鮑欽聽了鄭茂極所說,道:“原來,華前輩的祖上曾在毓秀山和蒼魅大戰(zhàn),我們只知華家秘傳的法術了不得,還不知華家有收服蒼魅之功?!?p> 鄭茂極道:“華平君當日確是隨殿下在毓秀山大戰(zhàn)蒼魅,只是后來各派決議將蒼魅存世一事隱瞞下來,各人都不再提起,除了咱們幾家,便無人知道蒼魅一事了,當年參戰(zhàn)的人,他們的子孫后代也不知先祖?zhèn)冊写艘粦?zhàn)。要不是當年唐梓君留下一份手寫名冊,連我也不知這事?!?p> 鐘離修道:“名冊,什么名冊?”龍夫印和鮑兩人看著鄭茂極,也想問名冊的事。
鄭茂極道:“哦,是這樣子。當年殿下將蒼魅封印在竹息后,唐梓君為感念參戰(zhàn)的同道友人,便將當日和蒼魅大戰(zhàn)的所有人的姓名寫在一本冊子之上,并與眾人約定,日后若是名冊上的哪位朋友有難,可去找他幫忙。后來唐梓君和謝、顏、王三家鬧翻了,便重抄錄了一份名冊,交給謝家,他自己拿著舊名冊,離開荊山?!?p> 鐘離修聽了,心道:“是該如此,那些死在蒼魅手下的人都是為了蒼生,哪怕是不能宣名于世,我等也不該忘了?!?p> 鄭茂極接著道:“我曾在彌蒼見過這份名冊,后來問過族中參戰(zhàn)的老人,他們也說華平君曾和他們一同在毓秀山御敵?!?p> 龍夫印心道:“唉,當年與蒼魅相抗的前輩固然可敬,可當日他們拼死困住的蒼魅,如今卻在我們彌蒼手上逃了,多提當年事跡,只讓我新增愧疚。”他越想越覺悔恨。
鄭茂極道:“華平君憑一己之力振興晉州華家,他前后娶了兩個夫人,大夫人為他生下長子華清,二夫人則生了次子華瀧,后邊的變故,便出在他這兩個孩子身上?!?p> 龍夫印道:“怎么說?”華山雪的事跡他知道一些,但華山雪祖上的事年歲更久,他便不知詳情了,所以這時鄭茂極說起這些古事,他便追問起來。
鄭茂極道:“華清和華瀧兩個兄弟才干差不多,可說起修為還是做弟弟的華瀧更勝一籌。華平君在一百二十八歲時便打算在這兄弟兩人中挑一個作為華家的掌家人。以華家那時的聲勢,這掌家人便相當于一個門派的掌門人了,華清和華瀧兄弟兩個為這事,便暗中較起勁兒來。”
鐘離修想起自己從前和二哥鐘離昊為爭奪皇位也是明爭暗斗,最終二哥成了亡國之君,他自己則成了不人不鬼一樣的人,念及此,不由得長嘆一口氣。
鄭茂極道:“華瀧本和晉州名門大族童家的女兒訂了親,可童家雖也是名門望族,卻不是修習中人,他為了能求外援,便毀了婚約,另娶了通明教教主楊起樓的女兒?!?p> 鐘離修道:“通明教,便是曾經(jīng)想要從唐梵手里搶奪白龍金鳳的通明教?”
鄭茂極道:“不錯,通明教總壇被白龍降水淹沒,后來另擇一處山地,續(xù)存下來。蒼魅禍起后,通明教便遷入深山之中,不管外面亂成什么樣子,通明教沒受半點挫傷,直到蒼魅被封印后,他們聽到消息,才又現(xiàn)世?!?p> 鐘離修道:“通明教另起新居這我倒是知道,后來蒼魅作亂便再沒聽說過通明教的消息了,原來是躲起來了?!?p> 鄭茂極道:“是,蒼魅被封印后,咱們對世人宣稱蒼魅已被各派聯(lián)合誅滅,通明教得了這個消息,把總壇遷到徽州,和晉州離得不遠。蒼魅作亂時通明教藏得好好的,沒傷到半點元氣,他們勢力可遠勝過當時許多修習教派?!?p> 鐘離修道:“華瀧便是看中了通明教的聲勢,才悔婚另娶?”
鄭茂極道:“不錯?!?p> 鮑欽道:“這也太不成話了,讓人家童家的姑娘怎么辦?!?p> 鄭茂極道:“可華瀧這一招卻謀劃錯了?!?p> 鐘離修道:“哪里錯了?”
鄭茂極道:“華平君這人極重信義,華瀧背棄和童家的婚約,他不單惱怒,反而對這個兒子的品行有了懷疑,便是那時華瀧背后有了岳父做靠山,華平君也沒猶疑,直接將華家掌家人的位子給了長子華清?!?p> 鐘離修、龍夫印和鮑欽三人聽到這,齊聲大叫:“好!”
鄭茂極和大聲叫好的三人怔了一怔,又人人大笑起來,各人都覺華平君此舉才是大丈夫行徑。一陣笑過后,鄭茂極道:“童家與華瀧原先有婚約的那一脈有人在朝中做官,后來因為黨爭獲罪,被貶到邊地。華平君本就因為次子悔婚對童家心懷愧疚,這時童家又再遭難,他看不過去,決定相幫。正好那時長子華清還未娶親,而童家被退了婚的那個女兒也還沒找到人家,華平君便讓華清娶了童家這個女兒。”
龍夫印道:“這……這能娶得成么?華家悔婚在先,這時又再求娶,這般戲耍,可不是把人家童家看的低了,那些世家大族是最在乎面子的?!?p> 鮑欽道:“別說世家大族,要我有女兒被人這樣相待,絕不會輕易饒了他?!?p> 鐘離修為皇子之時有兩個女兒,都不到十歲就夭折,他如今雖不插口,但所想也是和龍、鮑二人一樣。
鄭茂極道:“我祖母的娘家昔日和童家有些來往,聽我祖母說,華家三次上門求親,而那時童家又極艱難,最后還是應下女兒和華清的婚事?!?p> 鮑欽嘆了口氣,道:“那后來怎樣?”
鄭茂極道:“雖說華瀧已毀了和童家的婚事,但哥哥娶了弟弟原先的未婚妻子,外人私下議論不說,這倒讓華清和華瀧兄弟兩個又生了新嫌隙,仇怨更重?!?p> 龍夫印道:“華平君老前輩讓長子娶了童家女兒這確實欠妥,且先不說華家兄弟兩個會怎樣,童家的女兒進門了總要見小叔子,你讓人家童家的女兒如何自處?!?p> 鄭茂極道:“想來華平君那時沒想這么多。華清娶了童家的那女兒后,沒再納妾,這兩人便是華山雪的祖父祖母了?!?p> 龍夫印低低應了聲“哦。”
鄭茂極續(xù)道:“華清和童氏生下兩子,長子華驥安,次子華驥遠,這兄弟兩個感情倒是極好,不像父輩那樣,華驥安便是華山雪的父親了?!?p> 鐘離修口中念道:“華驥安,華驥安?!彼傆X這名字有些怪異,細細回思,猛地記起華山雪臨死前讓樂銘心去找一個叫安驥華的人,心道:“這安驥華是把華驥安三字倒轉了過來,這兩人有什么干系,華山雪怎么會讓岳姑娘去找這人的麻煩呢?”他再稍作推想,心中又道:“還是安驥華就是華驥安,可是若是這樣,那他豈不就是華山雪的父親,怎么華山雪又讓自己的弟子去找父親的晦氣?!彼紒硐肴ハ氩幻靼?,只得回神聽鄭茂極說話。
鄭茂極這時道:“華驥安和華驥遠先先后后成了家,華驥安娶的也是姓龍的一個女子,龍老弟,說起來他夫人和你還是一家呢?!彼@是句玩笑話,眾人聽來也覺無傷大雅,都笑起來。
笑聲止歇,鄭茂極又道:“華驥安和龍氏成親后,生下一子一女,長子華山彤,次女華山雪,而華驥遠膝下只有華山青這一個兒子,華山青可比華山彤和華山雪小的多了?!?p> 鮑欽聽著,心道:“原本只是想聽鄭公說說華山雪前輩的事,想不到鄭公竟將他們一家子人都說全了。”這時聽得鄭茂極道:“華平君兩百歲的時候正式將華家交給長子華清,那時華清九十多歲。可是華清接掌華家一百多年后,晉州有一群蛤蟆精作亂,華清帶著會法術的族人去除蛤蟆精,妖精雖除,但華清除妖時被蛤蟆精放毒瘴傷到,他回家養(yǎng)了三年不見好,后來因這毒瘴去世?!?p> 這時說到傷心處,各人一言不發(fā)。鄭茂極接著道:“華清臨死前將掌家人的位子傳給了長子華驥安,可華驥安也不長命,有一年人言西方大漠中有沙妖作怪,那沙妖修習千年,妖術非比尋常,臨近沙漠的一些修習之人四處邀集高手前去除沙妖,華驥安便在其中?!?p> 鮑欽道:“華驥安是不是被沙妖所殺?”
鄭茂極搖搖頭,又點了點頭。各人看他搖頭點頭,都不明白他的意思。鄭茂極道:“除沙妖的一行人到了大漠,起初只聽說大漠中有一只沙妖,華驥安領頭除了那只沙妖,但回程途中又有一只沙妖出現(xiàn),眾人不備,被這只沙妖沖散,這一役可死了不少人?!编嵜瘶O輕嘆一口氣,道:“華家的家傳法術果然是有獨到之處,那次除沙妖的一行人中有我的兩個族叔,沙妖要對他們下手時,他們都被華驥安救了下來?!?p> 龍夫印道:“嗯,若不是這樣,華家也不會如此受人推揚?!?p> 鄭茂極也點了點頭,道:“那時眾人除第一只沙妖已耗了大半力氣,這時這只沙妖再來真是抵擋不住。危急之時,安驥華獨身跳進沙妖旋起的漩渦中,斗了半個時辰,那沙妖往西逃去,只是安驥華也沒從妖身中出來,同行的人追趕沙妖而去,追出十多里后,那沙妖全身爆裂,妖魂四散,頓時黃沙漫天,第二只沙妖也就這樣被除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