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夜鶯
夜晚
痛揍了小白一頓，林楓才回了屋，把白天打獵得到的野雞簡單處理，塞入香料，拿明火烤了一番。
一共兩只野雞，按照慣例，都是他一只小白一只。
如今家里多了個病號，這烤雞就沒小白的份了。
坐在窗前，林楓啃著雞架，時不時摸一摸嘴上的油。
窗戶的另一端，哈士奇的面孔死死貼在窗上，嘴角帶著涎水。
“真是的......給我惹了這么大麻煩還想要東西吃?！?p> 見過了許久，這家伙還不肯離開，怕把人家小姑娘嚇著，林楓無奈，把自己烤雞撕了一半，打開窗戶扔了出去。
小白見目的達成，叼著烤雞興高采烈走了。
送走了它，林楓走到床前，看著女孩熟睡的樣子，安心了不少。
別說......這系統(tǒng)給的丹藥效果還真不錯，現(xiàn)在女孩的氣色比之前肉眼可見的好上許多。
他伸出手，想要看看女孩的體溫如何。
卻在剛剛附上的那一刻，女孩像是有所感應，死死的抓住了他的手。
一雙小手溫熱又滑膩。
看來體溫也沒什么問題了......林楓舒了口氣，慢慢嘗試著把手抽出來。
但失敗了。
女孩力氣不是一般的大，若是在不驚擾她的前提下把手抽出顯然有些不太現(xiàn)實。
林楓想了想，稍微加大了些力氣。
要是人家姑娘一睜眼看到如此景象，豈不是會追著自己喊臭流氓？
名譽要緊。
林楓緩緩加大力度，那女孩卻一直死死不肯松手。
待到最后，見實在有些留不住，她竟然眼角流下了幾顆淚珠。
“這......”
林楓倒吸一大口涼氣。
自己明明只是好心救人，怎么現(xiàn)在有了種狠心甩掉女友的渣男既視感？
“別走......別走?！?p> 正當他不知所措之時，女孩呢喃了一句。
也不知是在自言自語還是在對他說道。
“......”
“陪陪我......求......你了，我不想......一個人繼續(xù)下去了?！?p> 聲音有氣無力，語氣中帶著幾分哀求。
像是雷雨天會鉆到父母被窩的小孩子一樣。
林楓見狀無奈，俯身輕聲道：“我不走，我就在窗邊看著你，放心吧?！?p> 貌似聽懂了他的話語，或者感受到掙脫之意沒那么強烈，那雙小手慢慢松開了林楓。
他踱步到窗邊，看了幾眼依舊在熟睡的女孩，浮想聯(lián)翩。
想必也是個苦命人。
看向窗外，滿天繁星，月光下泄，林楓凝視著遠方。
望不穿的叢林之外，便是那個他好奇已久的世界。
“外面到底會是什么樣子？”
想必會比這里的生活有趣許多。
可自己......還是不能出去，被虛無縹緲的系統(tǒng)圈在這里。
來到這個世界十余載，林楓第一次感受到了一股倦怠感。
他尋了個酒壺，對著窗外明月，一杯一杯獨酌起來。
......
女孩慢慢睜開了眼。
她下意識屏住呼吸，連連眨了幾次眼，最后微瞇著眼睛，假裝無事發(fā)生。
這是在那個魔窟里面生存的本能。
被當做試驗品，他們每日只能在固定的寥寥時間內(nèi)休息，其余時間則必須按照要求來進行各式行動。
像是修煉，或者戰(zhàn)斗訓練，亦或者浸入藥池，讓那帶有刺激性氣味的綠色液體侵入全身。
若是在這個過程中打瞌睡，輕則被打罵一番，重則直接被扔進火爐燒成渣滓。
能在那里待下這么久，女孩對這項偽裝已是如火純青。
可很快，她發(fā)現(xiàn)有些不對勁。
這里雖說黑暗，與那終日不見光線之地相比卻差了許多。
而手上那冰冷沉重的鐐銬感也不再，反而是柔軟溫和的手感。
這不是那個地方！
女孩頓悟，之前發(fā)生的所有事情如潮水般涌入她的腦中。
在一次刺殺行動中，她獲得了機會，自己跑了出來。
一路向外，逃出了那座城，一頭鉆入了樹林之中。
莫非......自己被人救下了？
女孩不動聲色，暗暗運轉靈氣，檢查著自己的身體。
原本被各種藥液摧殘幾乎崩潰的機體如今完美如初，脈絡甚至更順暢了幾分，讓人難以想象究竟是什么因素才能導致這樣的蛻變。
是仙！
她的腦中閃出一個答案。
當時她朝著大山腹地逃跑，也正是盼望著那傳說中的仙人能出手救她。
那群人與官府宗門勾結，天下已經(jīng)沒人能制得住他們。
除了傳說中在這里隱居的仙人。
想到這里，女孩立刻起了身，想要去尋找他。
坐起來那一刻，眼前的一幕讓她幾乎忘了呼吸。
白衣男子坐在窗邊，還算俊秀的臉龐帶著些許憂慮，他抬頭望著天空，神色苦悶，一杯一杯飲著杯中清液。
舉手投足間，天地隱隱帶著氣息，窗外皓月也隱匿了自身光芒。
就是他！
直覺告訴女孩，這就是他要尋找的仙人。
這就是能讓她擺脫過去經(jīng)歷，獲得新生的人。
就算已經(jīng)習慣常年被當為兵器，對各種情感完全麻木，連名字都未曾有過的她，內(nèi)心也無比的渴望。
渴望擺脫成為工具的命運，重新以‘人’的姿態(tài)活下去的機會。
于是
她慢慢走下了床，跪在了堅硬的石磚上，望著那道身影，一言不發(fā)。
“何事？”
喝了酒醉醺醺的林楓像是換了個人，語氣沉冷，像是對一切都提不起興趣，只是瞇了眼她，便繼續(xù)飲酒。
“先生救了小女，小女無以為報，還請留在這里，余生任請先生差遣?！?p> “你有何用？”林楓的手輕輕停滯了一瞬。
“浣衣，做飯，耕種?！?p> “這些我都會?！?p> 林楓顯得不以為意，搖了搖頭：
“就這些？”
“......”
女孩思考許久，還是吐出了她最不愿吐出的話語。
“小女擅長殺人。”
但這確實是她迄今為止賴以生存的唯一本能。
“我這里無人可殺，也不需你一個弱女子動手?！?p> 林楓悠悠轉過頭來，看著女孩，語氣平靜至極，卻讓人有一種無力反駁的壓迫感。
“......”
女孩緘默。
她明白，仙人說的是事實。
以他的能力，完全不需要自己的幫助。
既然這樣，自己對于他來說，還有著什么價值呢？
許久過后，她仰起臉，帶著些許傲然，將身上林楓的外套脫下。
原遍布傷口的身軀在重鑄了軀體后已截然不同，羊脂玉般的皮膚泛著白澤，像是完整的美玉。
“小女可侍奉您?！?p> “......”
“您不必有所顧慮，雖說我的雙手沾滿血腥，但我的身子是干凈的。”
“......”
“我......”
“夠了，你把我當什么人了?！?p> 林楓掃了兩眼那女孩，便搖頭嘆了口氣，繼續(xù)小酌著酒液。
女孩跪在地上，低著頭，不言一語。
不知又過了多久。
月亮落下，夕陽從西邊升起，林中響起陣陣野獸鳴叫。
“你......真的想留在這里？”林楓輕輕開口道。
“是。”
“外界沒有親人？”
“從有記憶開始，便沒見過?！?p> “這里的生活很苦很枯燥的”
“小女并不在意這些，只想追隨先生，答謝救命之恩。”
窗旁的男子端著下巴思考了許久。
“那便留下吧，要開春了，我這里需要個幫忙干活的人?！?p> 林楓倒了壺中最后的酒液，對著窗外皓月?lián)u了搖，隨后一飲而干。
“你叫什么？”
“......”
遲疑片刻，女孩如實答道：“十三。”
“十三......不一般的數(shù)字啊，不過不好聽?！?p> 顫顫悠悠站起身來，林楓擺了擺手，朝著外屋的沙發(fā)走去：“你的聲音就和夜鶯一樣好聽，日后便叫你夜鶯吧?！?p> “是?！迸⒌拖骂^。
“讓我好好睡一覺，別來打擾我，自己去熟悉熟悉周圍環(huán)境。”
說罷，林楓倒在沙發(fā)上，緊接著便響起了呼嚕聲。
女孩穿上床邊那套略顯肥大的衣服，拿起毛毯，給沙發(fā)上的男子蓋上，隨后悄悄走了出去。
“夜鶯嘛？”
她站在門口，看著面前的小溪叢林，期間不知名的鳥類在歌唱。
也不知道是不是先生所說的夜鶯。
不過，這個名字......還蠻好聽的。
她深吸了一口氣，打量著四周環(huán)境。
新的生活要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