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好事,你莫要緊張,縣尊興許是對你破案的本事好奇,問什么說什么就是,不問不說,多說多錯,明白嗎?”陸長風(fēng)見他不說話,不舍地將口中酒液咽下肚,提點(diǎn)一句。
陸宇沒有解釋什么,應(yīng)對那些衙役還好說,他三兩句借口就能敷衍過去,若是遇到縣令刨根尋底,只怕會露餡。
總不能將死者指甲縫里的化驗(yàn)結(jié)果解釋給縣令聽吧?
縣令能不能聽懂不說,再驅(qū)一次邪怕是少不了的。
再說縣令叫他去,未必是見見那么簡單。
一念至此,陸宇放下酒,“叫玉鳳一起去吧,功勞總要有人領(lǐng)的,我沒有官職在身做什么都不方便?!?p> 在任何時代,出名都是好事,只是沒有足夠的底蘊(yùn)支撐,這好事最后能不能落到自己頭上可就兩說了。
肥水不流外人田,與其天大的功勞賞賜掉下來砸死自己,還不如讓餡餅變小,讓自己娘子吃下去。
“不可,案子是夫君破的,怎能讓我冒領(lǐng)功勞?”陸玉鳳急忙拒絕,臉上透著焦急。
唯有陸長風(fēng)大概懂了陸宇的意思,沉吟半晌道:“也不是不行,只不過苦了你這個懂事的孩子……
這樣,我去向井縣尊討要個一官半職,憑你看過的那本《洗冤錄》興許也能做個捕快,到時我陸家一門三杰,便是陸家祖上積德?!?p> “是極,是極?!标懹顚⑺季w甩到腦后,陪著陸長風(fēng)喝酒。
一頓飯吃完,陸長風(fēng)紅著臉嘀咕著陸家祖上如何如何,回屋休息,睡前還交給陸宇半吊銅錢,讓他明日換身衣裳。
去見縣令,穿的太寒酸總是不好,何況陸宇還是個讀書人。
洗漱完畢,陸宇躺在床上,呆呆地看著外面那片夜空。
從他到這個世界不過幾日,卻惹上了黑賬這種天大的麻煩,自己岳父又挨了板子,險些陸宇也步了后塵。
說起來,一切都是巧合,他是不信的。
那黑賬出現(xiàn),縣令又逼的這么緊,恐怕跟清吏司郎中也有說不清道不明的聯(lián)系,只是這聯(lián)系到底是好是壞,沒人知道。
現(xiàn)在他唯一能倚仗的,便是自己前世的斷案經(jīng)驗(yàn),還有便是腦海里那個實(shí)驗(yàn)室。
“走一步看一步吧,只要活下去就好,努力活下去?!?p> 陸宇默默地看著星空,鼻尖傳來陸玉鳳身上淡淡地香味兒,意識逐漸模糊。
“滴,檢測到宿主完成血手印案件,完成度百分之十,給予獎勵請領(lǐng)取……”
“滴,檢測到宿主完成血手印案件,完成度百分之十,給予獎勵請領(lǐng)取……”
翌日清晨,陸宇被自家娘子叫醒。
一睜眼便有準(zhǔn)備好的水盆和毛巾,這待遇放到警校簡直想都不敢想。
陸宇洗完臉,將陸長風(fēng)昨晚給自己的半吊錢交給陸玉鳳。
“錢都在這,陪我去買件衣裳,你也該換一身。”
人靠衣裝馬靠鞍,這個道理自古以來都不會錯。
再說,女人哪有不愛美的?
陸玉鳳有些猶豫,“爹是讓你買衣服的,你才是陸家的頂梁柱?!?p> “娘子是怕?lián)屃宋业娘L(fēng)頭?走,我說買了就是買了?!标懹钚Σ[瞇地看著她,惹得美人紅著俏臉掩面逃走,這才笑出聲。
二人離開家門,朝西南角的孫記布莊走去。
直到騾馬集市特有的臭味兒消失,孫記兩個大字便出現(xiàn)在二人面前。
一路走來,抹布胡同的街坊見到陸宇夫婦,滿臉熱情地打招呼,就連早上的早餐都是賣包子的小販送的。
陸宇咬了一口白包子,任由油脂和肉餡在嘴里化開,含糊不清地說:“多虧娘子為民除害,要不然也沒有這香噴噴的肉包子吃?!?p> “沒個正型,晌午后就要見井縣令,還要請布莊老板快些才是?!标懹聒P竟主動拉著陸宇朝布莊的伙計走去。
拴住女人的心,就要先拴住女人的胃。
陸宇暗自點(diǎn)頭,忽然被一個身材壯碩的人撞了個趔趄。
陸玉鳳皺眉,正要找那人理論,卻被陸宇攔住,“興許是有急事?!?p> 說罷,陸宇沖布莊伙計招呼道:“訂兩套新衣,下午就要,勞煩掌柜的快些?!?p> 布莊伙計抬起眼皮,愛搭不理地瞄了一眼陸宇,又重新低下頭。
“兩套不成,一套還能勉強(qiáng)趕工。”
這伙計怎么做生意的?
陸宇見他陰著臉,也沒計較許多,“也成,給我娘子訂一套?!?p> “你這人怎么這樣,哪有這般做生意的?”陸玉鳳橫了那伙計一眼。
張麻子一見是陸玉鳳,急忙直起身子告罪。
“原來是陸捕快,方才小的豬油蒙了心,心里掛念著今日的例錢,多有得罪,對不住,實(shí)在對不住?!?p> 算工資呢?
陸宇一愣,張麻子他認(rèn)得,這人是孫記布莊的老學(xué)徒,似乎當(dāng)初是布莊剛開就跟孫掌柜一起干的老人。
現(xiàn)如今孫記生意興隆,還能克扣例錢不成?
張麻子說罷,將鋪?zhàn)永锏拈L尺請來,圍著陸宇前前后后地忙活,“陸先生莫怪,小的做學(xué)徒五年又三,現(xiàn)如今不光月錢沒漲,反倒被掌柜的克扣了不少,這才沖撞了先生。
鋪?zhàn)永镉谐梢?,您不妨看下,價格都好說,全當(dāng)是給陸先生賠罪?!?p> 商人唯利,張麻子學(xué)了這些年,早就對這些熟絡(luò)無比。
若是換做以前,陸宇這種窮讀書的,怕是已經(jīng)被他趕出去了。
等張麻子取來一件藍(lán)色長褂,陸玉鳳便是眼前一亮,上下比對著尺寸,“這件好,用料和手藝都不錯,與夫君的氣質(zhì)正相稱,價錢如何?”
“這是我?guī)煾底蛉障挛缱龅模疽畟€銅錢,不過陸先生為民除害,誠惠十五枚銅錢?!睆埪樽幽樕蠋е懞?,將長褂遞給陸玉鳳。
十五枚銅錢不便宜,陸長風(fēng)身為捕頭一月的公事銀錢也不過三百四十枚銅錢,這些錢抵得上陸家一日開支。
只是陸宇要面見井縣令,昨日又得了衙門的賞錢,陸玉鳳這才咬牙買下來。
至于她自己……
陸玉鳳是舍不得的。
等陸宇換上長衫,陸玉鳳明亮的眼中透著光。
讀書人就該是這般風(fēng)流倜儻、卓爾不群。
陸宇自然注意到自家娘子眼眸中的光亮,結(jié)過錢銀,夫妻二人便急匆匆地趕去醉風(fēng)樓。
二人不知道,他們剛走沒多久,布莊內(nèi)便響起了一聲婦人的驚叫。
“掌柜的!
你醒醒,你怎么啦?
來人……快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