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夢寧搖了搖頭，她說：“三千萬，美元?！?p> 許靜波目瞪口呆。
諾萬又笑了笑，剛準備點上雪茄，他又嘟嘟囔囔著說：“這是你的臥室，在這里吸煙很不禮貌?！闭f完話他收回了火機，拿起紙質茶杯對著許靜波晃了晃，說：“請再給我續(xù)一杯熱茶?！?p> 許靜波小心翼翼地接過水杯，然后起身去倒水。
“那些個非法網站上面?zhèn)€人信息多如牛毛，你以為我是怎么發(fā)現(xiàn)你的？還不是因為你的價格實在太高，而且一直有個人在為你這份信息付租金，這也算是保護你的一種手段。我跟那個人商量好之后，他立即就脫手將資料賣給了我?！敝Z萬從許靜波手中接過水杯，然后吸溜著喝了一小口水。
“你放心好了，我們遲早會還清這筆債的?！痹S靜波說。
諾萬放下水杯，哈哈大笑兩聲后，他伸出右手食指左右晃動了幾下?！袄蠈嵳f這些錢對我來說不算什么。我不是來討債的，也希望你們不要有什么壓力，這筆錢不用還，但是我想用它買一樣東西?！?p> 許靜波沉住氣，她問：“買什么？”
“買一個機會?！?p> “什么機會？”
諾萬看了看古夢寧，古夢寧的臉瞬間變紅了。諾萬說：“紀無華，請你給我女兒一個機會，讓她和這個小姑娘公平競爭?！?p> 紀無華沒有多想，他說：“我和許靜波已經是戀人了。這筆錢我們不會收，以后一定如數(shù)償還。”
許靜波看著古夢寧說話：“你的感情可以用金錢來衡量嗎？”
古夢寧的臉越紅了。
諾萬收斂笑容，忽然站起身，他說：“紀無華，我相信你是個說到做到的男子漢，可你沒必要把事情做絕。我這個當父親的，不過是希望我女兒來找你的時候你不要給她甩臉色，不要把她隨便扔在哪里不管，更不要拒她于千里之外。我沒有要求你接受我女兒。將心比心，如果你以后只有一個女兒，她非要嫁給一個不喜歡她的混蛋，你會不會做得比我還過分？”
紀無華盯著古夢寧湛藍的眼睛看，她眼里淚水正在打轉兒。紀無華又看了看許靜波，許靜波的眼眶也有點紅，此時此刻她正低著頭，似乎在等待某種裁決。
古夢寧好歹還有個父親疼她，可許靜波呢；紀無華想如果自己不在了，許靜波又能依靠誰？
紀無華也站起身，他說：“我喜歡上許靜波并不是因為一時沖動，別說金錢什么的，就算是要我的命，我也不會改變自己的心意?！闭f完話，紀無華低頭看著古夢寧說：“你看錯人了，你還是盡快改變心意為好?！?p> 許靜波抬頭看著紀無華，她一動不動，眼睛一眨不眨，仿佛定住了一般。
“我沒有看錯人，只是我出現(xiàn)得晚了而已?！惫艍魧幍皖^說話。
諾萬許久不作聲，慢慢坐下后，他拿起水杯不停喝水嚼茶葉。
“紀無華，還有一件事，是時候解決了?！敝Z萬放下水杯說。
“什么事？”紀無華也坐下了，許靜波立即抓住了他的手，兩手十指緊緊嵌在一起。
“我是前亞歐地下拳場的冠軍，如果按照實際情況來說的話，這個‘前’字也可以去掉，因為現(xiàn)在的亞歐地下第一拳手不算第一，我是故意輸給他的?！?p> 紀無華盯著諾萬看，看了許久，他說：“第一次見面我就覺得你很不一般；亞歐第一地下拳手，我也不是很意外?！?p> 諾萬活動雙手手腕和食指，然后他左右扭了扭頭，接著又伸展了一下上身，肌塊輪廓畢露無疑。許靜波看得有點呆——老實說，諾萬帶給她的感覺是似曾相識，她在戴維斯那里有過這種感覺，不知是不是因為他們同為歐美人。
紀無華看了看古夢寧，然后又看了看諾萬，他問：“你要動手嗎？”
諾萬繼續(xù)活動上半身，他下半身保持坐姿一動不動?！耙宦纷w機過來，我都沒有好好活動一下，所以現(xiàn)在要活動一下。你不要誤會了，跟你這種晚輩動手，我不會不講禮數(shù)?！?p> 許靜波贊嘆道：“你的中文真的很好。”
諾萬看了許靜波一眼，笑了一下之后他說：“看來紀無華沒有提起過我，他只是把我當做一個過客而已?！?p> 紀無華搖了搖頭說：“上次談話的時候，我就大概猜到你八成跟地下拳場有關；我知道你我還會再見，可沒想到會是這個時候這個地方?！?p> “紀無華，你敢跟我對戰(zhàn)嗎？為了你的夢想和榮譽，為了我這個不算老的拳王的面子，為了我女兒在你這里丟掉的尊嚴?！敝Z萬碰了碰拳頭，他雙臂肌肉勃張，脖子、后頸、雙肩的肌肉也一起鼓張起來。
古夢寧拉了拉諾萬的衣角，她說：“爸爸，別跟紀無華動手?！?p> 許靜波也拉了拉紀無華的衣角，輕附嘴唇于紀無華耳畔，她低聲說：“別跟他打，這可是亞歐第一拳手，比戴維斯強許多，如果你受了傷或者打不贏，你接下來的學習甚至高考都很有可能受到影響。在沒有足夠的把握之前，不要跟他動手?！?p> 紀無華一動不動，他盯著諾萬的眼睛看，許靜波的動作他沒有理會，許靜波的話語他沒有理會，古夢寧的動作話語他也沒有理會。
“打贏我，你就是亞歐第一地下拳手，然后就可以在地下拳場橫行無阻。你還年輕，如果命好的話，你還可以統(tǒng)治地下拳場很多年，要名有名，要利有利?！敝Z萬保持著肌肉蓬張的狀態(tài)，他脖子上的青筋隱隱可見。
紀無華輕輕推開許靜波的手，他看都沒看許靜波一眼，說：“名利對我來說如同糞土。”
諾萬哈哈大笑，許靜波感到整間房子都在微微顫動?！拔抑滥悴粓D名利，錢財名望美女在你眼里不值一文。我也知道，你有你的抱負，有你的理想，有你的野心……就為了這些很虛的東西，你一定會跟我打，而且你現(xiàn)在就會跟我打！”
許靜波聽到諾萬說出“不值一文”，驚嘆他中文水平的同時，她看紀無華的眼睛也逐漸模糊了起來。許靜波明白自己為什么會無理取鬧了——其實她不是無理取鬧，她的感覺一直都非常準確——紀無華就是一條嗜血的瘋狗，沒有什么比他的打斗夢想更重要，他寧愿受盡辛苦死在別人拳下，也不愿回歸心愛之人的溫柔鄉(xiāng)；不，紀無華沒有心愛的人，他心愛的，只有他的理想、他家族給他灌輸?shù)睦砟?、他的武術。
許靜波用力眨了眨眼，眼淚仿佛在幾秒鐘內就流干了。
“許靜波，我暫時不去學校了。你在這里睡午覺，睡醒了就去學校，請不請假都無所謂。”紀無華說。
許靜波輕輕“哦”了一聲，然后她慢慢站了起來，眼睛直勾勾看著地面，走到自己的床邊，不顧外人在場，她脫掉鞋直直躺了上去。
閉上眼睛，紀無華的聲音再次響起，許靜波屏息凝神地聽著：“走吧，去我的練功房?！?p> 三人依次走出臥室，房門關上的一剎那，許靜波眼睛一熱，淚水漫灌出來。眼睛很熱，鼻腔很酸，臉上很癢，心里很痛。
練功房里，紀無華換好自己的白色長袍，左肩負龍、右肩披鳳、后背太極。諾萬脫了上衣，他站在紀無華對面說：“不介意我穿著鞋子吧?！?p> 紀無華看了看諾萬的尖頭皮鞋，然后搖了搖頭。
古夢寧站在一旁，她臉面微紅，不時用手捂一下自己的臉。
諾萬對古夢寧說：“妞，不要擔心，不要緊張，就是普普通通的切磋而已，我會把握分寸?！?p> 古夢寧點了點頭，然后繼續(xù)偷偷觀察紀無華。
“那開始吧?！奔o無華慢慢后退。
諾萬也后退兩步，雙手握拳抬起，他擺出標準的拳擊姿勢；與此同時，他雙腳輕輕點地、跳動挪移。
紀無華盯著諾萬看——他的頭微微低著，他的腰微微彎著，他的上半身微微蜷著，他的雙拳防御十分牢固，他的腳點十分靈活，他的肌肉老道而蓬勃，他的眼神冷靜而銳利。紀無華心里發(fā)出由衷的贊嘆：這個男人真是厲害，實力分明是隱藏不住的，銳氣是看都看得出來的。
紀無華長出一口氣，然后他迅速抬腳，竄出兩步后，他發(fā)現(xiàn)諾萬并沒有動。又竄出幾步，紀無華看到諾萬還是沒有移動。紀無華一躍而起，他雙拳緊握上身后仰，他膝蓋彎曲破風出擊，正是百用不厭的膝擊。
在擊中諾萬的前一刻，紀無華看到諾萬眼神產生了某種變化，紀無華說不清楚，但他忽然有點心虛。
諾萬猛地跳起，他雙肘并起然后重重擊下，他的雙肘正正打中紀無華的雙膝。
紀無華吃了一驚，但他很快穩(wěn)住了。后退幾步，紀無華穩(wěn)穩(wěn)站立。
諾萬一步不移，他甩了甩自己的雙手，然后又擺出了拳擊姿態(tài)。
紀無華已經試出了諾萬的力量。就諾萬這種等級的拳手而言，紀無華知道自己的膝擊被擋下實屬正常。這是亞歐地下拳場第一人，他沒有戴維斯那樣駭人的塊頭，雖然肌肉發(fā)達，但跟戴維斯那種身材夸張的男人還有一定的距離；然而距離僅僅是體型上的，諾萬的力量十分強大，鐵定超過戴維斯，相比諾萬，戴維斯就像個內里干癟的大茄子。盡管如此，紀無華依舊不畏懼諾萬的力量，甚至可以說是毫不畏懼——諾萬雖然有著超越自己體型的力量，但是紀無華并不將這等非凡放在眼里——剛才的一下膝擊已經全部試探出來了，不存在隱藏實力的說法。如果諾萬剛才想隱藏實力，那他應該會選擇閃開，紀無華不知道他有沒有那樣的敏捷性，但他既然選擇了迎擊，那就多多少少會出力，而且面對自己的猛擊，他必然要出力不少——就是與他接觸的一剎那，紀無華心里就有底了，對敵方力量的測試是一種感覺，這種感覺依靠長時間的經驗形成，依靠自身特殊的體質形成，依靠一瞬間紀無華集中注意力的觀察和感受形成。諾萬的力量在自己之下，而且和自己差了不少，紀無華確定，除非諾萬有著近乎超自然的能力，否則紀無華認定自己不會輸給他；不，應該說，就算諾萬具有某種超能力，紀無華也認定自己不會輸給他，畢竟諾萬與之前遇見的那個杭姓姑娘不同。并非所有駭人的異能都能戰(zhàn)勝自己，紀無華心里清楚，他目前唯一懼怕的只是底力超過自己的怪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