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一瞬,六個月過去了,花開花落,草鶯云飛。
陛下(趙嬰齊)偕王后(樛氏)一同設宴,尋歡作樂。因樛氏一時興起,便一杯一杯酒灌陛下,讓他迷迷糊糊,頭暈目眩。
待到時候,王后撤宴,帶陛下會瓊琚宮,為其除去冠冕龍服,便侯在榻前。見其似乎有了動靜,王后及時躲了起來,在旁觀望。
陛下猛地起身,麻利下榻。持起佩劍,踉踉蹌蹌地走向蒹葭宮。至宮門,陛下利劍出鞘,嚇得宮人面色如土,不敢上前,唯恐避之不及。
右夫人(橙瑩)席地而坐,在案上品茗吃糕點。左夫人(蘇嬿)則一旁撫琴,猶如流水潺潺之音,鐘蕭渾厚清脆之樂,醉心神定,右夫人歡樂不已。
陛下行步如風,卻又跌跌撞撞,提劍跨進殿中,指著右夫人,欲刺向她,幸虧左夫人及時跑過去將其扶起,豈料他大劍一揮,將她們二人分開,左夫人又將九弦琴扔向他,斷成兩節(jié)。瑛紗于宮人口中得知,陛下持劍進了伊人殿,恰似醉酒的模樣,急急忙忙端盆裝水,健步如飛,風影凌雪一并跟著她。
右夫人顫顫巍巍,他眼中的殺氣騰騰之火更盛,又是刀槍劍戟的一擊,使得本就身子笨重的右夫人,走路不穩(wěn),仰面朝天。
正當瑛紗趕至,看到陛下欲殺右夫人之時,二話沒說,用水澆到他身上。瑛紗似流星一般,火急火燎地抱著右夫人,只見她血流如注,緋紅染盡衣裙袖衫。
右夫人肚子一陣一陣的劇痛,血色如雪,痛苦不堪。左夫人為拖延應付陛下,全身衣物帶紅,傷痕累累,癱軟倒地。凌雪見狀,速速請來太醫(yī)。
陛下?lián)u了搖頭,似乎恢復了一些神智,伊人殿變得破敗不堪,一片狼藉映入眼簾,利劍落地,他又耍酒瘋了。
風影快言快語:“陛下,您干的好事,兩位夫人為你所累。”
陛下一身酒氣沖天,看著橙瑩渾身是血,呆如木雞。
瑛紗風影于扶右夫人上榻待產,太醫(yī)穩(wěn)婆進殿,左夫人起身,一并與凌雪轟了陛下出去。宮女們進進出出,為右夫人換下血衣,燒水備蠟剪。
“啊·······”又是這樣的慘叫,聽得侯在門外的陛下心有寒顫。
建德下學回殿宇,只知父王提劍,母妃她們大受驚嚇,對這樣的父王無話可說。
風影為左夫人,清洗傷口,更易上藥。
整整兩個時辰,右夫人在誕下孩子,太醫(yī)為其診脈,把血崩之勢告知陛下。陛下懊悔悲痛,慢慢走進伊人殿,抱起她。
右夫人依偎在陛下懷里,抬眸看他,氣若無力道:“嬰齊,殺戮太重,非賢君所為,容易傷人傷己。”她撫摸著他的面頰,玉手有些沾了濕潤:“悲莫悲兮生別離,樂莫樂兮新相知。”
“蘇嬿姐姐,替妹妹將一雙兒女撫養(yǎng)成人,妹妹便無憾了。”右夫人的手滑落下來,左夫人淚眼婆娑,與其四手相握。
跪在榻前的建德,有淚難掉,道:“建德,好好珍重自己,不負母妃所望,你非君王之材,做個閑云野鶴的萬戶候,就夠了。”話語一畢,右夫人氣絕,魂歸太虛。
陛下痛失原配,南越諸臣諫言,將右夫人追封為王后,依禮厚葬,與先王后同在一處,配食太廟。陛下準奏,全宮上下只有蘇嬿和右夫人三仆一同茹素。左夫人沒了摯友,得了一嫡出兒女,壯大母家,福蔭旁親。
樛王后將鳳印收入囊中,掌執(zhí)后宮,又憤恨橙瑩依王后之禮下葬,心中甚是不暢。更甚,陛下晉了(蘇嬿)左夫人的位份,做了上夫人,與王后并無不同,并為橙氏的女兒賜名妘柔公主。
“墨青,你說本宮像不像皇后衛(wèi)子夫。”樛王后笑道。
“王后娘娘,自然是人中之鳳。生男莫喜女莫悲獨不見衛(wèi)子夫獨霸天下。都及不上您的嬌艷魅惑之姿。”墨青恬不知恥的諂媚:“還有那薄命的橙瑩,都斗不過您·······”
“好了,提那個賤人作甚。煞風景。”樛王后抹眉瞥眼,墨青俯身扶著她回宮。。
上夫人十分歡喜喚妘柔公主為纖櫻,陛下也很寵她,以彌補心中愧疚。
終章亡國之禍
“漢兵臨境,嬰齊入朝。其後亡國,徵自樛女?!薄抉R遷
元鼎四年,趙嬰齊薨逝,謚號南越明王。漢廷多次遣使到南越國,示明王入朝覲見。明王懼入朝,是因怕漢廷以法令制約,其生殺大權盡掌天子之手,故稱病,指派少子趙次公在長安長安充當侍衛(wèi)。
妘柔長公主(纖櫻)拿著繡了許久的孔雀御天圖,想在上夫人(蘇嬿)生辰送予祝壽,滿懷微笑的走去白露殿。
“娘娘,妘柔公主快回來了。您快點備好,莫不然公主見著,就沒有驚喜了?!憋L影道。瑛紗看著上夫人輕輕地放置翠翹花鈿入漆盒,心感甚慰:“娘娘,如今小公主平安長大,小姐她一定會很歡喜的?!?p> “橙瑩妹妹雖然薄命,終究是與本宮相伴十五年的摯友姐妹,她的孩子也是本宮的孩子。況且她替我在趙藍那里出了惡氣,為其撫育一雙兒女,義不容辭。兩個孩子人前人后喚本宮一聲母妃,心里溫熱不少?!?p> 風影凌雪自從無主時,就形影不離的跟著尚在襁褓之中的公主。莫敢私自離去。妘柔公主(纖櫻)聽到了上夫人所言,握緊了雙手,想知道自己生母因何而死。纖櫻故作鎮(zhèn)定,步入殿中,福了福身子,強顏歡笑道:“愿母妃福壽康建。”說著,奉上賀禮,上夫人眉開眼笑,將公主攬在懷里,細細地疼惜著。
入夜,妘柔公主看著上夫人送的東西,珠光寶亮,毫無興致。
直到明王彌留之際,妘柔竊得墻角。
“陛下,臣妾九年前故意灌你酒,是想讓你臣妾我除去橙瑩這個礙手礙腳的絆腳石,想她落了的一尸兩命,可結果出人意料,她死了還能享受王后的榮光。您也太不地道了?!?p> “樛源兒,你……你……,朕立你為后,你竟然如此對朕,寵愛你那么多年,不知你就是毒蝎夫人?!北菹绿种钢?。
“立臣妾為后,是你的一廂情愿,臣妾……哦,不,樛源兒心里從來就沒有沒有你的一席之地,是你親手殺了橙瑩,我是主謀,你便是儈子手?!?p> “我身為一國之后,也只能在后宮呼風喚雨,興兒貴為太子,手無實權,就是一個空架子,陛下的恩寵臣妾當然稀罕了?!睒屯鹾竺男B連,鳳儀華貴。
樛氏一漢女,居于后位,南越上下頗為不滿,得有明王多年寵愛,朝臣皆不依附,個個為呂嘉馬首是瞻。呂嘉雖尊樛氏母子,也只是表面的“忠誠”。
妘柔公主在她的父王薨逝后,兩行清淚落下,只是可憐素未謀面的生母,一門心思栽在楚式長袖舞與越族舞,上太夫人時常能見到她在櫻花樹下,翩翩起舞,拂動長袖,楚環(huán)細腰執(zhí)流素,踮足起躍躍,又脫下長袖衣,跳起了翔鷺舞、羽舞、蘆竹舞等,身輕若翱翔天穹之白鷺,旋轉身姿,飛仙飄飄欲無止;樂師伶人坐在石階梯上,敲打著鐘、磬、勾鑃、鐃、銅鼓,吹奏著琴、瑟、笛。舞樂相伴,露天花雨,忘我揚袖,美則美矣,像極了當年橙氏的風姿綽約。
上太夫人站立來良久,倦意上頭,方才會白露殿。妘柔公主唯獨厭棄樛氏這個名義上的母后。
是時,妘柔一身白衣,正在幽靜殿練字,侍人小桃花興致勃勃跑來,拽著她的衣袖,說道:“公主殿下,你都在這待了一整天了,不如陪小桃花去賞花吧,今年的海棠杏花開的可好了!”
“好啦,本公主陪你去,順便出去透透氣?!彼Φ?。
未至清涼臺,一個綾羅綢緞,華服紅纓越繡,凌云鬢發(fā)簪鳳凰,便與公主撞了正著。公主頷首道:“兒臣參見母后,不知母后游園,沖撞鳳駕,母后恕罪?!?p> 樛氏俯視著她,心生厭惡,眉宇總覺得與死去的橙氏有些相似,道:“無事,妘柔長公主,今日哀家聽宮人說,滿園春色,就來瞧一瞧,只是這風景雖美,來來去去看了八九年,委實比不上漢宮的御花園?!?p> 妘柔心下冷笑,這個女人的兒子才登上王位,到助長了她的氣勢,最看不慣她不可一世的模樣,樛氏做了王后將寢宮云翳宮改了椒房殿,志在效仿衛(wèi)子夫,以示自己君眷甚濃,當了太后,直接將有鳳來儀改成長樂宮。趙興做了王,將武英殿改成宣室殿。
于是她笑道:“母后,兒臣聽聞王兄臨朝,屢次遭到呂相國的牽制,事事不得順心,難大伸拳腳?!彼砸会樢娧?,直戳樛王太后之心事。
樛氏臉色頓時鐵青,道:“是啊,這呂相乃三朝元老,輔君有道,治理國政,可謂井井有條,但不知何故處處針對吾子?!?p> “許是新君上位,呂相想多多歷練王兄吧!”
王上隨從李淇匆匆尋來,上前行禮后,告知漢使來訪,欲請?zhí)笄叭ハ嗌淌乱耍瑠u柔公主請辭,回了幽靜殿,喚人備水,沐浴更衣,著上青色素裙,看著銅鏡的雙瞳剪水,每一寸的肌膚格外清香,洗去那人身上的骯臟。
直到上太夫人喚她,才與之用膳。
樛氏母子立于瓊琚宮座上,接待安國少季一干人等。漢武帝知道樛源兒與安國少季有過一段淵源,就讓他去南越曉諭天子意,規(guī)勸樛氏母子一同入朝,讓南越歸附漢家劉氏天下。
“怎么會是他,為什么要來?”樛氏心房在不停的跳動,就像干旱的土壤得到久違的甘霖滋潤,就展露笑顏:“漢使不遠千里,到訪南越,是乃我國之幸事?!?p> 安國少季連連躬身,道:“太后娘娘言重了,臣奉帝命而來,是為大漢與南越合并歸一,重修舊好而奔波。何況長安亦是太后娘娘的母國故都,您可要好好幫一下忙。”
“這······容后再議,今日哀家為諸位設宴,吃飽喝足,就回驛站稍作休整,相談之事來日方長。”
樛源兒的一顰一笑,時時牽動著安國少季的心弦。宴席散后,太后讓墨青前去挽留安國少季,將其帶到長樂宮,以便二人私會。
雨露殿,空寂無人,太后(樛源兒)與安國少季有數(shù)十年未見,遣走所有侍人,,二人自然按耐不住內心的煎熬,相擁相吻,共睡在榻。
青蘿正拿著新鮮的雪梨經過,聽見殿內有異樣,懷揣著好奇之心,打開殿門,輕手輕腳地走進去,先是聽到一聲聲的嬌喘,再上前探看,沒想到,瞧見當今的太后一絲不掛,與一今日她見過一面的漢使行污穢之事。青蘿頭腦一片空白,捂住自己的嘴巴,暗示自己不能慌張,退回殿外原處,拿走果盤,利落干脆的走了。
她朝著幽靜殿方向跑,將此事一五一十地道清,妘柔公主便讓她裝作若無其事,并令她暗中留意樛太后的一舉一動,隨時上報。
青蘿呆呆的回了北宮,不過對公主吩咐之事,言聽計從。
安國少季一來二去,與樛太后茍且約莫快一年了,漢武帝便派遣韓千秋與樛樂一同率領兩千漢軍悄悄挺進,直壓南越邊境。
樛太后委實想替王上除去障礙,就命人去太醫(yī)署取了砒霜,青蘿得知,報信給公主。公主稱病,不見任何人,偷偷溜出宮,來至相府。
“老臣拜見長公主?!?p> “呂相不必多禮,今日本公主來叨擾您,是有事相告。”
“不知殿下有何要事?”
“呂相千萬提防樛氏,這個女人又在蠢蠢欲動,怕是要動手······”
“多謝公主相告,老臣會萬分小心,只是先王才走一年去,她就要如此?!眳蜗嚅L嘆:“王上懦弱,事事聽從太后,沒一點像君王。”
“呂相可想另立新君。”公主疑道。
呂嘉捋了捋胡子,點頭應道。
妘柔公主將太后春宮之事,也一并告訴,方才回宮。
術陽候從屏風后走出來,便道:“呂相,安國少季定是那毒婦的老相好,想必此人也參與其中。”
“侯爺,我們還需按兵不動,看她如何發(fā)難,老臣會讓弟弟(呂將軍)保護自己周全?!?p> 成陽殿
宴上歌舞升平,眾臣酒酣淋漓,樛氏母子及安國少季位列其中,各懷鬼胎。
呂嘉步入殿中,向樛氏母子俯首作揖,道:“參見王上,太后娘娘?!?p> “平身。呂相請上座?!睒褪闲Φ?。
樛氏早就命人將毒摻雜將呂嘉的酒食之中,只待其吃用,可就在她舉杯,快要勝券在握的時候,王上(趙興)一直按著她的玉手,令她瞬間惱火,安國少季則像個鵪鶉那般,不為所動,冷眼旁觀。
呂嘉對她的部署的一清二楚,王上的舉動就進一步證實妘柔長公主所言不假。
她更加氣急敗壞,怒道:“來人,將呂嘉拿下?!币蝗罕淦崎T而入,刀劍皆對著樛氏一黨。呂嘉離席起身,瞥了他們一眼,在手握重兵的呂將軍的護衛(wèi)下出宮,安然無恙。
一夜之間,樛太后與漢使安國少季的風流韻事,傳遍大街小巷,人人皆罵樛氏為喪盡貞操的淫蕩婦人。呂嘉稱病,不予上朝。樛氏依舊表明親附漢廷,執(zhí)意要入長安。
數(shù)月之后,呂嘉起事,先是軟禁樛氏母子,再是朝堂之上,就樛氏母子對峙。
呂嘉年事已高,但寶刀未老,道:“王上,太后娘娘,老臣從未有不二之心。為何將老臣殺之而后快?!?p> “呸······呂嘉你個老匹夫,區(qū)區(qū)一介臣子,竟敢處處壓制王上,獨攬大權,是你不懂尊卑·······”
“樛太后,南越武帝對說過老臣,你算是個什么東西。”呂嘉應道。
“本宮是王太后,就是你的主子?!?p> “呵呵,你是先王(南越明王趙嬰齊)忌大漢,才將你立為后,若沒有先王,哪里有你的錦衣玉食,就憑你是漢女,南越便容不下你。橙王后之死也是你的杰作,你不好好安分守己,非要自斷后路尋死,老臣也只能為國除了你這妖婦?!?p> “太后娘娘,您別來無恙?!币簧磴y色戎裝,手持利劍的術陽候(趙建德)出現(xiàn)在眼前。
“你······你不是······你不是在為送先王入陵途中,死了嗎?怎會在此處?!彼裆艔?,有些發(fā)抖,道:“不可能······”
“多謝太后關懷,本侯沒有為母血刃仇人,怎敢先死,幸虧太后的暗殺,使得本侯接替二弟王座之心,更加明朗,拿回本該屬于本侯的東西。還有這王后及太后之位,你坐得太久了?!?p> “大哥,我求求你放過我母后吧!”王上(趙興)跪在術陽候跟前,連連磕頭。
“放過她。她可曾對我母后心慈手軟過·······”趙興才明白,為何多年他的大哥對他不理不睬,明白的太遲了。
趙建德提劍一揮,血染青劍。趙興之血全都濺到樛氏之容顏,她抱著兒子的尸首哭道;“興兒啊······”
妘柔長公主步入殿中,拿了一侍衛(wèi)的劍,對著樛氏,欲將其斬殺。趙建德阻止了,只道:“你的纖纖玉手,是撫琴揮墨的,不是用殺人染血的?!?p> 樛太后轉醒過來,像極了瘋子,面目猙獰道:“哀家還有一個兒子······次公······”
“你別再癡心妄想了,趙次公遠在長安,回不來了?!?p> 樛氏將兇神惡煞的目光,投射到呂嘉身上,搶了一士兵的長矛,欲要殺了呂嘉,再與趙建德同歸于盡,。她用盡全身的力氣向呂嘉刺去,未料眾士兵卒的刀劍長矛穿進她的玉體,鮮血直溢,死不瞑目,陳尸宮門外。順道,將安國少季等一眾漢使滅口,死于亂劍之下,一把火,酒壇破碎,濃濃黑煙沖天。
呂嘉擁立趙建德上位,稱為術陽王,仍有呂把持兵事大權,趙對其言聽計從,并把消息告知蒼梧秦王等屬下各郡縣官員。
趙興死后謚號為南越哀王。
韓千秋等漢軍進入南越境內,攻下好幾個城鎮(zhèn),南越人佯裝,供給吃食,令漢軍得以順利到達蕃禺四十里處,呂嘉突發(fā)騎兵,將兩千漢軍殲滅,還將漢使富捷置于匣內,放在漢(南)越邊境,附上假的書信,向漢廷請罪。
漢武帝聞訊,勃然大怒,發(fā)兵十萬,撫恤遇難者親屬,兵分四路,知道蕃禺。漢軍到達南越境內蒼梧秦王(趙光)投誠,被賜封侯。
冬季來臨,伏波將軍(路博德)、楊仆兩軍匯合,圍攻蕃禺,蕃禺后降服于伏波將軍,術陽王及呂嘉出逃海之西北被擒,身首異處。
元鼎六年,南越歷經五王,終九十三年。漢軍一把大火,燒掉了近百年的宮殿,只剩下殘垣斷壁。
上太夫人及妘柔公主被趙建德安端在蒼梧秦王處,幸免于難,安度一生。
藍瑢為樂欣長公主擋下亂箭,萬劍穿心而亡,樂欣與之一同葬身火海。
橙華在妹妹歿了之后,心灰意冷,舉家遷回揭陽,而且他與樂榮長公主育有一子一女。后來樂榮再度懷孕,得知噩耗只覺得一片混沌。
橙夫人兩鬢斑白,面容憔悴,看著盛裝入殮的橙瑩,紅衣綾羅,鳳冠十二樹,步搖翠翹別在發(fā)髻上,腮紅無妍麗,睡意安然,僵柔硬邦,雙手交十而合,卻掩蓋不了她的血色全無。橙家一眾老小送別橙氏,悲痛不已。
陛下(趙嬰齊)步入伊人殿,仿佛音容宛在。一琴一玉箸,彈奏書字。一衣裙一妝奩銀篦,裊裊身姿,畫眉點花鈿,伊人入眸,觸之煙消云散。
直到他死前的最后一刻,他才明白曾經有過一個那樣愛他的女子,就是橙瑩,第一次見到她,是她將玉佩重新掛在他的腰帶上,轉身便離開了。十二年后,見到她,容顏依舊,而自己卻變成了一個喝酒就會癲狂之癥的廢人。
為什么他自己會變成這個鬼樣子,是他待在漢武帝身邊,時時刻刻都要小心謹慎,身邊的同袍步步高升,自己原地踏步,死這個字,時常在身邊盤旋,只能借酒消愁,卻不知愁更愁這個道理。
番外太子妃
太子妃橙瑩眉目如畫,容顏似皚皚白雪。
自趙藍的寢殿出來,她就沒有出過聲,沒說過一句話。她抬頭望天,已是黃昏時刻,殷紅之晨曦,映入眼簾,滿園花香,她都嗅不到,只聞到自己身上的血腥味?;貙m后,她命凌雪風影二人,備水沐浴,待到一切就緒之時,她浸入熱水,拿起浴巾,拼命搓洗自己的身軀,卻怎么也洗不凈沾血的罪孽。
她身著錦繡華服,修長的裙擺曳于地上,肌膚皎潔像月,青絲長發(fā)及腰,伏膝端詳著銅鏡里的自己,蘭蔻紅甲,玉手觸摸自己的臉頰,不禁落淚。
太子剛剛好來尋她,見她如此,攬其入懷,良久才就寢。
新王嗣位,爾后橙瑩日月入懷,不再執(zhí)后宮事。因有一日,建德與太子興發(fā)生爭執(zhí),樛王后來蒹葭宮興師問罪,不分青紅皂白欲治罪于建德。蘇嬿與橙瑩自然是了解來龍去脈的,見樛王后囂張跋扈,橙瑩上前抬手就掌摑她,便厲色道:“建德絕不會如此對待手足,樛氏,你算個什么東西,何時輪到你教訓吾子,別忘了,你的王后之位還是本宮不要的東西,即便你有二子傍身又如何,次公還不是身居長安為帝側宿衛(wèi),作為母親,竟然無動于衷。呵呵!”
“母后,大哥從未對兒臣動手動腳,您不能如此歪曲事實?!壁w興又言,“是,兒臣纏著大哥才……才搞得自己難堪。”
從頭到尾,趙建德一直冷眼旁觀,目光沒有理會過樛氏母子,唯見其輕輕地拿起凌雪手中的披風搭在他的母親身上,系帶成結。
趙興俯首作揖,道:“橙母妃、大哥,趙興在此賠罪,莫要計較母后的沖動行徑才好?!?p> “興兒,回東宮好好溫書去吧?!碧K嬿道。
“樛源兒,請你現(xiàn)在遠離本宮的寢殿,本宮不想再見到你?!背痊撁碱^一皺,由侍女攙扶著她,又道:“滾。”
樛王后羞愧難語,黑不溜秋的回了長樂宮。入夜,她向新王訴苦,新王怒斥其身為王后,毫無雍容華貴之姿態(tài),渾身上下為市井小民之丑態(tài),新王揮袖離去,擺駕白露殿,蘇嬿得幸。
不過十年光景,物是人非事事休。
番外安國少季
呂嘉命令軍士,將五花大綁的安國少季羈押于瑤殿,眼前的瑤殿,本應是酒醇肉香的宴會,卻時時彌漫著肅殺之氣。
“樛源兒,你身為南越王太后,竟然禍亂宮闈,與漢使廝混在一起,你如何對得起先王在天之靈,王后之尊,你不配,太后之位,怎容的了你如此糟踐。”呂嘉怒發(fā)沖冠,瞋目而視之。
“呸,你個居心叵測的亂臣賊子,本宮之事,也是爾等能議論,哀家乃太后,當今王上的生母,你能奈我何!呂嘉,別以為你是長輩,你就能在哀家頭上作威作福,你沒有資格?!睒驮磧簮佬叱膳馈?p> “樛源兒,本相乃三朝元老,兢兢業(yè)業(yè)輔佐三王,你算什么東西。”
“呂嘉,呸呸呸。如今你業(yè)已是古稀之年,不在府上含飴弄孫,來瑤殿搬弄城府”
“母后,夠了。您敗壞趙家門風,令歷任先王蒙羞,您如此不守婦道,與南子何異。”趙興唯唯諾諾道,“呂相,本王為家母向您請罪……”
“趙興,你還是哀家的親生兒子嗎?你竟敢嫌棄哀家……”樛源兒一臉茫然,不敢相信這些話出自悉心疼愛多年的兒子口中,踉踉蹌蹌后退了幾步。
話語剛落,一人銀雪盔甲紅披風,持劍進殿,威風凜凜。樛源兒目瞪口呆,花容失色。
雙方相持不下,利劍出鞘,架在安國少季肩膀上,持劍者輕輕地在他的脖子上滑了一下,血流如注,浸染衣物。
“不,少君。術陽候,你殺了哀家的愛郎……好啊……好啊,你們一個個反對哀家,你們都去死吧!”樛源兒喃喃胡謅。
樛源兒搶走護衛(wèi)長矛,欲殺呂嘉,幸虧呂將軍截住,將這個瘋女人推到在地,妝容難看,發(fā)髻蓬松,簪釵頭鳳掉落在地。王上趙興跪地求饒,持劍人奪其性命,瞬間倒地,趙興的血濺到樛氏臉上。樛源兒眉宇鼻唇皆是鮮艷朱紅,略顯癲狂之兆。
冰冷尖利的兵刃刺入樛源兒的玉體,桃唇流血,面目猙獰,死不瞑目。三十多年的好日子到頭了,母子皆亡,死后陳尸荒野,數(shù)日后漢軍為其收尸厚葬。
斷芳魂,溫香軟玉不過如此。
全文完
番外橙樛恩怨
蘇嬿知道了樛氏封后的消息,早早就來尋右夫人(橙瑩),款款坐下,品她備好的花茶。
“蘇嬿姐姐,你以為姝露竟是那么容易被樛源兒奪了王后之位嗎?”右夫人微微一笑。
“莫不然妹妹你是如何……”蘇嬿疑惑不已。
“你我姐妹多年,相伴相隨十余年,好不了解我!”
“妹妹,你莫不是將鳳印掌握在手吧!如果真是,你也是展露鋒芒啊。姐姐我佩服佩服?!?p> “我雖然讓了王后之位,但我仍是原配,建德還是嫡子,為了自己的孩子,我也只能如此了。反正我的雙手早就不干凈了。”
“妹妹,有姐姐在,我能理解便足矣。何須他人體諒,你我皆是心高氣傲之人,與她樛源兒根本就不是一路人,何必在意這些。如今你我只需將孩子好好的教導,不枉費心思就行了?!碧K嬿規(guī)勸道。
入夜,陛下(趙嬰齊)召幸右夫人侍寢,她向其獻策,獲得君恩雨露。
太醫(yī)為右夫人診脈,告知再度有喜。
剛剛行完冊封禮,樛王后鳳冠霞帔,艷麗奪目,就來伊人殿大鬧,原是方才趙次公被陛下送到長安城,現(xiàn)已經出來了蕃禺,作為母親的她是最后一個知道的。
“橙瑩,你如此甚好,架空了本宮的王后之位,還讓本宮失去次公,痛不欲生,生不如死。你可真是好手段。”樛源兒激動道。
“樛王后怕是忘了,臣妾也在這王宮待了十五年,你我同侍一君,獻策的人是臣妾,而決定的人是陛下趙嬰齊,這就是他的帝王之術,當年南越文王為一世茍安,硬生生的犧牲陛下。其實你我心知肚明,又何必在這里喧囂,你也只是需要找人宣泄不滿?!庇曳蛉?橙瑩)又道:“如今氣出完了,請王后娘娘回椒房殿吧。瑛紗送客。”
“諾。”
“樛王后,請吧!”瑛紗頷首,恭恭敬敬將她請了出去。
樛王后大喊大叫:“墨青,過來?!?p> “娘娘,有何吩咐?”墨青點頭哈腰,弱弱問道。
“本宮妝容無異樣吧。”
“回娘娘,光彩照人?!蹦噫移ばδ?。
“好,擺駕回宮?!?p> “擺駕回宮?!蹦啻舐暤馈?p> 嬰楓篇
剛登上白云山,他便在用衣襟擦拭著額頭上的細細汗水,看著故國的山河,有些淚濕眼眶。
也是這樣晴空萬里,嬰楓記得當初那個,身懷六甲的她,伏地懇請自己,能夠保全她的孩子,還有尚在腹中的幼子,即便她有橙家大族撐腰,也實在忌憚當時在位的大哥,所謂伴君如伴虎,她如此央求,他便一并應允。
右夫人橙瑩起身時,掛在臉容上的微笑,或許才是真實的吧。自大哥回來后,她就沒有歡喜過,心心念念盼了十余年的人,與之漸行漸遠,她心中的苦楚也只能向蘇嬿嫂嫂傾訴衷腸。
未成想到,三日后,右夫人受驚難產,不久就薨逝,留下幼女小兒,又因蘇嬿膝下無子,大哥就將兩個孩子交給她養(yǎng)育。
等到襁褓中的妘柔,長到九歲,南越在熊熊烈火中燒毀殆盡了。所幸當年他開府是留了暗道,在漢軍破城而入之時,他就帶著呂嘉、王上(趙建徳)、妘柔等一眾人逃了。
呂嘉和王上想走水路,二人顧不上他們了。如此,他便帶著妘柔和上夫人(蘇嬿)同去蒼梧王城,受到族人庇護,才幸免于難。到了蒼梧一日后,噩耗傳來,王上與呂嘉,皆已命喪。
蘇嬿與妘柔掩面哭泣,軟弱倒地。隨侍小桃曾為王上所幸,懷有三月余,次年誕下龍鳳雙子,一趙悅,一趙婻,小桃悉心照料雙子,妘柔對她感激不盡,為術陽王趙氏留下嫡系血脈。
蘇嬿含飴弄孫,慢慢走出悲痛的陰影。
趙嬰楓完成橙瑩所托,便攜愛妻羽雪踏山玩水,游覽觀光四海八荒,直到終老天荒。
番外蘇嬿
南越亡,至蒼梧,不過四年光景,便撒手人寰。
蘇嬿一門,因她而盛,也因她而衰。一縷縷陽光映入眼簾,照在她那慈祥的臉容,含笑瞑目。
“姝露妹妹,對不起,我沒照顧好建德,只護住了妘柔。妘柔很像你,有你七分神韻,九分風骨,我……我也要來找你了?!?p> “母親……”妘柔兩行清淚,跪在她的床邊,只能靜靜的看著最后一個至親離開,什么也做不了。
桃姬,發(fā)如雪,臉若花,抱著三歲的嬰孩,一并伏膝,悲痛道:“公主,節(jié)哀順變,上太夫人老了,也是一種解脫。生死離別乃常事……”
那三歲的嬰孩就是趙悅。
“小桃,吩咐下去,安排后事。”
桃姬將嬰孩抱給妘柔,就轉身喚媵人持湯,為上夫人蘇嬿著服梳洗。
一套套繁瑣的禮節(jié)下來,妘柔把蘇嬿的法事操持得穩(wěn)穩(wěn)妥妥,因其無子,便由趙建德遺腹子趙翰扶靈送其歸入黃土一抔。
蘇嬿,最后的一縷芳魂散了。往事如煙,一切都像是昨日重現(xiàn),回眸一看,早已物是人非事事休。
番外妘柔歸何處
“太后才孀居多久,就如此奈寂寞難耐,也難怪真是她這樣血氣方剛的年紀……“妘柔脫簪散髻,寬衣梳發(fā),無意提起。
“公主,樛王太后如今也只不過四十,獨自一人難免缺面首侍候?!傲柩┘氄Z喃喃。
“可這女人竟然能與年少情郎,如今的漢使死灰復燃,當初又何必斷情。嫁作他人婦,丈夫仙逝,禮應恪守婦道,跟安國少季廝混在一處,置趙家先祖顏面于何地,我的父王執(zhí)意立的王后可真夠腌臜的?!肮魅崧暸?,說完,把手中的茶杯摔了個稀巴爛,沒有一塊是完整的。
“妘柔……公主……“凌雪欲言又止。
轉眼即逝,便過去了數(shù)年。
滴答滴答,已經連續(xù)下了三天雨。妘柔依舊夢魘纏身,閉目流淚。凌雪等一直守在外頭,并未離去她半步,欲小憩時常被她吵醒,更加不敢懈怠。
自清晨起,她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木枕床褥皆是溫熱濕透,心中苦楚涌上心頭,家已毀,南越國也不復存在,還要受族人庇護接濟。橙蘇兩家,雖無王親之虛名,但對待蘇嬿母女還是極好的,為她們置辦房田,好有一落腳處。房舍開闊寬大,由上好木材建造,房頂浮雕皆是人物惟妙惟俏。四周青林蔥翠,白鷺落棲,青石綠瓦鋪地,古色古香,有小橋流水彎道渠,漫步長亭,心曠神怡。
妘柔身著粉色上襦衣,玫紅下襦裙,也只是簡簡單單的綰發(fā)別簪。清風徐來,衣袂飄飄然。房中紗帳為珠簾,書案筆墨紙硯,皆齊全?,幑~蕭瑟,鼓勛琵琶,女子指尖彈奏撥弄琴弦,音色清麗翠耳,聆聽者久久不忘。蘭茝生香,環(huán)珮鏗鏘叮鈴。
三月春,趙三叔嬰楓攜妻來此,接妘柔至長安游玩,順便探望為宿衛(wèi)趙次公,從未某面的兄妹終于相見,南越之事次公并不在意,只道,“名利財權如浮云般,安身立命娶妻生子,平淡度此生,無需奢求太多。大哥二哥業(yè)已殞命,系吾母親權欲之心害人害己,為兄身處大漢多年,自父親將我送來,早已心灰意冷。妹妹,莫要再提?!?p> “三哥,妘柔知道了?!?p> 妘柔得幸見到霍去病,威風凜凜的大將軍,她想結交其人,自己未有氣量去邁出那一步,也可惜其英年早逝。
多年后,她聽聞聞衛(wèi)氏一門敗落,漢武帝因巫蠱連殺三女,誅殺公孫父子。此時帝未在長安,太子據用府兵及皇后車馬殺了繡花使者江充,兵敗后,名滿天下的衛(wèi)子夫自縊,太子及其二子俱亡。然后漢武帝查清來龍去脈,椴燒蘇文,屠殺江充一家,長安橫尸遍野,惡臭難受,令人唏噓。
趙次公乃平民百姓,并未受到牽連,事變之后,恢復布衣之身回到趙府,小日子過得有滋有味,不再在牽扯于任何的利益糾葛。
番外桃妃
桃妃亦是小桃。
“陛下……”
“快走??!你趕緊同公主一道去蒼梧,孤顧不了你了……”趙建德見大勢已去,與呂嘉一路向東出逃,試圖逃亡閩越,被漢軍所擒殺。
趙嬰楓及時將蘇嬿等人轉移出來,才幸免于難。小桃去到蒼梧,發(fā)現(xiàn)身懷有孕。原來在趙建德成為術陽王后,在妘柔請安時,他就喜歡上了妹妹身邊的侍女。妹妹看出了端倪,知道哥哥對小桃的心思,就將她送給他。
小桃與公主她們,經??抠u針繡活為生,后來有了一些積蓄,置辦田產,加之蒼梧秦王有多番照料,橙蘇兩大家族幫襯,也算是衣食無憂。
小桃青燈寡居,只想一心一意生下孩子,平平安安將他養(yǎng)大,并無其他。她盡心盡力照顧好公主和上太夫人,只因為她們是自己唯一的親人和依靠。
番外公主夢
“藍瑢,對不起,樂欣不是拒人于千里之外,你我終究是有緣無分,我身上擔著呂氏望門寡的身份,愛而不得,就是礙在你我之間的鴻溝,明明近在咫尺,卻有千里之隔。那一夜,我從來不后悔,我們的孩子平平安安的出了宮,做個普通百姓?!睒沸罍I眼朦朧,看著他,便拾起碎玉鐲,拿出插在藍瑢心口上的利刃,兩眼一閉,將其刺入胸膛,拖著殘體血腥,爬到他身旁,靠在他的肩膀上,安然睡去。
樂音攜夫君兒女出逃,不料伏兵射出數(shù)百箭鏃,萬箭穿心而死。
昭和大長公主,趙佗一代梟雄之女,英氣風姿,綽約維雅,戎馬射箭,樣樣出彩。自嫁予呂嘉,府上事無巨細,井井有條。直到城破國亡,她的夫君丟下她,狠心離去,昭和仰天長嘯:“父皇,女兒來了,我們趙家的女兒不做窩囊廢?!彪S后拔劍自刎,青絲烏黑業(yè)已兩鬢斑白,珠翠遍撒一地。
青石巷道,嫣紅一片。一將功成萬骨枯,漢軍一炬,蕃禺王宮可憐焦土。
呂嘉篇
呂嘉心懷鴻鵠之志,憑著自己的一技之長,當上了越族的首領。
后來,他遇到了伯樂,是秦將趙佗。各地豪族世杰絕地而起,揭竿為旗,起兵反秦。趙佗見大勢已去,率五十萬大軍依舊按兵不動。夜深人靜時,殺了駐成秦兵卒,以及縣丞,換上以及的親信,以便起事。
百越偏居蠻荒之地,為防戰(zhàn)火禍沿,趙佗自立為王,于蕃禺稱帝,史稱南越國,后來南越國土擴張到兩廣之地,穩(wěn)坐王位。楚漢相爭三年,韓信十面埋伏,圍剿項羽,項羽雖然突圍,但最終被圍困垓下,烏江自刎。他最后心疼的也許是虞姬和愛駒,看著滔滔江水,涼風瑟瑟,無言面對江東父老,舉劍了此殘生。
劉邦稱帝,大肆分封同姓諸侯王,誅殺異姓諸侯,包括韓信、章邯等。狡兔死,走狗烹,也莫過于此。
真正的帝王心術,能做到杯酒釋兵權的又有多少,也只有趙匡胤才能做到。
南越王趙佗將自己的女兒下嫁給丞相呂嘉,趙呂兩家聯(lián)姻,親上加親。君臣佐使,一勞永逸??墒请S著呂嘉步入古稀之年,異心暴露無遺,輔佐傀儡,將實際權利握在自己手中,趙佗的子孫一代不如一代,呂嘉他。
番外
橙瑩篇
為了橙氏大族,我踏進了宮門。
我只能無奈接受,好在有緣認識世子,為了日后鋪路。如愿以償攀上王親,與世子趙嬰齊不過恩愛數(shù)年,我便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夫君被送到長安為質。
在他走后,每每起思念之情,就讓尚衣局做一套華服。漫長的十二年過去了,心心念念的他終于回來了,他還帶回了數(shù)名美人,其中一個換樛源兒的,育有二子。我攜子立宮門之外,看著他們的馬車停下來,我的內心是平靜的,無需時時刻刻牽掛他。他在長安多年,再立妻室,實屬正常。
新王繼位,真正令我寒心的,是他執(zhí)意立樛源兒為后,置我這個原配于何地。我只能孤注一擲,為我兒爭取,保住嫡出之子地位,上書漢武帝的奏折名義上的王后是樛氏,實際上南越群臣擁立我為后,穩(wěn)居后位的上夫人,依舊是正室,位同王后,執(zhí)掌鳳印。
可是,那日撞見嬰齊揮劍殺人,我便傻了眼。我不在他身旁,他竟得了癲狂之癥,酗酒便會發(fā)作。只要他來我這里,滴酒不沾,膳食任何東西都不能有酒,他狀況在有點好轉。
直到他持劍來蒹葭宮,蘇嬿為護我身,血痕累累。剛好我宮內侍從宮女阻止了他,我腹中孩子頻頻下墜,有早產之像。我用盡了力氣,生下了女兒,與他們一一話別,合上雙眼的那刻,我想的唯有一字“悔“。
閉上雙眼的那一刻,似乎什么都不重要了,十二年,我煎熬了整整十二年,終于解脫了。
如果當初我沒有拾起那個玉佩,或許我的命運就會不一樣了。如果當初我不聽從父母的話,嫁給尋常人家的子弟,說不定我會過得更加幸??鞓?。
“啷”的一聲,好像聽到了什么東西掉了。
“小姐,好像是前面那位公子掉了東西,要不要叫住他呀!”
我看了看瑛紗,笑道:“不用了,我們快點回客棧吧,少管閑事,不然被父親發(fā)現(xiàn)了可就慘了?!?p> “好好好!”瑛紗點點頭道。
兩個小姑娘提起裙擺,小跑的跑回客棧,消失在人海當中。
樛源兒篇
樛源兒出身不高,但是爭強好勝。做事雖然如果過激,就容易作繭自縛。
我給她安排的性格就是這樣,不過她也是個念舊情的人,尤其是曾經對她好,愛過她的人,她會把心掏出來給那個屬于她,一同擁有原本那段美好時光的那個安國少季,即便二人有緣無分,若干年后,終得相見亦是是好事,也是壞事。樛氏和安國少季沒有把握好為人君臣的底線,一步錯步步錯,以至于釀成禍端,有了身首異處的下場。
而趙嬰齊是她的第二次愛情的開始,也是她的夫君,夫妻于長安相伴十二年,回到南越趙立她為后,十分寵愛她,說到底再寵愛終究抵不過刻骨銘心的愛戀,他們將彼此當作內心深處的愛人取暖,不過都是替身,自欺欺人罷了,就是可憐之人。可悲啊可悲……
“少君,你說將來的我們會是什么樣子了?”樛源兒含情脈脈地看著旁邊的安國少季,期待著他的回答。
“我們一定是兒女成群,住在一間大宅子里,有好幾個下人服侍我們,你負責料理家中事務,我負責養(yǎng)家賺錢?!?p> “你說,你的父親會同意你娶我進門嗎?”樛源兒低頭說。
“不怕,船到橋頭自然直,以后發(fā)生什么事情,誰也不知道。見步走步吧?!?p> “好?!?p> 躺在血泊當中的樛源兒想起來當初的自己,對愛情的無限憧憬,是那樣的真實。她的美,是留給屬于她的安國少季欣賞,不是為了爭奪君恩。對比現(xiàn)在為了權利明爭暗斗不,得善終的下場,還連累了自己當初喜歡的人,真是可悲啊。
兄弟難和睦
隔著母親的血仇,趙興趙建德兄弟難和睦。
王位之爭,在所難免,禍起蕭墻,系于樛氏。
王后之位本應旁落原配橙氏,明王卻立了樛王后,橙氏由正室變妾室,趙建德由嫡長子的身份變?yōu)槭鲩L子,是一般人都不能忍,何況是王室子弟。
即便是手足,就不會沒有矛盾,沒有兄弟鬩墻,自相殘殺。王位之路,又有多少血腥的黑暗,就不得而知了。相反,古代兄友弟恭的之禮,在王位這樣的利益糾葛,蕩然無存,令人覺得可怕。
南越國也是亡在他們兄弟兩個人的手里,呂嘉是推手,趙興和趙建德都只是個傀儡而已,被人利用而不自知。
至于,橙氏的記載,在歷史上不過是寥寥數(shù)筆,這部小說許多都是杜撰,看看便好,無需當真。
南越武帝
他的起點是秦始皇的南下將領,終點是南越武帝。百余歲的漫漫人生路,見過富庶,經歷歲月滄桑,壽終正寢,亦是一代梟雄。
子孫滿堂,南越鼎盛。兄弟相殘,亡國矣。
趙佗妻,名喚芙竹,乃燕國人,年十七便嫁予趙,育有子女五人,夫婦二人相濡以沫數(shù)十載。趙佗稱帝,成為南越王后,雖有姬妾,對原配十分敬重,怎料芙竹于四十就撒手人寰了。
芙竹在時,時常勸諫夫君,”陛下,忠言逆耳利于行,對于臣下的意見亦是想聽取的,你是武將出身,帶兵打仗自然是在行的,可是呂嘉所言不無道理呀,畢竟他做越族首領多年,熟悉民情,能對癥下藥。有如此能臣為你分憂解難,你該高興才是?!?p> “怎么說,倒是為夫的不是了……”
“君臣佐使,不都如此嗎?始皇帝還在時,你是如何盡為人臣子之道,那你也要站在呂嘉的角度想想……”
“也是,在始皇帝底下做事可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每天提心吊膽,生怕行差踏錯。”
……
“夫君,妾身不能待在你身邊了,你要好生照顧自己,孩子們大了,可以為你分擔一些事,宵衣簞食是百姓之福,亦是傷身之舉,不必事事勉強,若萬事皆要有始有終也是好事……”
“芙竹這輩子跟了你,從未有一刻是后悔的,只愿我南越風調雨順,國運昌盛,吾心便安了?!?p> 說完,氣絕瞑目,青絲烏黑,眉宇姣如青煙,殿內燭火通滅,原是起風了……
趙佗抱著妻子的身軀,痛苦的留下了眼淚,這是揚流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看到他那樣傷心,那樣無助。
趙始媚珠
緣起緣滅
數(shù)十年前,趙佗還是秦始皇的手下,手握五十大軍的南征的主帥之一。
一晃離開咸陽多年,嶺南征討還未結束。當年的趙佗親眼目睹了屠雎濫殺無辜,最后被越人奮起反抗,身死他手。
任囂是趙佗的好兄弟,出生入死多年,沙場殺敵,沖鋒陷陣。同時,也是趙仲始的老師。趙仲始的生母芙竹,是位善良的越族女子,在立場上,她總是能理解趙佗的做法,對于南征,她十分贊同任囂的舉措,與其征服,不如通婚融合,也能說出自己獨特的見解。
趙仲始剛滿十五,就跟隨父親(趙佗)出入軍營,帶兵打仗。直到趙佗與安陽王的那場戰(zhàn)役,驍勇善戰(zhàn)的父親居然受傷了。
秦軍退出仙游山,駐扎在武寧山,派遣使者講和。雙方約定,平江為界,北歸秦,南歸安陽王。趙仲始奉父命,娶了安陽王之女媚珠為妻,又因安陽王無子,入贅到安陽王家。
安陽王笑道:“趙仲始,如今你已經是本王的女婿,以后可要好好對媚珠?。 ?p> 趙仲始回道:“是,父王。”
媚珠明眸皓齒,善睞桃唇,一雙眼睛癡癡地看著夫君,中原的男子不同于他們這邊的人。夫妻恩愛多年,難舍難分。
趙仲始在安陽王身邊摸爬打滾多年,漸漸地取得了安陽王的信任。在一次安陽王宿醉的時候,竊取了靈弩,用假弩掉包,用火銷毀。仲始還以省親之名義北歸,臨行前,對媚珠說:“夫婦恩情不可相忘,如兩國失和,南北隔別,我來到此,如何得相見?!懊闹檎f:“妾有鵝毛錦褥常附于身,到處拔毛置岐路,以示之?!爸偈蓟氐角貭I后,將這番話告訴了趙佗。
沒過多久,趙仲始與媚珠有了一個兒子。過百日,趙仲始抱著孩子回營地,不料,竟被看護起來。
任囂病逝后,趙佗全權接手嶺南的所有事務,又恰好在中原,秦朝被天下豪雄討伐,趙佗直接自立為王,發(fā)兵南下,進攻安陽王。等到安陽王命令軍隊使用靈弩時,一拉靈弩,馬繩就斷了。靈弩被竊,不戰(zhàn)自敗。
安陽王軍,瞬間軍心渙散,為趙佗所敗,安陽王軍死傷慘重。剩下的士兵,護送安陽王回府,收拾好東西,帶著心愛的女兒同乘一馬逃跑。
趙仲始在軍營里,聽到安陽王敗了,立馬沖出軍營,乘馬而去。
安陽王逃至海濱,下馬后,想要借船渡河,結果一自稱仙人的金龜,用手指著媚珠說:“此女是賊?!?p> 安陽王的部下,也沒有說什么,只是靜靜地看著,默默地聽著。
安陽王絲毫沒有猶豫,直接揮劍。
“父王不要啊,媚珠沒有做過對不起您的事啊,”媚珠不敢相信,疼愛她的父王會這樣對她,顫顫巍巍的往后退,“父王?!?p> 安陽王的劍刺向了冰冷地媚珠的胸膛,直入三寸,媚珠眼里的絕望,順著眼淚滑過臉頰,慢慢地落在地上。拔出來的劍,浸染了親人的血。所謂的金龜仙人,不過是幻象而已。
安陽王的部下,看到他們的公主被父親殺害,心早就寒了。同樣地,他們拔出劍來,捅到安陽王身上,安陽王口吐鮮血,倒在血泊當中,他們將其頭顱砍下,獻給趙佗,懇求能有活命的機會。
媚珠親眼目睹自己的父親被殺,含著淚水,慢慢地合上了眼睛。
媚珠在出逃時,身上穿著鵝毛錦褥,一路上留下了毛羽,趙仲始順著毛羽的線索,尋到了安陽王他們的蹤跡,直到海濱。
趙仲始下馬發(fā)現(xiàn)了倒在地上的媚珠,跑到她身邊,跪在地上,看見她胸口上面有血,用手捂著她的傷處:“媚珠你怎么樣了,媚珠?!?p> “仲始,是你嗎?我已經死了嗎?沒想到,還能在見你一面。”
看著眼前的他,一切都那樣真實。媚珠拿出胸口上的玉佩,是他們的定情之物,碎的徹徹底底。“我沒事,只是太累了。一路奔波,想睡一會兒?!?p> 趙仲始悲中喜來,抱著媚珠,感謝蒼天,沒有奪走她。
后面追來的是趙仲始的護衛(wèi),他們幫安陽王搭好木架,虛弱的媚珠,接過火把,在趙仲始的攙扶下,點燃了木架。
父王,你狠心對媚珠痛下殺手,媚珠不敢怪您,可這輩子我再也不會叫您一聲父王,你的骨灰會隨風飄散,吹在這片土地上,這個讓你執(zhí)著一生的東西。每一年到你的忌日,媚珠都無法燒香給您,請父王恕罪。
趙始與媚珠一起離開了這個傷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