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出劉弗陵所料,鉤弋夫人得知后,臉色驟然大變。
“跪下!”這一聲帶著顫抖!
劉弗陵看了一眼趙勝后,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剛一跪下,鉤弋夫人一只手就揮了過來,一記響亮的耳光,把劉弗陵打得兩眼發(fā)黑,差點倒在地上。
“姐姐...”趙勝忙勸阻。
長這么大,還沒人如此抽過自己,在現(xiàn)世,老爹老媽也無非在自己小時候抽一抽屁股,想到自己都十八九了,還被人抽臉,劉弗陵頓時有點惱怒,雙眼直盯盯地看著鉤弋夫人。
“逆子!看著我干什么?還嫌打你打得不夠!”
劉弗陵一時氣不過,賭氣跑了出去。
“這才幾歲,就說不得,打不得了?”
“姐姐,事已至此,你就不要責罵弗陵了!這次我也會一同去,會照顧好他的!”
鉤弋夫人轉頭埋怨起了兄弟,“你也是,為何不攔著?邊陲如此兇險,你們兩個去,有個什么,叫我以后怎么辦?”
跑遠后,老媽抱怨的聲音漸漸淡了,望著這大漢的天,劉弗陵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獨與委屈,沒有人知道他是一個穿越人,沒人有知道他已經(jīng)十八歲,沒有人知道他的遠大抱負。
爭奪儲君之位的路越走越遠,踏上了這條路就沒有了回旋的余地,劉弗陵自己也承認,從一開始想去爭,內(nèi)心是有那么一點的自私,畢竟誰都想當皇帝,穿越一場,不應該去爭取最好的最高的地位嗎?母親、蘇文他們,不也是因為內(nèi)心的那一點自私。為了利益,這都沒錯。
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與對武帝晚年很多事情的了解。劉弗陵覺得做皇帝不僅僅是權利欲,更重要的是怎么去做好一個皇帝,天下如今早已千瘡百孔,百姓痛苦不堪,只有自己做上了皇帝,才能改變這一切。
這次去邊陲,未知的危險肯定有,自己目前的勢力極度薄弱,只有多立功,才能比過昌邑王,才能在老爹心里加分,才能在朝廷上下贏取一個口碑。
......
“公子弗陵直接要你一同前往?不是陛下指派?”上官安邊問邊把煮好的茶湯給老爹端了上來。
上官桀飲了一口,“是的,直接是公子點名要我去的!”
“那爹同意了?”
“大殿之上,當著陛下和百官的面,我能不同意?”
上官安在屋內(nèi)踱了兩步,坐到了老爹旁邊的椅子上,面露不安與焦急,“那李將軍那,應該不太高興吧,父親怎么回話?”
上官桀一聽這話,頓時來了脾氣,聲音也高了幾分,“我要給他回什么話?”
上官安被老爹這話搞得有點懵逼,征討大宛的時候,老爹在貳師將軍手下立了功,從此一直對李廣利恭恭敬敬,這會為何有這樣的口氣。
“爹,你這...”
“李廣利這個敗仗將軍,我忍他很久了,當年我立下大功,他報給朝廷時卻大打折扣,要不然我遠不止在少府任個侍中!”上官桀說這些話的時候面色不滿,憋了多年的怒氣似要發(fā)泄出來。
看來老爹今日的朝會收獲頗豐啊,上官安此時帶著疑惑與喜悅問道,“陛下是不是許諾了什么?”
“沒有許諾什么,但是這回只要順利完成差事,還怕沒有什么嗎?”
“可公子弗陵畢竟還太小,與昌邑王相比...”
“誒!”上官桀擺了擺手,“兩次朝會,我算是看明白了,這小公子啊,可不是曾經(jīng)人傳的愚笨,他現(xiàn)在的說話做事可不比一般的孩童!我曾經(jīng)巴結李廣利,無非是為了昌邑王能夠坐上那位置,這樣我們上官家,也不至于沒落!現(xiàn)在來看,小公子也希望很大。”
上官桀又飲了一口茶湯,潤了潤嗓子,咳嗽了兩下,繼續(xù)道“今天他居然主動要求我一起前往,還說了我那些陳年舊事,那些事啊,陛下早忘記了,他這一說,又讓陛下給記起來了!”
“是啊,父親!”上官安湊近了一些,“這次去也是好事,辦成了,陛下肯定大喜!”
“我們的思想要改改啦,不能盯著昌邑王一個人了!”
上官安點頭,忽然像想起來什么,“幫我說親的事?”
“霍光沒有明確同意,只是說女兒還?。⌒∈裁葱÷?,這個年紀就該嫁人了!”
“人家不同意就算了!”
“你這是什么泄氣話?陛下身邊的親近之人,我們都要想辦法多籠絡!”上官桀輕輕一笑,“等這次我事成回來,我想他霍光也沒什么好推脫的了!”
......
夜。
“吱...”
坐在案桌旁看竹簡的劉弗陵被這輕輕的開門聲打斷。
鉤弋夫人面露笑容,端著一碗羹進來了。
“還在看你舅舅給你弄的書冊啊!”
“是!”
“來,休息一下,喝點肉羹!”
劉弗陵放下竹簡,跑到了鉤弋夫人身邊,端起碗喝了起來。
肉湯自然是無法拒絕的,簡單傳統(tǒng)的熬制,沒有繁瑣的調(diào)味品,卻愈顯味道鮮美。
喝完湯,抬頭,見母親正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劉弗陵一時不知所措。
“弗陵,還疼嗎?”鉤弋夫人說著就要去摸一下劉弗陵白天被打的半邊臉。
“不疼了,娘!”一邊回話,劉弗陵一邊往后退了兩步。
“怨娘嗎?”
“不怨!”
說著話的功夫,鉤弋夫人眼圈就紅了,她抿著雙嘴,抬起頭,看向門口,想阻止不爭氣的眼淚往下掉。
“娘不要哭了!”此刻劉弗陵也不知道說什么,這句話顯得很是蒼白。
“娘打你,娘心里也疼!你為什么要主動請求去那邊陲之地呢?路途那么遠,你那么小,不談邊陲之地危險與否,那邊惡劣的環(huán)境也不是你能所適應的!”
劉弗陵聽后心頭一震,這個世界里,最疼愛最關心自己的也就眼前的母親了。
“你若有個什么,那娘也活不了!”鉤弋夫人邊說邊擦拭眼睛。
劉弗陵撲通跪了下來,這一跪不比白天那會,這一跪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
“娘放心,父皇還派了有勇有謀的人一起隨行,必定不會有事,況且這次去的時間也不長!很快就回來了!”
到了如今這種情況,鉤弋夫人也只能接受,不住的自我安慰式地點頭,“你舅舅和我說了,是上官桀!等你出發(fā),娘再給你一些金銀,路上總要打點,對下面的人也大方一些!”
氣氛到了,劉弗陵竟然覺得鼻子酸酸的,相比之前的那些假哭、演戲,這是真的觸碰到了他的內(nèi)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