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行政樓四樓，大部分的燈光都已經(jīng)暗了，不過，419依然敞亮，艾露晞還沒有走開。
“老師好?！?p> 艾露晞看著眼前的孩子，露出了微笑。還沒有等袁青青發(fā)話，她先問道：“怎么樣？昨天的演唱會好看嗎？”
“太精彩了，老師?！痹嗲嗾f著，臉漸漸地紅了起來，“謝謝你呀，不然，我得被我媽活剝一層皮?！?p> 艾露晞站起身，將試卷遞到了袁青青手中，臉上露出慈祥的微笑：“我在晴川讀大學的時候，周杰倫也來過一次，可惜當時沒搶到外場，內(nèi)場的票又太貴，實在不忍心。于是，我終究沒看過偶像的演唱會?！?p> 袁青青抬起了頭，看著老師的眼睛，很認真地說：“你的愿望一定可以實現(xiàn)的?！?p> 艾露晞摸了摸袁青青的腦袋，隨后重新坐到了位置上，問：“你們還有什么事嗎？”
“我已經(jīng)沒有事了，徐香凝還有問題?！痹嗲嗾f完，轉過身向著門外走，可徐香凝拉住了她的手，說：“你別走，沒關系的?！?p> 徐香凝覺得自己很愧疚，青青將自己最深刻的感受告訴我了，甚至把那段本該藏在心中的奇遇也講給我聽了，我卻要趕她走，這是一個朋友應該做的事情嗎？
袁青青驚訝地看著她，不過并沒有反抗，站到了旁邊。
徐香凝看著艾露晞，問題已經(jīng)到了嘴邊，卻怎么也說不出口。實在是太尷尬了，這樣的問題怎么可以從我的嘴巴里問出來?。?p> “說啊，如果你連我都不相信，那未免太不地道了吧？”艾露晞的這句玩笑，緩解了緊張的氛圍。
徐香凝這才緩緩地開口：“我想問一下關于獎學金的事情?！?p> 不得不說，再平易近人和善解人意的老師，聽到這句話都會驚訝一下的，艾露晞也不例外，臉上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旁邊的袁青青更是如此，眼睛瞪得比誰都大。
徐香凝開始后悔自己說出了這樣的話。我為什么要出現(xiàn)在這里呢？能不能拿到，考完不就知道了嗎？為什么一定要現(xiàn)在問呢？現(xiàn)在問了，難道就可以讓我進步五十名嗎？顯然不可以，那為什么還要問呢？真是蠢貨！
“這個我不是很清楚，我建議你去問王老師?！卑稌劷K于止住了驚訝，緩緩地說。
問王明？那豈不是更尷尬？
“我能不能問你一個問題，你為什么要問獎學金的事呢？”艾露晞問。
“為了錢。”徐香凝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這么回答，也許是一種報復吧。
誰知道，艾露晞?chuàng)u了搖頭：“不是，不然，你為什么不申請助學金？獎學金沒有助學金多的。”
拙劣的謊言果然容易被識破，徐香凝低下了頭，用最不堅定的話語說出了最狠的一句話：“為了爭一口氣?！?p> 艾露晞笑著看了一眼手表，說：“去問王老師吧，先在他估計沒走。”
徐香凝說了句謝謝，轉過身，準備離開，卻忽然停下了腳步。
“怎么了？”袁青青問。
“還有什么事。”艾露晞問。
徐香凝再次回過頭，看著艾露晞，問道：“昨天晚自習的時候，你的那些話是什么意思？為什么開除了不要緊？什么事情是我們不知道的？”
“當時的氣話，我都忘記我說了什么了?！卑稌勑α诵?，可笑容明顯有些尷尬，像是強擠出來的。
不可能，你這么聰慧的人，你的每一句都是經(jīng)過深思熟慮的，怎么可能忘記？
走出辦公室，徐香凝和袁青青詳細描繪了一下昨晚的情景，轉眼間來到了王明辦公室的門口。辦公室里亮著燈，徐香凝推開了門，里面并沒有人，桌上的茶還冒著熱氣，人應該沒走，說不定是去上廁所了。
“等嗎？”袁青青問。
徐香凝慢慢地靠近辦公桌，正準備回答，卻忽然看見上面放著一份檔案袋，上面寫著“瀟州師范大學附屬中學入職協(xié)定”幾個字，旁邊還有一張小小的紙條，上面是寫著“艾露晞”。
怪不得她昨天說被開除了也無所謂，因為她早就已經(jīng)有了歸宿；怪不得她愿意忍受一切也要幫助袁青青，因為這是她能為我們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怎么了？”袁青青走到徐香凝的身邊，同樣看到了桌子上的檔案袋，很快猜到了一切。
徐香凝沖出了王明的辦公室，迅速奔向419，袁青青跟在她的身后。可419的已經(jīng)暗了下來，艾露晞離開了。
“這么點時間，她應該沒有走遠?！痹嗲嗾f完，拉住徐香凝的手，向著樓下跑去。
風在耳邊吹過，與艾露晞相處的一幕幕在徐香凝的腦袋中閃過。從剛開學時的一聲電話，到后來的每一次相遇，每一次微笑，平凡的小事中蘊含著巨大的力量。徐香凝覺得，艾老師是她少有的慰藉，她不能離開艾老師。
艾露晞確實沒有走遠，她不過剛到行政樓樓下，準備去停車場，直到兩位女生叫住了她。她回過頭，問道：“怎么了？”
“你要去晴川？”徐香凝問。
艾露晞站在黑暗中，看不清楚她的連，只能大致辨認出她在笑。
“為什么不和我們說，是打算不辭而別嗎？”袁青青問。
艾露晞緩緩地走近了，抬頭看著天空——這個夜晚又沒有星星，好像星星在這個年代的城市中已經(jīng)變成了奢侈品，最多不過是零星的幾粒，訴說宇宙之中的浪漫與激情。
“我確實要去晴川了，你們應該看得出來，我不喜歡煽情，所以沒有說?！?p> “為什么要去晴川啊？我們難道沒有晴川的學生優(yōu)秀……”
“當然不是?！卑稌劥驍嗔嗽嗲?，“你們都很優(yōu)秀，我去晴川，和這些沒有關系。我也還年輕，我和你們一樣，都有夢想，畢竟，我畢業(yè)與十大名校之一的瀟州大學。所以，我想去大城市看看，對不起。還有，幫我最后一件事，可以嗎？請你們不要告訴其他人，謝謝。”
艾露晞說完，淺淺地鞠了一躬，這一躬讓兩位女生措不及防，一位老師居然向?qū)W生鞠躬了。艾露晞離開了，沒有再回頭。袁青青深吸了一口氣，手中的試卷被皺了；而徐香凝強忍著眼淚，卻無法釋懷。
這是她的選擇，我們只能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