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什么情況?”
縱使柏秋寒再怎么疑惑,但教室外面已經站了三十來人,完全堵住了前后門,以這種人群密集度,他并不認為自己能在不行使暴力的情況下擠進去。
——至于交流嘛?他嘗試了,不過那些男生好像注意力都在教室里面,對于柏秋寒的問話并沒有做出實質地回應。
識海再強,也只是能讓精神力穿墻,人可不行,柏秋寒只能將視線四處游走,試圖尋找可以幫他解答疑惑的人。
好巧不巧,正有一名男生被從人堆中擠了出來——那人瘦小的身體顯然在這種人擠人的情況下并沒有占到什么優(yōu)勢。
男生一邊喘息一邊低聲抱怨:“長得高了不起啊,丫的還不是一群豬哥?!?p> 他話語中滿是幽怨,倒像是受氣的小媳婦。
這男生不過一米六的身高,說話的聲音雖然有些尖銳,但音量實在太小,所以他的抱怨,也就只能說給空氣聽了。
柏秋寒卻將這番話語收入耳中,所以在那個矮小男生悻悻回頭的時候,柏秋寒的手就已經拍在了他的肩膀上。
“這位同學,”柏秋寒微笑著,“請問……”
然而柏秋寒還沒把話說完,便被對方硬生生地打斷。
就聽那個男生以及其怪異的聲音叫道:“看看,咱們中文系,還是不缺帥哥的嘛!”
柏秋寒只覺無語,心說我長啥樣跟你有半毛錢關系?不過同時,他也順便打量起面前這個男生來,而后他驟然發(fā)覺,面前這個家伙,還不是一般的……猥瑣?
柏秋寒本以為,“猥瑣”這種氣質只會出現(xiàn)在漫畫小說的描述里,但是今天他明白了,這種氣質確實存在于現(xiàn)實之中。
長著賊溜溜的小眼睛就算了,可這雙眼睛眼角還往上吊著,好像隨時在偷窺什么人;帶著厚比啤酒瓶底的圓眼鏡就算了,可怎么看都沒有半點斯文氣息,反而像是香港電影里丑角們的標配,再加上低塌的鼻梁、厚而干裂的嘴唇以及一對招風耳,用猥瑣來形容,倒好像在侮辱猥瑣這個詞。
柏秋寒并不會以貌取人,但甫一看見這張臉,還是險些被噎得說不出話來。
無視了猥瑣男剛才毫無營養(yǎng)的話,柏秋寒面不改色的問道:“我只是想問問,那些……同學?他們究竟什么情況?我們報到咋辦?”
“你不知道?”猥瑣男一臉驚訝地看著他。
“知道什么?”柏秋寒一頭霧水。
“來來來,兄弟,老哥給你科普一下?!?p> 猥瑣男一副自來熟地樣子拍著柏秋寒的肩膀。
“科普?”柏秋寒本能的感覺到了麻煩,“就不必了,我就想問問大概啥時候能進去報到?”
“哈哈,這位同學,你看看那些人,一時半會兒肯定散不了,咱們還是一邊聊聊天,一邊等那些人腦袋清醒過來,等他們開始羞愧于自己愚蠢的行為之后,不就完事了嗎?”猥瑣男一副要把聊天進行到底的架勢。
“不知道你心里有沒有羞愧?看來是沒有。”
心中感慨于此人臉皮之厚的同時,柏秋寒又看了一眼堵在教室外的學生們,感受到生人勿近的龐大氣場,深知不用暴力手段應該是進不去了。
于是他沒得選擇,只能接受猥瑣男的“科普”。
兩人來到一間空教室,猥瑣男又是直接坐到柏秋寒旁邊,一副自來熟的樣子,不過這人距離分寸把握得很好,所以柏秋寒倒沒有多少反感。
“咳咳,好了,就讓我們來討論一下前因后果。”清了清嗓子,猥瑣男一臉高深莫測地說到。。
“嗯……”柏秋寒不知道該怎么回答,畢竟他對所謂的內情沒有半點興趣。
對于柏秋寒這種回應,猥瑣男顯然感到有些沒趣,于是悻悻道:“嗯,先做個自我介紹,我是趙賀銘,百家姓第一的趙,賀喜的賀,銘刻的銘。”
趙賀銘一邊說著,一邊在桌上比劃。
“柏秋寒,中文系古文學專業(yè)二班的?!?p> 柏秋寒從包里摸出紙筆,寫下了名字。
“同班同學啊,這姓不常見啊,嗯,那就更應該跟你科普一下了,幫助同學嘛?!壁w賀銘笑著又拍了拍柏秋寒的肩膀,大概是在這里遇到將來的同班讓他十分高興。
“嗯。”既然對方表達了善意,柏秋寒也點了點頭,示意自己洗耳恭聽。
柏秋寒感覺眼前這人的笑容更加燦爛……也更加猥瑣起來。
“知道咱們班的助理班主任是誰嘛?”
柏秋寒搖了搖頭:“不知道,一般是二年級三年級的師兄師姐吧?”
“就是那個全市都很有名的天才啊!”趙賀銘神秘兮兮地看著柏秋寒,一副我這么說你一定明白的模樣。
“誰?”柏秋寒心里只有大大的問號。
“額嗯……”趙賀銘面露尷尬,不過瞬間他又換上了笑容,“看來你是真的一點也不知道啊,不過問題不大。“
于是柏秋寒的疑惑更深了。
“你聽說過凌星雪這個名字沒有?”
柏秋寒立刻明白了情況。
說到凌星雪這個名字,柏秋寒依稀也有耳聞,畢竟那是前幾年在省內高中都特別出名的人物。
具體說來,很多名牌高中里,總有一些年年拿錢高考為校爭光的牛人,而凌星雪就是這樣的人物之一。
柏秋寒聽說這個名字大概是三年前,那是他才剛準備高中升學,這個叫凌星雪的女生就已經以十五歲之齡參加第二次高考并且拿到省內前列的分數(shù)。不過當時柏秋寒也正在精神力突破以識引氣境界的瓶頸上,所以除了感嘆一句人和人是不一樣的,他也就埋頭于自己的修煉了。
就正常情況而言,這樣的牛人雖然不多,但也絕不會出名到連就讀其他學校的柏秋寒都聽說過的地步,但偏偏有才華的人還有令人驚艷的顏值,這又找誰說理去?
據說其所在的市一中還有自發(fā)的粉絲團體,甚至好像還有相關的自制周邊,大有追星的架勢,以至于柏秋寒在聽高中同學聊天的時候,都暗中感慨這在互聯(lián)網已經起步的時代實在是不可思議。
“怎么,還是聽說過吧?”看著若有所思的柏秋寒,趙賀銘壞笑道。
“聽說過,聽說過?!卑厍锖行┦懿涣藢Ψ降谋砬?,只得連聲答道。
“所以你明白了吧!”趙賀銘嘆了口氣。
“明星人物嘛,只是我就沒想到她會在省大,還是我們的師姐?!?p> 說是這么說,柏秋寒心里還是覺得難以理解,畢竟也是二十一世紀了,傳媒行業(yè)可謂發(fā)達,電視里報紙上什么美女帥哥沒見過啊,很難想象會有一介學生受到這樣的追捧。
“聽說凌師姐還拒絕了很多綜藝節(jié)目的邀請,也沒有去首都的大學,而是選擇了省大,不管怎么說,在我看來就很有親和力。”
趙賀銘嘴里難得有兩句正經話,果然,選中文系的家伙,大概也自認是個文藝青年,對于各種情懷之類的很是感冒。
“這些我倒沒聽說過。”柏秋寒道。
“這么說,你應該也沒看過她的照片,不然不會這么淡定。”趙賀銘又露出了壞笑,“你看了就會知道了,不然似我這樣的人,怎么會跟那些豬哥為伍”。
柏秋寒看著眼前這個“清高”的家伙,再次確認了這個人臉皮不是一般厚。
“所以,我們什么時候又能見到師姐?”柏秋寒也開了句玩笑,“我還是比較想早點報到交接?!?p> “等著吧!”趙賀銘道,“他們總會像我一樣冷靜下來的?!?p> 柏秋寒無奈地點了點頭。
就在柏秋寒接受現(xiàn)實準備安心等待的時候,門外突然傳來“轟隆”一聲巨響,其中還夾雜著人的呼痛聲與哀嚎聲。
趙賀銘顯然被嚇得一震,柏秋寒卻已一個箭步掠出了教室,而后就看見了驚心動魄的一幕——之前被圍得水泄不通的教室門,此刻正凄涼的砸在地上,玻璃碎了一地,還有幾名學生在上面疊起了羅漢。
這棟教學樓從建筑到用物都是十幾年的老東西了,這次顯然沒經受住幾個成年男性的體重壓迫,還是壽終正寢了。
趙賀銘比柏秋寒晚了一步出來,把這一幕盡收眼底時,也是目瞪口呆。
有人受傷,之前教室外的學生們總算是冷靜了下來,有的將摔倒的人扶起,也有的直接去其他樓層報道,不過這老木門的賠償估計是少不了了。
柏秋寒則趁此空隙,終于走進了教室。
習慣性地以精神力掃視教室一圈,最后柏秋寒的注意力落到了講臺上,確切的說,是落在了正坐在講臺前的那名女生身上。
女生顯得十分平靜,平靜得近乎異常,剛才大門突然倒塌好似沒有影響她半分——因為柏秋寒并沒有感受到她有任何的精神波動。
渾然天成,不加修飾,這是柏秋寒的第一印象,無論是那身素白卻將身體包得嚴嚴實實毫不透光的連衣裙,還是那沒有任何墜飾的如瀑一般的長發(fā),都讓他不由有了這樣的感覺。
少女有著精致的、傾國傾城的容顏,哪怕不加修飾、哪怕只能看見側顏,都讓人不得不承認那是超凡脫俗的美。
而那少女白皙纖細的手指,此刻正在翻動著一本裝幀精美的、極厚的書。
并非借以偽裝內心的波動,她的確在認真閱讀著,一切都是如此寧靜,仿佛房間里的時間都沒有流動一般。
她就這樣坐在那里,沒有冰雪般的高冷氣場,也沒有生人勿近的嚴肅,但她身周映襯著自窗外投入的、明亮卻不刺眼的初陽之光,卻讓人不自覺地以為她好像不該是屬于凡塵俗世的存在。
換成普通人,或許就會被這寧靜的一幕吸引,進而沉迷下去,但柏秋寒的恍神只是瞬間,因為他不是普通人——哪怕他自己不愿意承認。
身為煉氣士的他,很敏銳的察覺到了,隱藏在寧靜之下的……詭異。
是的,太詭異了,不論這女生的再怎么心如止水,作為一個正常人,怎么可能對剛才的巨響毫不為所動——但太過安靜了,那桌椅,那空間,以及在這空間中,坐在那椅上的女生。
“好強大的心境!”柏秋寒暗忖自己是絕對做不到這一點的,即便十二年的精神力修煉,讓他的心智遠強于同齡人,亦是如此。
而正因為他做不到,所以他到這時候才發(fā)現(xiàn)——
“我的精神力被壓制了???”柏秋寒額角冒汗。
于是他明白了——這女生自然不是什么普通人,精神力壓迫,柏秋寒也會,這也是精神力的基礎攻擊方式之一,只是他絕不可能控制得如此之好,他精神力境界雖極高,但對人運用還是生疏,他自忖,就算是攻擊普通人,也不能保證在不損傷其精神與靈魂的情況下壓制對方的行動。
但這個女生,卻將他這個擁有以識引氣境界精神力的練氣士壓制得如此輕松寫意,不說精神力境界,光是她的精神力總量與操控能力,便已遠超自己了。
“其他練氣士,都這么恐怖嗎?”柏秋寒并不認為自己修為有多高,但對于精神力,他還是有點自信的——因為黑袍人都說他的精神境界已經很高了。
但他怎么也想不到,隨便遇到的一個練氣士,其精神力的運用就要超過自己了。
柏秋寒趕忙收回了自己外放的精神力,固守識海,而外界的精神壓力也突然隨之一消。
他并不愚蠢,大致也猜到,在練氣士的世界里,以精神力觀察對方應該是極不禮貌的行為。
這一系列事件說來漫長,實際上也就兩三秒的樣子,大概在門外的其他學生看來,柏秋寒不過是和普通人一樣,被凌星雪的容顏與氣質所懾罷了。
舒了口氣,柏秋寒擦干額上的冷汗,緩緩向講臺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