很快,那女子似是有所察覺地睜開了眼。
她從容整理好儀容,戴好了面紗后,意味不明地看了我一眼,似在說我不該出現(xiàn)在這兒,現(xiàn)在并不是吃晚飯的時辰。
碧珠說,她這兩日能一直睡到傍晚,在晚膳的半個時辰前,才起身去廚房。
我定了定神,隨即清了清嗓子,“聽說你今日釣上了魚還沒做,正好,朕要吃紅燒魚。”
我并沒有拆穿她那魚的來處,她應該會同意吧?
可過了半刻,她直直看著我,仍舊沒有反應,不知是不是在埋怨我打擾了她睡覺。
最后,在碧珠的勸說下,那女子終于去了廚房。
走過之時,我明顯感受到她瞪了我一眼。
很快,廚房中傳來一陣喧囂。
就算是坐在院子里,也會聽到那刺耳嘈雜的聲音,恍然在宣泄著不滿。
這聲音持續(xù)了很久,我也等了很久。
日近黃昏,她終于現(xiàn)身,碧珠則端出了一道魚來。
若說初時她做的的魚難吃了些,到底還有幾分賣相,這兩日的魚,是愈發(fā)敷衍了。
此刻,我看著面前的“紅燒魚”,那紅到發(fā)黑的魚肉,讓我都有些懷疑還能不能吃。
這不是我想要的魚。
宮人挑了一塊勉強能看的魚肉放入碗中,我看了眼一旁站著的身影,這才拿起了筷子,咬下了一塊魚肉,只覺咸得難以下咽。
那一刻,我終于明白,她是故意的。
一股無名怒火涌上心頭,讓我瞬時掀了桌子。
我都那么容忍她了,為什么她要一次次挑戰(zhàn)我的底線呢?
“皇上息怒!”
碧珠拉著她跪在地上,可她僵直著身子,并沒有認錯的態(tài)度。
“皇上,您看看姑娘的手……”
當我正想著如何懲罰她時,碧珠的一句話拉回了我的思緒。
我看著那雙滿是血泡的雙手,不由心中一痛,心中的一絲慌亂讓我瞬時抱起了她回房,“拿藥來?!?p> 那女子一路掙扎,似乎很不喜我的觸碰。
我好不容易將她放下,想要看看那雙手,她只一副不滿,想要將我推開。
“你若不想方盛有事,就別亂動!”
我說出了這番話,那女子果然安靜了幾分,眼中則多出了幾分懼意。
我已顧不得什么。
我拉過那雙手,看著那上面大大小小的血泡,不知為何,心中跟著疼了幾分。
宮人拿來了藥膏,我為她細細涂著每一處傷口,生怕弄疼了她。
半刻之后,我上完了藥,剛松了些手,那女子就麻溜縮回了手。
此刻,這女子身上一連幾日萌生出的一絲生氣,又變成了初時的那副懼意了。
看著那眼中的驚恐之色,我嘆了口氣,隨即離去。
宮燈之下,我默默走著,心中一片憂思。
我在做什么?為什么對她,我總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呢?
“墨方,為什么?為什么她就不能好好給朕做一道紅燒魚呢?朕只想吃一道魚而已。”
走廊上,我看了眼天邊的一輪明月,疑惑問道。
“皇上,清清姑娘只是個尋常女子?;噬喜辉搶λ^多苛責。”
聞言,我眼中一頓,“朕苛責她了嗎?”
這一次,我沒有聽到回答。
我嘆了口氣,“罷了,此事就到此為止吧?!?p> “有一事未及稟告,三日前,清清姑娘在河邊釣魚時,面紗掉落了河中,姑娘一路追隨,走到了昭華宮前,不過并未走近就已折返。”
“昭華宮?”我口中喃喃一語,思索半刻后這才想起什么,“擺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