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王爺抽出手說：“手段不要緊，關(guān)鍵是現(xiàn)在的你一定要對我心懷畏懼。”
“說句實話，我杭絕文天不怕地不怕，你要我做什么我都會去做；但那得是因為我敬仰你，而不是因為我畏懼你。八王爺吶，您老的手段真的一般——明明可以正面征服別人，為什么偏要做出這種自毀形象的事？”
“沒什么正面不正面，對我而言?！卑送鯛斦f。
杭絕文不是很懂八王爺?shù)囊馑?，看到他轉(zhuǎn)身離開，她跟上去說：“我同意幫你做事?？墒亲鳛榛貓螅夷苎永m(xù)你的血脈嗎？”
八王爺沒有停，他也沒有看杭絕文一眼，他說：“幾乎沒有人經(jīng)得住和我的接觸——在生命最原始的噴發(fā)之前，你一定會昏厥；而且我不會在這世上留下我的血脈，那會害死人，害死我在乎的人。”
杭絕文忍不住發(fā)笑，她說：“這么說你能讓我爽快到暈過去？為什么如此吝嗇你的基因？黑血世家應(yīng)該很樂意擴散自家血脈才對?！?p> “我說過了，你還只是個沒長成的少女而已。”
八王爺帶杭絕文一路走到了廚房，廚房非常大，所有設(shè)施一應(yīng)俱全。廚房屋頂?shù)臒魩缀跞_了，臉面白無血色的郎小薰正在切菜燒飯；聽到八王爺?shù)哪_步聲時，她停下了手中的活計；看到八王爺后，她朝八王爺鞠了一躬；鞠完躬，她閉上門將自己和八王爺隔開了。這樣一來，郎小薰在廚房做飯燒菜，八王爺和杭絕文則在用餐大廳。用餐大廳極其寬敞，又因為燈光全亮的關(guān)系，整個用餐廳亮堂華麗宛如一個晚宴會場，但這樣的大廳杭絕文見得多了，她并不覺得稀奇。
挑了一張長桌，八王爺整個人躺在了上面，他閉眼對杭絕文說：“你也找個地方休息吧?！?p> 杭絕文沒有接話，她走來走去，仔細瀏覽用餐大廳后，她回到了八王爺身邊。拉出一把椅子，她坐在上面說：“一個廚房而已，簡直大得不像話。單單裝潢這樣一間房就不知要花多少錢，斷頭狼真有錢啊?！?p> “確實很大，但是不實用?！卑送鯛?shù)穆曇艉艿?。聽他說話，杭絕文感覺他似乎很累。
杭絕文來回掃視八王爺躺平的身體——胸膛部位凸起如同高原，腹部肌肉延綿如同群山，下腹則是自然而然的異峰突起；雖然紀無華的臉實在讓人感到惡心，但杭絕文還是生出了沖動，沖動一開始藏在心里，然后慢慢游走全身，最后上了臉。
什么強度的鍛煉才能塑造這樣的軀體？杭絕文對男人的要求極其苛刻——在外形方面，首先胖瘦都要頂符合她的想象，哪怕胖一分或者瘦一毫都不行；她自己個兒高，所以對男人的身高要求并不嚴苛，甚至比她矮一點都可以，骨架和肌肉的結(jié)構(gòu)、肌肉和脂肪的比例才是她最看重的。迄今為止，杭絕文只遇到過一個外形符合她要求的男人，那是個土耳其軍人，虔誠的伊斯蘭教徒，在高舉單手對他們的神宣誓時，杭絕文覺得他如同無垢神使；但那人只是符合她的要求，而非符合她的想象，真正符合杭絕文想象的正是眼前這個男人，這個血統(tǒng)甩開其他黑血人八百條街的世家后裔，這個力量凌駕于她見過的所有高手之上的人形機器。
不對，杭絕文忽然意識到，眼前的八王爺雖然很強，但是他還不是最強，黑血人的世界里、她自己的認知中，最強者存在于傳說之中，鮮有人真正見過他，他叫饕餮。
“杭絕文，你又動了不好的心思了?！卑送鯛敍]有睜開眼，但他聲音比較洪亮。
杭絕文皺眉說：“你都沒有睜開眼，怎知我動了什么心思？何況就算睜開眼，你又是怎樣看穿我的心思的？”
八王爺說：“你的氣息有微弱的變化?！?p> 杭絕文一笑，她“喲”了一聲說：“原來是聽出來的，原來是氣息有變化啊。您老也太厲害了。”
八王爺沒有再說話，他雙手合攏放在了肚子上面。
杭絕文看了八王爺好久，她問：“八王爺，你有喜歡的女人嗎？”
八王爺說：“有?！?p> 杭絕文問：“她長什么樣子？姓什么叫什么？多大了？”
“不好說?！?p> 杭絕文頓了頓，她又問：“你說你也看《步步驚心》，總不是為了看那群王爺吧？你是不是喜歡劉詩詩？”
八王爺忽然睜開了眼，看了眼杭絕文，他又閉上眼說：“如果喜歡劉詩詩，我會讓別人稱我為‘八王爺’么？”
杭絕文一笑，她說：“也是。”
兩人沉默半晌，杭絕文輕聲說：“見過我的好多女生都說我很土，穿得很土、發(fā)型很土、說話很土；八王爺，您老一定喜歡有文化、很文靜的女子是不是，就是那種貴族小姐一樣的女子。”
“你的經(jīng)歷很特殊，沒文化并不能說明你土。我喜歡的女子不是貴族小姐一樣的女子，但她陪了我很久很久?！卑送鯛斦f。
杭絕文嘆了一口氣說：“八王爺，我知道你曉得我經(jīng)歷過什么，你知道得再多我也不在乎；但是，我想請您給我答個疑指條路——我這樣的人能一直好好地活下去么？”
八王爺立即回答：“活著就能?！?p> “還有呢？”杭絕文盯著八王爺看。
八王爺?shù)幕卮鹇曧懫饡r，杭絕文覺得自己等了許久?！皼]有了?！?p> 杭絕文移開目光，她將自己冰冷冷的心境融入了笑聲，她說：“八王爺吶，您老該是見過世面的人物，怎么就聽不懂我的話呢？我是想讓您給我指條路，不是一句‘活著就能’就可以了?！?p> 八王爺想了一會兒，他說：“自己能夠走好自己的路，為什么要讓別人來指？杭絕文，你無非是想聽我說‘我會保你不死’一類的話，不管是出于求生本能還是其他目的；但是我只能告訴你——我會盡力但無法保證——因為你要面臨的生存挑戰(zhàn)很難簡單應(yīng)付過去，我不是掌管命運的神明。黑血人，當(dāng)然，我主要指你們這批黑血人，你們擁有高于凡人的力量也享受著相應(yīng)的福利，在心理上，相比于普通人，你們更是擁有絕對的優(yōu)越感；該有的地位、尊嚴、自由都有了，要面臨的問題卻不過是生與死而已。話說到這個份上，你明白了么？”
杭絕文盯著前方看，她不知自己在看什么，可她移不開目光?！笆前?，我們是比普通人優(yōu)越，在得知自己比大多數(shù)人要厲害很多的時候，我也很興奮；可是時間長了，那種興奮就很淡很淡了，地位、尊嚴、自由都很重要，但這些東西的基礎(chǔ)不都是活著么?！闭f到這里，杭絕文學(xué)著八王爺?shù)恼Z氣說“還‘不過是生與死而已’，然后她又說：“八王爺吶，您以為自己真的看透一切了嗎？您不僅演技差，還挺喜歡裝老成呢?！?p> “那你究竟想要什么呢？”八王爺說。
杭絕文起身然后張開雙臂，她胸腔內(nèi)那君臨天下的沖動一浪高過一浪，她大聲說：“我能掌控的所有，男人、金錢、權(quán)力，一切我想掌控的我都想要！”
“那你注定不能如愿，你太貪了?！卑送鯛斦f。
對八王爺?shù)脑捄冀^文感到不屑——貪怎么了，貪就不能如愿了？杭絕文說：“我曾經(jīng)聽人說過，說貪婪是女人的天性，所以無論到了哪里，女人都會爭斗；其實不光女人天性貪婪，你們男人不也一樣？人哪里有不貪的，依我看，那些個清心寡欲的人吧，不過是害怕?lián)碛刑嗳缓笫ザ?。?p> 八王爺說：“你并不了解男人。”
杭絕文哼一聲，然后不再說話。
過了一會兒，郎小薰推開門對八王爺說：“菜做好了，可以端上來了么？”
八王爺立即端坐了起來，他說：“我?guī)湍愣?。?p> 八王爺幾乎是小跑著沖向廚房的，就像看見肉骨頭的餓狗一樣——杭絕文看了之后有點想笑。
杭絕文坐在椅子上，她的肚子開始咕咕作響；飯菜的香味兒越來越濃，杭絕文的饑餓感也越發(fā)強烈了。為抵抗饑餓感，杭絕文開始閉眼深呼吸。
飯菜完全端上來后，八王爺立即不顧吃相地開吃了。兩桶米飯放在長桌下面，郎小薰往碗里盛飯，她的手幾乎沒停過。
八王爺刻意給杭絕文劃了一片區(qū)域，是她面前的一片桌面，正是她的用餐領(lǐng)域；其他地方則被八王爺全部霸占了，杭絕文覺得八王爺甚至有吃桌子的傾向。綠油油的青菜，里面只混了幾絲鮮紅的辣椒，八王爺就著菜汁兒吞下，至多咀嚼三下；烤過的雞腿被郎小薰切了片兒放好，上面澆有粘稠的橘紅鹵肉汁兒，八王爺連骨頭咀嚼咽下；燉得爛爛的豬肘澆有金黃色的油湯，湯里包裹著塊兒狀的火腿，八王爺單手抓起骨頭，牙齒快速撕扯大肉后，幾乎沒有咀嚼他就將肘肉全部吞了下去，吃完肉，他又將大骨頭蘸油湯一口一口嚼碎咽了下去；每吃完一道菜，八王爺就會抄起手邊的飯碗然后將白花花的米飯刨入口中，一大碗米飯經(jīng)不住他幾口。郎小薰一邊忙活著換碗盛飯一邊給八王爺報菜名，她也會順便說說每道菜大概是怎么做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