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上午,屋外的陽光透過窗戶微開的縫隙,綿軟無力的撒進書房。
一身短衣的賈瓔正做著俯臥撐,旁邊的晴雯小聲地數(shù)數(shù)。
賈瓔額頭上已經(jīng)冒出滴滴汗珠,咬牙支撐著身體做完最后一個。
“呼~,做完了!”
賈瓔緩慢站起身來,拍了拍雙手上的灰塵,口中長舒一口氣。
一旁的晴雯立刻用手帕細心的替賈瓔擦掉額頭將要滾落的汗珠。
“爺真厲害!”
本就因為全身通暢而感覺舒爽的賈瓔,聽到晴雯的夸獎,臉上更是浮現(xiàn)起笑容來。
看著賈瓔臉上溫暖和煦的笑容,晴雯感覺賈瓔像她哥哥一般,臉上的笑容便愈加燦爛。
“好了,別傻笑了,我先去換衣服!”
看著賈瓔轉(zhuǎn)身進去,晴雯就開始擺放賈瓔做好的早飯和碗筷。
“晴雯你這針線太好了!”人還沒出來,賈瓔就贊嘆一句。
聽到這話,晴雯心中很是驕傲,自己的針線活就是在榮國府也算的上是拔尖了,口中回道:“那當然啦,爺可不要小瞧人!”
賈瓔聽著晴雯略帶得意的嬌憨語氣,邁步而出,臉上露出寵溺的笑容。
“倒是我錯了,想必你認字速度也是極快的?!?p> “哼,我才不想認什么字呢!”
晴雯嘟起粉嫩櫻唇,嬌嗔的看向賈瓔,清眸中卻閃動著波光。
“為什么?”
賈瓔坐在桌子前,拿起筷子夾了口他自己腌的蘿卜塞進嘴里。
“認那么多字有什么用啊,我又不用和爺一起去科舉?!鼻琏┌蜒b著咸菜的陶碟往賈瓔方向推了推,又道:“還不如多做幾件衣服呢!”
聽晴雯這么說,賈瓔一時動作停頓,陷入思索。
他覺得多認一些字,多讀一些書總歸是好的,卻沒想到晴雯是這么想。倒是他把自己的想法強加到晴雯身上了,確實是有些不應該。
“其實認字還挺有趣的,就是爺太兇了!”看到賈瓔面容上的思索,晴雯調(diào)皮的沖著賈瓔輕吐小舌。
“我哪兒兇了?”
賈瓔一時間有些疑惑,他一個教了這么多年書的老師,還從沒有學生說他兇過。
“爺每次教的時候都板著臉,哪里不兇了!”
聽到晴雯這么說,賈瓔臉上一僵,隨即露出尷尬的神情。
他一直感覺自己和學生們打成了一片,沒想到卻是這樣。
不過既然知道癥結(jié)所在,賈瓔道:“那以后我盡量不板著臉了!”
“好……吧!”
看著賈瓔堅決的表情,晴雯有些猶豫得同意下來。
…………
下午,榮國府門前,賈瓔身著青色立領冬襖,外罩一件半舊的褐色棉袍。
他今天來榮國府的目的,是給賈蘭送他的讀書筆記,放假之前答應的,結(jié)果只顧著讀書,把這件事就忘了。
看到賈瓔走來,門子們也不攔著,都知道政老爺對這位東府旁支比寶二爺都要好。
邁進門內(nèi),旁邊候著的灰衣下人上前詢問:“瓔三爺,您這是要找誰?”
“蘭哥兒!”
幾個下人隨即在前引路,還和賈瓔說起年節(jié)前府里的熱鬧。
只是聽那人說府里為臘月二十八的祭祖做了許多準備的時候,賈瓔面色不變,腳步卻頓了一下,馬上又恢復過來。
到了東儀門外,這人停住腳步,恭敬的對賈瓔行禮告退。
賈瓔頷首,邁步進去,依舊有內(nèi)院的小廝帶路,另有一人快步先去通知賈蘭。
這小廝一路往北,又進一道東南小門,這才來到李紈的院子,在院外輕叩門扉。
屋門打開,一個穿著紫色繡花緞襖的丫鬟走出來。
堂屋內(nèi),李紈一襲暗紫色織錦緞裙,外罩一件暗綠色繡襖,梳著簡單的飛仙髻,發(fā)髻上斜插一枚金鑲玉梅花簪,正和剛剛過來的迎春、探春、惜春和林黛玉坐著閑敘。
只因臨近過年,榮國府里格外熱鬧,賈母那里也是來往些老親長輩。
四個女孩在那里待著也不自在,便一起來李紈這兒尋個清靜,說話解悶。
賈寶玉被賈母留在身邊,不過一會兒找不到林黛玉和三春,怕是也要過來。
“奶奶,外邊的瓔三爺來找蘭哥兒!說是送書的?!眲倓偝鋈サ乃卦七M來稟報。
聽到素云的話,李紈微蹙起眉頭,蘭兒沒和她說這件事,怎么這瓔兄弟突然就來了呢?
三春和林黛玉也停下話頭,對于賈瓔,迎春和惜春的印象是口齒伶俐,能哄得老祖宗歡喜。
探春則是覺得賈瓔沉穩(wěn)大膽,林黛玉原本對賈瓔沒什么看法,只是后來聽賈母說了賈瓔的身世,又是觸動了傷心事,獨自哭了好久,對賈瓔有些天涯淪落人的感覺。
她如今寄居于外祖母府上,過得也不甚輕松,但尚有外祖母疼愛,還有一個遠在揚州的父親可以思念,而這人卻是孤苦伶仃。
回頭看到三春和黛玉看向自己,李紈道:“妹妹們先進內(nèi)屋說會兒話吧!”
“恩?!比汉枉煊颀R聲應下,帶著丫鬟進了里屋。
等三女進到內(nèi)房,李紈才又看向素云:“素云你先去把蘭兒叫回來!”
“是!”
素云應聲出去。
賈瓔這時也跟著行至院外,又隨李紈院中的小丫鬟往堂屋而來,門側(cè)丫鬟打起氈簾。
待賈瓔踏進堂屋往里,就看見一位二十來歲的美少婦端坐在炕沿,臉頰白皙細膩,眉目秀致,且并未著妝,看上去極其淡雅,但卻缺少一些活潑生氣,宛若一株病中老梅。
心道這就是那紅樓正冊判詞曰:「桃李春風結(jié)子完,到頭誰似一盆蘭。如冰水好空相妒,枉與他人作笑談。」的李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