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無將
穰城及張繡對于劉表而言,一直是作為對抗曹操的藩屬而存在的。但劉表心中并不喜張繡,甚至到了厭惡的程度。
畢竟當(dāng)年張濟(jì)身死之后,劉表容留張繡屯于皖城,供應(yīng)糧草軍械于張繡。誰想曹操剛到淯水,張繡竟然來了一招納頭便拜。若不是張濟(jì)遺孀鄒氏來了一波神助攻,曹孟德又色迷心竅,那他劉表豈不是成了如今天下諸侯中僅次于袁術(shù)的冤種?
其后交兵,張繡可說一無是處,到如今皖城丟了不算,老本也幾乎賠光,若不是荊州實(shí)在無將可用,張繡又因殺了典韋、曹昂、曹安民等人與曹操成了血仇,他劉表又怎會再予了穰城給張繡容身。
不過說到荊州無將:
漢后將軍,關(guān)內(nèi)侯黃忠黃漢升對著愛刀如鏡刀光看了看蒼蒼鬢發(fā),表示自己不想說話。
漢梓潼太守,裨將軍霍峻霍仲邈豁達(dá)一笑,道:“小人頭可得,城不可得。萬人精銳,百人可拒而破之?!?p> 漢征西大將軍,南鄭侯魏延魏文長沖著上司背影罵罵咧咧吐了口唾沫,憂傷的看向長安方向。
吳西陵太守,折沖將軍甘寧甘興霸高高揚(yáng)起錦帆,最后看了一眼虛擲半生于此的荊州,順流向江東而去。
漢右車騎將軍,中鄉(xiāng)侯廖化廖元儉無奈的看了一眼蜀中,在營帳中扯起了呼嚕。
魏后將軍,新野侯文聘文仲業(yè)身在江夏,風(fēng)輕云淡,靜靜的聽著別人說關(guān)云長威震華夏,孫仲謀全領(lǐng)江東笑而不語。
說來劉表同諸多漢末大族子弟相似,能撫士族之心,難平豪杰之意,有保境安民之才,無決陣兩機(jī)之能,平日又高高在上,遂不能結(jié)納英雄于草莽,亦不能簡拔名將于行伍,軍中壯士無數(shù),卻只能紛紛沉淪下寮。不得為人主在陣前縱橫,成名將之望。
“若真是權(quán)歸皇帝,北邊倒是平安了,區(qū)區(qū)一座穰城倒也無甚所謂,甩掉張繡這個包袱后可以全力以向交州或蜀中?!眲⒈硇闹兴尖?,但沒有馬上給出答復(fù),轉(zhuǎn)而問孔融道:“文舉言陛下親往穰城,若是如此,司空向稱知兵,到時司空隨陛下而征嗎?”
孔融道:“司空今在府修養(yǎng),并不隨陛下往穰城?!?p> 趙岐有些吃力道:“陛下若出,不知朝中主政者誰?”
孔融道:“此前陛下東去徐州,朝中為荀侍中主持,今次若無例外,想是依然如此?!?p> 趙岐蒼老的臉上露出笑容,懷念道:“荀文若吶,老朽要是沒記錯,他還未至不惑之年吧,當(dāng)年在洛陽,何颙便贊他是王佐之才,何颙此人觀人之準(zhǔn),令人嘆服?!?p> 劉表道:“陛下以文舉來慰趙公,莫非也僅有口諭?”
孔融看了看劉表,臨行前荀彧的囑托猶然在耳,“劉景升乃是陛下之叔,文舉此去,諸事不用避忌,亦不需隱瞞,示之以誠即可。”
孔融道:“陛下有書信一封,令我交予趙公?!?p> 趙岐忽然道:“方才文舉說陛下以關(guān)云長為羽林中郎將擒了夏侯惇,不知二者因何沖突,夏侯惇如今又如何了?”
關(guān)羽擒夏侯惇這等近乎神跡的戰(zhàn)績,在朝廷若有若無的放縱之下,不可遏制地由當(dāng)日親歷之人傳了出來,振奮著諸多心向漢室之人。但官方對此事的處理卻相當(dāng)?shù)驼{(diào),關(guān)羽等人不但未有封賞,連朝廷正式的贊揚(yáng)也沒得上一句。朝廷對此事的說法是,因侍中荀彧發(fā)朝廷調(diào)令有慢,才至二將誤會沖突云云。
孔融據(jù)此答了趙岐,道:“夏侯元讓領(lǐng)伏波將軍,仍為高安鄉(xiāng)侯,且為陛下加封五百戶,領(lǐng)本部軍在兗州軍屯。”
聽了這話,趙岐一陣出神,以他的閱歷見識,自然早已知道漢室無可救藥,如今皇帝突然振奮,讓早已決定在荊州安心養(yǎng)老不問政事的他一時間竟有些微的不知所措。
“罷了,總是食了這漢祿百年,便最后再做一回忠臣,也算俯仰無愧了?!壁w岐念頭通達(dá),決斷也快,將視線投向劉表。
劉表笑著道:“陛下既有書信于趙公,文舉緣何還不交予趙公?”
孔融生出猶豫,趙岐道:“文舉,未知陛下書信何在?”
從包裹拿出書信,趙岐顫顫巍巍想要跪接,孔融急忙扶住道:“趙公不必如此,陛下說了既非明詔有璽,不用以臣禮承之?!?p> 趙岐口中稱謝,接過信來,也不去拆,反在孔融難以置信的注視下將信遞給劉表,道:“老眼昏花,不能閱讀,未知可否有勞荊州告知老夫信中寫了什么?”
孔融急道:“此乃陛下予太常之信,太常如何能示之于人?”
劉表本已伸手去接,聞聽孔融此言,也道:“文舉所言甚是,陛下親筆,乃是對趙公之信重,吾不當(dāng)觀之。”
趙岐緩緩看了孔融一眼,道:“文舉來時,陛下可曾有言,謂此信不得為第二人觀?”
孔融語塞,趙岐又道:“文舉亦說,陛下嘗言,宗室乃國之根本。以荊州之貴,若不能觀此信,則老夫亦不敢觀也?!?p> 這時劉表笑呵呵將信拿過來,道:“趙公莫要責(zé)怪文舉,馬車將到府邸,先為文舉接風(fēng)洗塵,之后我焚香凈手,為趙公讀之?!?p> 趙岐對劉表道:“如此甚是勞煩荊州,老夫心中有愧?!?p> 劉表道:“趙公切莫如此,趙公一生皆許漢室,如今年邁,不能稍歇,實(shí)是后人碌碌,才致如此,表恨不能長日相隨,如何敢當(dāng)趙公一句勞煩。且文舉亦是方正負(fù)責(zé),趙公莫要責(zé)怪于他?!?p> 趙岐點(diǎn)頭,劉表又對孔融道:“文舉莫要顧慮,此間種種,老夫自當(dāng)上表為陛下言說。且無論往日之荊州,還是今日之荊州,皆為朝廷之荊州,文舉回朝之后,亦當(dāng)為我向陛下言明,陛下但需差遣,老夫豈敢有片言以推拒?”
孔融看著劉表正氣凜然的忠臣孝子之態(tài),又看了看趙岐強(qiáng)打精神仍不能遮掩疲態(tài)的臉,忽然有一種荒謬感,明明自己才是身負(fù)皇命之人,可此刻確如一個局外人一般。
花枝愛聽九萬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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