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氣……因為不想被殃及魚池,趕緊走回座位的段正誠,在經過伊良子身邊時,聞到了一股香水的味道,而且仔細看的話,他還化了妝,下嘴唇用小町紅抹上了一層素雅靚麗的唇彩。
在這間充滿汗臭味的虎眼流道場里,這簡直是異物中的異物,理所當然的,被一眾門人惡狠狠地盯著,要不是近藤勇端坐在那里,他們恐怕早就一擁而上教他如何做人了吧。
“幸苦了,段先生。居然能勝過那位小野一刀流的免許皆傳,真是太厲害了?!边€沒坐下來就聽到沖田有些興奮的聲音,未來的劍癡已經出現(xiàn)端倪,“以那樣的姿勢,居然能劈出速度更快的第二刀,難道說這是寶藏院流的絕技嗎?啊……對不起,我好像太失禮了,居然問這種問題。”
見段正誠盯著自己的臉不說話,想起自己身份的沖田又趕緊俯下身子道歉。這種動不動就跪拜的習慣,段正誠已經糾正過兩次,不過看上去好像沒什么用,只能暫時不管了。
“不,沒關系,那是名為雙龍閃的招式,也不是什么秘密?!贝┰秸邉偛牌鋵嵤嵌⒅鴽_田的嘴唇,那小巧的部分至今為止還沒用過化妝品吧,怎么能讓一個男人比下去呢?!皼_田君覺得那人畫的妝怎么樣?好看嗎?”
“咦?”因為段正誠表達不當,少女一下子誤解了其中的含義,她轉動眼珠在穿越者和伊良子之間來回搖擺了一下,方才吞吞吐吐的開口道,“那個……我認為段先生也很有武士風范,要是也好好打扮一下的話,定能和伊良子先生一較高下?!?p> “……”
或許少女自以為說的很委婉了,不過只要是明眼人都能立即明白其中的含義。一直在旁偷聽的涼之介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然后被段正誠狠狠瞪了一眼。見尊敬的武士大人好像還是生氣了,沖田趕緊又是一陣紅豆泥私密馬賽,卻只是讓段正誠更加郁悶——好了,少女,你的口紅沒了。
而此時場地中央——
“我知道了,”揮手壓下幾個已經站起身的弟子后,近藤勇開口了,“我會讓人去通報老師的,不過,本道場有個規(guī)矩,想要挑戰(zhàn)師尊的話,需得先勝過兩名弟子?!?p> “無妨?!币亮甲拥氖职丛诘侗?,保持警戒的同時,又顯得云淡風輕。
而此時一雙眼睛從進門起就已經從頭到腳觀察了他許久。
——巧合嗎?還是特地挑選了今天?之前為近藤解圍的浪子——土方歲三用右手食指不停地撓著下巴,直到他注意到伊良子的視線刻意避開了櫻庭與大野,才確認對方確實是有備而來。
虎眼流面對他流挑戰(zhàn)時,有著自己獨特的規(guī)矩——比武切磋,需慎重地對待勝負,切不可將對手擊斃,應當讓其“風光”的打道回府。而那些人留下的眼睛、鼻子、耳朵會讓世人了解到虎眼流的強大與恐怖。
然而,今天卻在一群獅子中間混入了兩只綿羊,天下承平已久,如果讓兩個錦衣玉食的少爺突然認識到世間的殘酷,結果會如何呢?無論是因為害怕放棄拜師,還是回去告訴家里的大人,斥近藤不懂禮節(jié),對虎眼流來說都是不利的。
——雖說這樣正中了那家伙下懷,但還是只能由我出手,讓他體面的退下了。
想到這里,土方向近藤打了個眼色,正準備站起來說話,卻不料被對面一把急躁的大嗓門給打斷了。
“喂,涂脂抹粉的小白臉!道場可不是你這種家伙來的地方?!?p> 說話之人是個把武士發(fā)髻梳成稻草堆的不羈浪士,他自說自話地拿起木刀走到場地中央,讓計劃被打亂的土方不由得嘖了一聲。
藤堂平助,一個做事不經大腦的家伙,對近藤勇很是崇拜,實力不差,但土方討厭不受控制的家伙。他大致能夠猜到對方為什么跳出來,藤堂也是北辰一刀流目錄出身,對于山南的敗北,恐怕是急于挽回面子吧。
不過一想到這家伙擅長的招式,土方又默默坐了下去,瞎貓碰著死耗子,那一招或許是最適合眼前這個場合的。
于是,今日虎眼流很快又迎來了第二場比試,看得沖田在心里直呼過癮,放在膝蓋上的拳頭捏的緊緊的,恨不得自己也上去拿木刀比劃兩下。
相比起前一場友誼賽,目露寒光的伊良子與藤堂之間沒有任何寒暄,沉默的對峙在一聲“開始”后,立刻便被打破。
藤堂如同一頭猛虎撲向對手,他雖然身材不高,卻勇猛異常,光論腕力的話猶在土方與山南之上,僅次于近藤。而他最擅長的招數(shù)便是刀鍔壓制。那是攻敵之必守,刀劍相交,然后以蠻力壓制對手的招式。雖然粗暴,但由力量與基本功扎實的藤堂使出來,卻十分有效。他曾以此技擊敗過擁有神夢想林崎流免許執(zhí)照的丹波蝙也齋,用木刀壓迫對方的咽喉,讓這個拔刀術的高手連認輸都做不到,只能在無邊的痛苦中窒息。
藤堂很期待能看到眼前這個娘娘腔口吐白沫的樣子,然而事情的發(fā)展卻出乎了他的意料。
“噠——”木劍重重地撞到一起,但接觸的位置卻不是藤堂最熟悉的刀鍔上方兩寸。伊良子沒有待在原地,而是在近藤喊開始的一瞬間,與藤堂幾乎同時沖向了對方。
——不要慌,論力量你是不會輸?shù)?,抓住對方呼吸的間隙,然后……一口氣刀鍔壓制!
早年浪跡江湖,虎眼流弟子中實戰(zhàn)經驗最為豐富的土方,一眼就看穿了場上的形勢。
而藤堂這兩年在道場里果然也不是白待的,幾乎與土方同時感應到了那一閃而逝的機會,腰臂驟然繃緊。
贏了,土方在心里下了判斷,不過下一秒場上的情況讓這個喜怒不形于色的虎眼流軍師也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原本打算發(fā)動攻勢的藤堂樣子有些奇怪,繃緊的肌肉居然隱隱開始顫抖。
從靠門的段正誠那個角度,能清晰的看到兩人的表情,藤堂平助面目猙獰,但其中卻孕育著痛苦之色,額頭上也冒出汗來,而相比之下,伊良子清玄則好整以暇,仿佛只是與幼童角力。
——關鍵是手指嗎?法師注意到,伊良子不知什么時候握住了藤堂的右掌,兩根看上去有些纖細的手指,深深地刺入了對手的掌心。
——骨子術。同樣看穿了伊良子伎倆的還有土方歲三。
所謂骨子術,乃是從鄰國傳入的,利用人體經脈穴道控制對手行動的技術,藤堂現(xiàn)在表面看上去氣勢洶洶,實則恐怕連一成的力氣也使不出來。掌握其中奧義者只要找到正確的位置,僅憑兩根手指,就能讓人感受到仿佛被滾燙的鐵水倒入脊椎的痛苦。
在將對手的抵抗力徹底榨干后,伊良子輕輕一笑,松開鉗制,又抓住對方握劍的兩根手指,腳下一絆,將失去平衡的藤堂整個人拋飛起來。
這一切的都發(fā)生在電光火石之間,等大多數(shù)人反應過來,藤堂已經被柔術重重的摔到了地板上,作為摔技支點的兩根手指被徹底扭斷,撕裂的皮膚下露出錯位的森森白骨,鮮紅的血液啪噠啪噠落在木板上。而即便如此,藤堂剩下的三根手指依舊牢牢的握著刀柄,沒有松手。
除了見慣血腥的虎眼流門人和段正誠,兩個少爺和沖田臉上都露出不忍之色,或許是沒有想到道場里的木刀比試也會這么血腥吧。
“還……還沒完呢,”怒視著從上方俯視自己的伊良子,藤堂平助用顫抖的膝蓋支撐起身體,“勝負從現(xiàn)在才要開始……”
“是嗎,那就依你好了?!币亮甲有镑鹊囊恍?,再次舉起木刀。
“到此為止!”洪亮的聲音響徹道場,近藤勇站了起來。
他按住還想要爭辯的藤堂平助,咧開嘴笑了起來,這笑容甚至再度撕裂了嘴角的傷口,從棉布下隱隱滲出血來。
看到最為敬仰的師兄露出這個表情,藤堂終于恢復了冷靜,站起身朝伊良子鞠了一躬示意認輸,然后默默地退下了。
再沒有多說一個字,代表著他對近藤勇絕對的信任。接下來,那個伊良子將見識到真正的虎眼流。
PS.以下涉及劇透,沒看過《劍豪生死斗》的讀者可選擇性觀看。
原作里與伊良子交手的是另一個主角藤木源之助,當時藤木看到伊良子的嘴唇(沒明說是不是口紅,但特別鮮艷),心里一直念叨,這家伙的紅唇是道場里不需要的,不需要的,不需要的(應該是藤木一直以心里的武士準則至上,所以看不慣伊良子這樣花里胡哨的)。大師兄牛股對此評價,藤木的劍尖今天太熱了,意思是他心態(tài)有點焦躁。后面果然招式被提前看破,被伊良子用點穴術教做人了。本文近藤勇算是藤木與牛股的合體吧,動殺意的時候會像牛股一樣變笑面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