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終是離別之時，奈何他不知是最后一面
八年又八年。
經(jīng)歷既快樂又懵懂的幼時八年，又經(jīng)歷滿心仇恨又生不如死的藥奴八年。
楚奈非常堅信，她這人生中最后八年時光，是連老天爺也看不下去補償給自己的。
為了能夠煉制幫助姜塵突破至筑基期的筑基丹，楚奈這些年可沒少費心思，終于是集齊了煉制筑基丹的藥材。
雖然最后出現(xiàn)了那么一點意外，但已經(jīng)是無傷大雅。
回到山頂?shù)拿┪荩伪銓⒔獕m趕到了外面，“姐姐要煉丹，你去外面等?！?p> “煉丹不急，一路勞頓，你又中了蛇毒，還是好好休息幾天吧。”姜塵看到楚奈這樣對自己的身體不管不顧，立馬反對的說道。
帷帽下的楚奈苦笑一聲，她不敢休息，她怕睡夢變成長眠，那她所做的一切都會變成徒勞。
“出去，我要煉丹?！?p> 姜塵抿嘴，一雙手捏成拳頭，他自知無法勸說固執(zhí)的楚奈，“讓我留下幫忙吧?！?p> “出去?！?p> “姐姐。”
“我說出去?！?p> 楚奈的聲音愈發(fā)冰冷，直至讓姜塵紅了眼睛，也沒松口。
“好，我出去?！苯獕m這話是從牙縫里擠出去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楚奈的帷帽上，倒退著走出屋子。
房門關閉的那一刻，楚奈嘆了口氣，她感覺自己有些煩躁，若是往常，她必定不會用那種語氣和姜塵說話。
“難道是大限將至，連我都開始焦躁了嗎。”
楚奈喃喃自語，隨意閉上眼睛收斂心神，她必須趕快把回春丹和筑基丹煉制出來，藥材只夠一份，不容有失。
一天后。
楚奈停下運轉的真氣，猛烈的咳嗽了兩聲，帶著劇毒的黑血從嘴角溢出，楚奈不為所動，輕飄飄的擦掉嘴角的血跡，然后把丹爐內(nèi)的筑基丹用真氣包裹，放入瓷瓶內(nèi)。
這顆丹藥，能夠最大限度的幫助姜塵筑基成功。
為了幫姜塵煉制出筑基丹，需要不停的運轉真氣，在損耗身體的同時，又耗費了巨大的心力。
終究是再也支撐不下去了。
楚奈強撐著自己吃下一顆平日拿來續(xù)命的丹藥，調(diào)息了一個時辰，才讓自己氣息稍微平穩(wěn)一些。
緩緩推開門，此時已經(jīng)是深更半夜，山峰上月明星稀，景色宜人。
讓楚奈有些驚訝的是，小院內(nèi)，姜塵正面對房門站著，似乎從沒離開過一樣。
看到楚奈出來，姜塵松了一口氣，露出笑容，“姐姐你餓了吧，我熬了廋肉粥，你要不要吃一點?！?p> 楚奈沉默了一下，徑直走到姜塵的面前，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頭，感嘆道：“沒想到一晃已經(jīng)過去了八年，曾經(jīng)那個調(diào)皮搗蛋的混小子，現(xiàn)在也變成風度翩翩的美少年了。”
“姐姐……”
姜塵的聲音有些軟，不似平時陽剛。
楚奈被這一聲“姐姐”叫的起了雞皮疙瘩，慌忙說道：“你熬的粥呢？”
“啊……我這就去給姐姐拿?！?p> 姜塵剛剛走出去兩步，忽然又折了回來，笑嘻嘻的說道：“姐姐說這話，是終于把我當男人看待了嗎？”
姜塵眉眼含笑的看著眼前帶著帷帽的楚奈。
這八年時間里，楚奈不僅細心教導他修行，還教他世間險惡，為人處世。
更重要的是，和楚奈在一起的每一天，他都感覺無比快樂，也讓他沒有成為一個被仇恨蒙蔽雙眼的人。
亦師亦母，這么好的一個姐姐，試問哪個少年郎不愛呢。
在楚奈被毒蛇咬傷的那一刻，姜塵便覺得自己的心意已經(jīng)不能隱瞞下去了，必須要讓楚奈明白自己對她的感情，并不是純粹的姐弟之情。
只是還沒等他高興多久，楚奈的話便讓他被澆了一盆冷水，“什么男人，你忘了你不久前還尿床了嗎？”
“……”姜塵沉默了許久，憋出一句話，“姐姐，那都是五年前的事情了，不是說好不提的嗎？”
“是么……都過去五年了？可是我怎么還歷歷在目，恍如昨日呢。”楚奈嘲笑著說道。
“……我去給你端粥?！?p> 姜塵畢竟還是少年，心境不穩(wěn)是很正常的事情，又被自己喜歡的人說出丟人的事情，便直接落荒而逃了。
楚奈看著姜塵的背影，又抬頭看了看明晃晃的月亮，終究只嘆了口氣。
第二天清晨。
服下筑基丹修煉了一夜的姜塵已經(jīng)成功突破到了筑基期，楚奈終于松了一口氣。
剩下的，就是讓姜塵殺死自己這個仇人，了結所有仇恨，她就沒有什么遺憾了。
看著還沉浸在突破筑基期喜悅中的姜塵，楚奈把他叫到了身邊，“突破的感覺如何？”
“很強?！苯獕m笑道，“這樣我就可以保護姐姐了。”
“是啊?！背蜗仁腔卮鹆艘痪洌缓箢D了下才繼續(xù)說道：“如今你的修為已經(jīng)超過了我，我已經(jīng)沒有什么可以再教你的了，下山去吧?！?p> 姜塵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帶著帷帽的楚奈，頓時紅了眼眶，“姐姐，你這是要趕我走？”
“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背翁ь^看他，“你忘了，你最一開始想要拜師學藝是為了什么嗎？”
聞言，姜塵再度握緊拳頭，原本委屈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戾氣。
是了，他修行是為了報仇，是為了殺死當年讓自己家破人亡的妖女，那個名叫楚奈的妖女。
“仇，我一定會報?！?p> 姜塵忽然不再說話，而是跪在楚奈面前，“如果我沒有遇見姐姐，可能早就暴尸荒野，被豺狼分吃了，姐姐對我有恩，我想報答?！?p> “你那時年幼，我自然不會看一個孩子被歹人所害，你給我做了那么多年飯，早就抵消了。”
“不，姐姐?！苯獕m抬頭，緩緩說道：“如果我沒有遇到姐姐，就算我能活下來，也必定是一個滿眼仇恨的可悲之人?！?p> “但對于如今的我而言，報仇已經(jīng)不是我人生的全部，除了報仇，我還想以后一直和姐姐在一起?！?p> 姜塵看著楚奈，在心里補了一句，“永遠在一起?！?p> 楚奈沒有答話，在帷帽的遮掩下，誰也不知道她此時的表情是什么樣的。
是哭，是笑，亦或者滿眼憐惜、悵然、失落。
楚奈不傻，自然能夠察覺到姜塵對自己的感情。
但若是讓姜塵知道他喜歡的姐姐，就是他的仇人楚奈，不知道他會作何感想？
只不過，姜塵永遠也不可能會知道這一切的真相。
念及此，楚奈緩緩開口說道：“好?！?p>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姜塵的眼里都是喜悅，快要開心瘋了。
姜塵已經(jīng)打定了主意，等他報仇回來，便鄭重的向姐姐表白，他不要做姐姐的弟弟，他想和姐姐做一對神仙眷侶。
那個時候，就算姐姐拒絕，他也要死纏爛打，反正他現(xiàn)在修為已經(jīng)比姐姐高了，想甩掉他是絕對不可能的。
看著眼前如此高興姜塵，楚奈的神色有些黯然。
她注定是要食言了。
一陣興奮過后，姜塵看著楚奈的帷帽，皺了皺眉頭，這么多年了，楚奈一直戴著這個帷帽，就連睡覺的時候也帶著紗巾。
每次他想偷襲取下來的時候，原本溫柔的姐姐總是會很生氣，然后很長一段時間不理他。
這么多年了，他竟然連姐姐的容貌都不知道。
想到這里，姜塵小心翼翼的說道：“姐姐，你能再答應我一個小小的要求嗎？”
“你說?！?p> “姐姐，等我報完仇回來，你能不能讓我看看你的臉。”說到這里，姜塵害怕楚奈生氣，便又連忙說道：“不管姐姐長什么樣子，我都喜歡！”
話畢，姜塵縮著腦袋等著挨訓。
但讓他沒有想到的是，這一次楚奈竟然非常干脆的答應了下來，“可以。”
“太好了！”
姜塵都快激動壞了，姐姐愿意讓他看到真面目，這也就是意味著姐姐已經(jīng)暗地里接受了自己，這怎么能不讓他高興。
滿心歡喜的姜塵拉著楚奈聊了整整一個時辰，期間做了不少約定，然后就滿懷信心的下山找楚奈報仇去了。
離開山峰，姜塵遠遠的回頭看了一眼，隨即拍了一下自己的腦門，“豬腦子，竟然忘了問姐姐的名字?！?p> 一聲姐姐喊了八年，楚奈從未提過她的姓名，也從不回答這一類問題。
不過轉念一想，姜塵也不著急了，等他報仇之后，有的是時間去了解姐姐的一切。
等到姜塵下山，楚奈緩緩的摘下自己的帷帽。
只見原本俊秀的面容便的消瘦干癟，慘白看不出一絲溫色，雙眼無神，整個人都病懨懨的。
“咳咳咳……”
楚奈突然一陣劇烈的咳嗽，捂著唇的指縫不斷有黑血滲出來。
楚奈也不在意，給自己打了一盆水，洗掉嘴上和手上的鮮血，眼神冰冷且堅定。
她還不能死，計劃到這一步，只差臨門一腳，她還需要死在姜塵手中，才能了結所有的仇恨。
隨即，楚奈回到房間里，換上一身潔白的長衫。
這些年她一直穿著花花綠綠的長裙，顯得青春靚麗，不為別的，只是愉悅自己。
她已經(jīng)很久沒有穿如此素凈的衣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