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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門重生女

第八十章 何以報德(2)

寒門重生女 金陵小財迷 2184 2022-07-29 01:20:06

  “如此而已?”沈淮追問道。

  “那還待怎地?”蘇芽聞言失笑,“讓我對他動私刑嗎,沈大人?”

  “你若想,也沒什么不可?!鄙蚧吹卮鸬馈?p>  蘇芽詫異地看他一眼,這句話的意思,若換到孫婆嘴里,應該是“對這種忘恩負義的狗東西,打死也不足惜!”,可在這名揚天下、清流尤為推崇的沈翰林嘴里,卻怎么都透著一種奇怪的意味。

  “沈大人,你是不是被那個趙慶害得太慘,怕等會兒斗曹總兵不過,便來我這里找痛快來了?”她眼珠子滴溜一轉(zhuǎn),道:“我這不過是被人出賣,你那里卻是被人追殺,你休想誘我犯法!”

  “不過是被人出賣?”沈淮臉色一沉,陰測測地重復,把“不過”二字咬得尤其重,“你有幾條命,夠一再被出賣、被連累的?”

  蘇芽被他突如其來的翻臉弄懵了,這人說話就說話,突然生氣做什么?

  “以德報怨,何以報德?你若有真心要護著的人,便最好記著:以德報德,以直報怨,才不會總被欺負著?!?p>  此人今日喜怒無常,蘇芽才不想跟他抬杠,當下便連連點頭,“以牙還牙嘛,記著了?!?p>  沈淮哼了一聲,卻又道:“你方才說,‘此間事了’,之后要將家當贈予薛軍——此間何事?”

  剛才她說這句話了嗎?蘇芽開始懷疑自己一夜未睡,是不是昏沉了?

  “蘇芽,”沈淮輕輕嘆息了一聲,“我以前問過你一次,你究竟心中有何事,要冒險夜游,以前……以前你不敢說,我今日還想再問問你,是否需要我助你?”

  他語調(diào)輕柔卻鄭重,甚至飽含殷切,一字一字如斧鑿,敲在蘇芽耳中——“是否需要我助你?”多么簡短的幾個字,可這兩三年來,卻從未有人對她說過。

  便是孫婆一直知她所為所行,也不曾問過。

  仿若踽踽獨行于山風凜冽的山脊之上已久,忽然轉(zhuǎn)至一處寬闊地,不是要自此停步,卻終究也會因為有一處的風柔和,而禁不住紅了鼻頭。

  蘇芽放在被子上的手不由悄悄地抓緊,強笑道:“沈大人,你莫不是聽錯了,我如今只有腿傷疼痛,最發(fā)愁的就是要誤工了。”

  她不愿說。

  沈淮有些失望,卻又覺在意料之中,他轉(zhuǎn)頭看一眼室外天光,站起身,手在袖中微動,一柄約七八寸長的匕首便出現(xiàn)在掌心。

  他將那匕首的刀柄朝前,放在蘇芽手邊,“方才聽你哭得委屈,怕是藏在心中的難事連你娘也不知道吧?也罷,你今日既不想說,我便暫時也不問。這柄匕首,你拿著防身。”

  “我不……”蘇芽本能地要拒絕。

  “拿著吧,就當是謝你沒讓我淹死在河里,”沈淮自嘲地笑了笑,“看你也沒什么趁手的武器,下次若再被人堵在橋頭,也未必就碰巧還是窩窩囊囊的五個人,天暖了也不方便再借用人家腰帶,直接動刀子比較快……若有官府找你麻煩,有我擔著?!?p>  蘇芽微微張開了嘴兒,說不出話來,什么橋頭,什么腰帶?

  難道臘月的合滿橋上發(fā)生的事情,都被他看到了?

  她心中還沒想明白呢,沈淮卻又將手向床尾。

  蘇芽無暇再想,問道:“你又要做什么?”

  “我看看你的腿?!?p>  蘇芽忍不住就去看自己的腿,埋在被子下面呢,怎么看?

  “憑什么給你看?”她立刻警惕地按住被角,“劉叔看過了,你站遠點兒?!?p>  沈淮轉(zhuǎn)頭饒有趣味地看著她,“蘇芽,我以為咱倆數(shù)次共患難,交情早就非同一般,是可以表達關(guān)心的距離……”

  “完全沒到!”蘇芽果斷道:“沈大人,你趕緊想一想圣賢書里的禮義規(guī)矩!”

  “我在河里泡過,又在梁上待過,規(guī)矩什么的早忘了,”沈淮笑吟吟地道:“還是,你又想做交易?也行,我也可以把我的傷給你看?!?p>  他說著,竟然真的作勢要去解披風。

  蘇芽臉上警惕地看著他,心中暗藏期待——這廝賊膽,莫不是已經(jīng)看破了自己暗中欣賞過他的美色,趁機寬衣解帶?若讓人看見了,自己豈非要被賴上?若讓顏氏看見了,自己會不會被打斷另一條腿?若讓……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目光過于糾結(jié),沈淮解披風的手指卻停住了動作,蘇芽目光上移,問詢地看著他。

  “時機不合適,容后再脫。”

  轟!蘇芽后知后覺,臉上瞬間被潮紅裹了。

  沈淮悶笑著幫她理了理被子,退后一步,道:“我還有事,先走了,這邊有徐遠和高峻留守,他們不露面,明里還有孫婆在,當可保安全無虞,你只管好好養(yǎng)傷?!?p>  “那你呢?”

  “我在府衙,沒人會在此時再動我,你放心?!?p>  沈淮說罷,再不猶豫,轉(zhuǎn)身就走,剛至堂屋門口,身后傳來蘇芽的輕喊聲:“沈大人!”

  他回頭,見蘇芽扶著床沿微微探身,問道:“周宅那個火藥的事情,如有后續(xù),可不可以告訴給我聽?”

  沈淮目光一閃,蘇芽卻不退不避地迎著他的視線,認真地等待著。

  “好?!?p>  他干脆地說完,便出了堂屋。

  蘇芽抿著嘴角,保持著剛才的姿勢,直到院中再聽不見他的動靜了,才緩緩地將身體靠在床頭。

  那床被褥,方才被沈淮認真地折了四折,規(guī)矩舒服地墊在她身后,柔軟,使人不再懸空。

  那柄匕首,陷在粗布被面上,散發(fā)著冷硬的光澤,有些像他不說話時的樣子,含著桀驁。

  蘇芽伸手,纖指在簡潔質(zhì)樸的刀鞘上輕按,抽出了匕首,眼熟的鋒芒,似是昨夜在漏船上,他用來切割艙板的那把。

  脹痛的小腿又抽抽地疼起來,卻有一掌的溫度穩(wěn)穩(wěn)地護在腿上,有人穩(wěn)穩(wěn)地說:“不要怕?!?p>  眼前浮現(xiàn)他的樣子,想到適才他贈匕首時的言辭,便不由追憶起初識時自己的唐突,那時他裝作一個文弱的書生,對她的挾持恐嚇萬分配合,后來她一直懷疑此人有做戲的趣味,卻原來,那時他早已認得她了。

  這匕首削鐵如泥,他卻這樣輕易地贈她,其中是否有幾分意思?

  可是,縱使不提懸殊的家世身份,她一個不知活到幾時的人,可配?

  蘇芽緩緩將匕首重又套入刀鞘,濫用火藥的人已經(jīng)出現(xiàn),前世的謎團的線索也漸次顯現(xiàn),她如今被邱念云為難、被曹青媛逼迫、被人堵進灘涂狼狽不堪,拼盡全力都恐無法護娘親周全,哪里還有心力再去談長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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