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時空之蟲
飽受摧殘的平坦地面上，只有姜小白的身軀靜靜躺著，在剛才那樣的風波后，他身上卻沒有絲毫戰(zhàn)后破碎的模樣，就連傷痕都沒有。
兩個身影姍姍來遲，
最前方的壯碩身形，走到姜小白身旁撿起了血珠。
身后的淵龍默默看著他的動作，
列瑟芬將血珠捏在手中，仔細端詳，
突然道，
“你徹底殺死了裂蒼?！?p> 淵龍顯然不認同他的說法，糾正道，
“那只是裂蒼的亂魂，殺死他自己的是他的亂魂?！?p> 列瑟芬沒有否定，靜靜看著手中的血珠，
“我還以為你會為了它和我搶?！?p> 他沒有回頭，
“這對我而言本就沒有作用?！?p> 還沒等他說完，列瑟芬便將血色寶珠丟給他，
完全沒有準備的淵龍遲鈍了片刻后，才慌忙接住。
雙手捧住夢源后，忍不住對眼前這個冒失的家伙發(fā)出憤恨的吼叫，
“這要是砸碎了怎么辦！”
扭頭看著它的反應(yīng)，列瑟芬忍不住嗤笑一聲，
“哼，你不是說這玩意對你沒用么？”
“這可是夢源啊！瘋子！”
列瑟芬頂著白色面具，扭過頭，看向地上陷入昏迷的姜小白，
“喂，你為什么不要？它至少可以幫你隨意進出那個子界。”
身后的淵龍忍不住道，
“吃了它只會讓我死的更快，你幫我保管吧，等哪一天我死了，你就把這東西給這家伙?！?p> 遠方的天空似乎比之前更暗了幾分，連月光都仿佛被吞噬，這是專屬于黎明前的黑暗。
“難得你居然還能信任我，就不怕我把它私吞了？”
淵龍右手一握，血珠緩緩隱入體內(nèi)，
“哼，如果你真想消化這玩意，除非你不想再沉睡了，那樣的話，這個繼承人也不是我能說了算的了。”
淵龍站在列瑟芬身后，平靜的面孔，不置可否。
兩“人”靜靜看著躺在地上的姜小白
淵龍突然道，
“很遺憾吧，沒有讓你的繼承人吃掉裂蒼?！?p> “倒確實有些遺憾，而且還有個那么強大的分魂，你說，如果我放棄任何約束，有機會打過他么？”
淵龍皺起眉頭，思索起來，
“不一定?！?p> “裂蒼本來的力量可以支撐起這樣一個分魂么，還是說，這是我繼承人的力量？”
“那你眼光還挺不錯的。”
“哼。”
列瑟芬輕笑出聲，一切塵埃落定，兩“人”間話也多了起來，
白色面具突然扭過來，后方的雙眼盯著淵龍，
“我還是不知道，你究竟為什么不救活炎昆?！?p> 淵龍平靜的望著他，只是眼眸深處似乎有些疲憊。
“因為我做不到?！?p> 列瑟芬頓了頓，
“連你也不行么？”
“欣程”模樣的淵龍搖搖頭，
“本來可以的，但，那家伙把自己和這個小鎮(zhèn)鎖在了一起?！?p> 列瑟芬的軀體似乎顫了顫，轉(zhuǎn)過身，淵龍望著他挺拔的背影，似乎有些佝僂，
“它這個常駐或許比我們兩個世守都稱職的多?！?p> 看著四周近乎化作平地的小鎮(zhèn)，淵龍主動轉(zhuǎn)移話題，
“你說，這里還需要多久才能恢復(fù)到有人類的模樣。”
列瑟芬沒有回應(yīng)，又把話題引到裂蒼上，
“我突然想到一個問題，裂蒼，究竟是因為什么失敗，他，又為什么會找上王宇，和，姜小白？”
白色面具靜靜轉(zhuǎn)過，后面的雙眼死死盯著面前一臉平靜的“欣程”。
“我之前一直以為，他只是選擇了一條瘋狂，又無法實現(xiàn)的道路，可，萬一，他本來，是能夠成功的呢？”
對于他的猜想，淵龍只是平靜的否定，
“從一開始，他就成功不了?！?p> “為什么？”
“從一開始你就沒有問過，我和裂蒼原先的計劃，你只是在不斷肯定著自己的偏見?！?p> “不過，既然你連繼承人都已經(jīng)選好了，我也沒必要再跟你透露什么?！?p> 列瑟芬望著淵龍，他有些不理解后者在試圖否定什么，
難道放影子進來的不是他們？將影子制作成分魂的不是裂蒼？
和影子做交易試圖以轉(zhuǎn)生儀式逃到子界的，不是他們？
“我不知道你究竟什么意思——”
“夠了，不要跟我傾訴你的偏見，做你以為的吧，清理你的繼承人，徹底結(jié)束屬于‘姜小白’的儀式。”
淵龍打斷了他，列瑟芬低下頭，陷入了沉默，
他是不是從一開始就搞錯了什么？
他好像，從沒深思淵龍要插入其中的原因，這家伙本可以就此沉睡，沒必要醒來。
可能，他也有什么難言之隱？
無所謂了——
列瑟芬再度抬起頭，面具后的雙眼，目光堅定，
“這一次說不定就是你見我的最后一面了?！?p> 淵龍也看向他，平淡道，
“我在這里見過很多人最后一面?！?p> 兩人對視，死寂，
片刻后，列瑟芬長嘆口氣，
“唉，真是無情，行吧，我先帶這小子回去了，這段時間你先別沉睡了，我應(yīng)該也快死了。”
兩人做著最后的道別，但淵龍依舊那么平靜。
“知道了?！?p> 突然，一陣濃厚的迷霧從遠處奔來，淵龍的瞳孔猛然睜大，
下一刻，身形化作水波，瞬間消失在原地，
列瑟芬也反應(yīng)過來，健碩的身形將姜小白扛在肩上，但還沒來得及動作，
四周便被迷霧吞噬，彌漫。
“媽的，兩個瘋子！”
白色面具后方吐出咬牙切齒的咒罵，
大地微微顫動，巨大的觸手不斷從迷霧中浮現(xiàn)，重重砸在地面，
望著頭頂砸下的巨大觸手，列瑟芬喃喃自語，
“淵龍，你和裂蒼兩個人究竟做了什么交易啊......”
“砰——”
觸手重重砸在地面，迷霧中，列瑟芬扛著姜小白不斷閃避。
他能感受到地面下這個怪物的龐大，這是即便之前裂蒼巨大的身形在他面前都會相形見絀的體積。
心中瘋狂的咒罵著那個已經(jīng)死去的瘋子和另一個瞬間消失的家伙
現(xiàn)在這個環(huán)境，他沒辦法帶姜小白直接回到子界，
他還有些起手儀式要完成，
但身下怪物似乎也感知到了他，觸手甚至開始提前砸在他的落地點，
列瑟芬只能在空中不斷調(diào)整落點。
突然，不知道哪里冒出了火焰，在濃厚的迷霧中肆意的燒著，
猛烈蔓延，
火
漫天的火
在某個瞬間，驟然照亮所有
列瑟芬終于能夠看見眼前，
這是一座山脈，一座真正的山脈立在眼前，視線除它之外，便只?？帐幍奶炜?。
但，這座山脈會動，甚至，在看著你。
一邊又冒出一根觸手，重重撲向他，
列瑟芬再度躲避。
這個火焰，讓他嗅到了熟悉的氣息，是裂蒼。
但還沒來得及感嘆這家伙居然沒死，一陣白色的光芒從肩上的姜小白體內(nèi)傳出，
剛跳到半空中的列瑟芬重重砸到地面，
他震驚的發(fā)現(xiàn)，身體完全無法動彈，仿佛被白光束縛住般。
白光并不刺眼，卻蔓延至整個小鎮(zhèn)，把眼前的“山脈”也完全覆蓋。
下一刻，一陣困意襲來，
視線模糊中，他發(fā)現(xiàn)身邊的觸手也不再動作。
這是...
什么...
看向被摔到一旁的姜小白，他的身上以及不再發(fā)出白光，視線漸漸剝離，
“炎昆，你選擇了他么？”
“對不起，我，迷失了自己?！?p> “欣程，是否從一開始，我就錯了。”
“我究竟，應(yīng)該，如何抉擇?！?p> 意識消失的最后，列瑟芬聽到了裂蒼的聲音。
————
金色酒店的六樓，
幽邃的長廊盡頭，一個女人穿著一身漆黑晚禮服，
面前是翻涌的黑色濃霧。
黑霧緩緩平靜，呈現(xiàn)出一間古舊詭異的房屋，
暗黃色的圓桌，昏暗的吊燈，以及趴在其上的姜小白和列瑟芬。
列瑟芬高大的身軀從桌子上緩緩爬起，看向四周，一臉茫然，
女人走進屋內(nèi)，雙手交在身前，畢恭畢敬，
“主上，已經(jīng)困住那個眷徒了。”
白色面具看向一旁依舊昏迷的姜小白，
心情久久無法平復(fù)，剛才，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他知道那座龐大山脈的軀體是誰，
那是，時空之蟲，儲存著小鎮(zhèn)的混亂。
因為“規(guī)則”的約束，它本來應(yīng)該是無法進入小鎮(zhèn)的。
但裂蒼應(yīng)該是憑借世守的權(quán)柄和它達成了某種交易，導(dǎo)致它進入了小鎮(zhèn)。
可是，那時候姜小白身上的那陣白光，又是什么？
自己又是怎么回來的？
淵龍和裂蒼的交易又究竟是什么？
他們?yōu)槭裁磿x擇姜小白？
列瑟芬右手支在頭頂上，
那兩個瘋子真是——
給自己留下一堆麻煩。
“主上，您的面具臟了?！?p> 女人指了指列瑟芬臉上白色面具的右邊，那里有一片黑色的痕跡。
伸出手摸了摸，視線瞥到右手的手心，
沒時間了。
“那個眷徒困住了么？”
“是的，主上?！?p> 列瑟芬點點頭，伸出左手，黑霧在手心升騰匯聚成一個漆黑符文。
該結(jié)束屬于“姜小白”的儀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