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定
深夜,群山上藏著一座寺廟。天還早,廟了熱鬧起來了。
老住持拉開木栓,推開大門。
身后,站著一排身形魁梧的和尚,雙手提拉著空水桶。
住持轉(zhuǎn)身,讓開大門的路,望著一堆徒弟,開口說道:“把灶房的水缸裝滿就好了,還有,輪到誰敲鐘?。俊?p> “師傅,是徒兒?!痹陉犃凶羁窟叺奈恢贸鰜砦幻嫦嗲逍愕暮蜕小?p> 住持目光轉(zhuǎn)開,看著抱著木樁的和尚,說道:“清定啊,你敲的時候看著點,那鐘太老了,為師怕你傷著了。”
“沒事的,師傅?!鼻宥ūе緲侗葎澚藘上?,“我已經(jīng)把握到力道了?!?p> “嗯,好,那你們走吧,早點回來?!敝鞒直尺^身,回屋去了。
“是?!北姷茏哟鸬?。
隨即弟子們都跨出廟門,在窄險的山梯上跑起來。
清定深吸一口,將懷里的木樁一把抗在了肩上,也出來門去。
寺廟變得安靜下來。
清定抬著木樁,并沒有走山梯,而是寺廟的后方跑去。
他小步跑著,那輕快的步子,在碎石上穩(wěn)穩(wěn)地踩著。
邁出十幾里,碎石路斷了,前面是一條斜面巨大的陡坡,在那陡坡的盡頭,能看見一座顏色極黑,身上綁著粗麻繩的鐘。
清定將木樁拋下斜坡,雙腿下沉發(fā)力,一躍,踩在滾動的木樁上,跟著木樁的滾動邁動雙腿。
木樁在斜坡上滾動飛快,卻依然不影響在跑動的清定,他的每次的下落,都分毫不差的踩在木樁上。
就這樣,清定踩著木樁很快就來到了斜坡下方。
木樁即將到達(dá)斜坡的盡頭,清定最后一次抬腳,并沒有接著踩在木樁上,而是躍在空中,另只腳把木樁發(fā)力的踢了出去。
木樁側(cè)方受力,徑直的向前方的古鐘飛去。
清定落地,便趕忙用手捂住耳朵。
“嗡”沉重的聲音響起,木樁撞在了古鐘身上,激起不少灰塵,鐘的周邊也出現(xiàn)一陣環(huán)繞音,從內(nèi)向外的散去,隨著蔓延到達(dá)了山下。
聲浪驚醒了在林子,震開了高山上盤踞的白霧。
待古鐘安靜下來,周遭的環(huán)境已經(jīng)被打亂了。
清定放下雙手,走向木樁,撿了起來。
他立在古鐘前,兩手環(huán)抱木樁,腰部向后揚(yáng)去,隨即向前一甩,連同雙手,抱著的木樁朝著古鐘撞去。
又是一聲沉悶聲,古鐘被撞擊的向前搖去,到達(dá)最大的限度又反向朝著清定甩了過來。
但,清定早已擺好了之前的架勢,在古鐘搖回來時,抱著木樁對著古鐘又是敲了一下。
剛才的鐘聲還沒消散,新的鐘聲又出現(xiàn)了,隨著時間的推移,從山上擴(kuò)散到山腳下。
清定不斷的敲鐘,似乎完全沒有間斷的時間。
當(dāng)?shù)谖迨暤溺娐曧懫?,清定停住了,丟下木樁,伸展著上身。
當(dāng)最后的鐘聲完全消失,清定走進(jìn)去觀摩著古鐘。
那古鐘被敲了百余年,身上去連一點大點的凹坑都沒有,只有綁著的麻繩展現(xiàn)出時間流動的痕跡,清定不由得贊嘆著古鐘的打造者。
確認(rèn)古鐘全身沒有問題,清定找了條小路往山下去了。
這廟里的規(guī)矩是輪到敲鐘的和尚當(dāng)天只有敲完晚鐘才能回廟,就連一天的伙食也只能去靠自己去化齋,但是無論怎樣,必須要敲完古鐘,這是老早就流傳下來的規(guī)矩。
清定趁著之前敲鐘的時候,早就在山下的村子混開了,現(xiàn)在敲鐘的日子對他來說,就是完全就是享受。
清定內(nèi)心估摸著山下村子每家的菜譜,在下山的小路上悠閑的走著。
在清定分神時,一人從他前方穿過,一瘸一拐跑著。
還沒跑多遠(yuǎn),一根鉤抓從后方咬住那人的小腿,那人撲通倒在地上。
清定急忙上前,去查看倒下的那人。頓時,前方風(fēng)起,另一跟鉤抓直朝清定面門飛來。
清定停住步伐,側(cè)身抬手,卷起自己的衣袍,扭住了鉤抓。那鉤抓一直拉扯,發(fā)現(xiàn)不能動彈。
兩人就這樣僵持著。
鉤抓的主人在林子后先開口了:“敢問是哪位大俠在此?!?p> 清定回道:“不是大俠,是出家人?!?p> “既然都是練武中人,能否賞個面子,這人,你沒看見,我兩就此放手,互不相見,可以嗎?”
“不行?!?p> “那就是一定不放?”
“不放?!?p> 清定話音剛落,那繃直的鉤抓就泄了力,另一端急速的下垂。跟著還有發(fā)出的咻咻身的東西直朝清定面前飛來。
清定看不清飛來的何物,松開衣袍,連忙向側(cè)方閃開,那東西直向樹上飛去。
那東西直直撞向樹干,這才看清飛來的原來是三根銀白的鐵針,三分之二扎入樹干中,只留段短短的尾部出來。
清定已經(jīng)知道對面是完全放開了架勢,自己也吸氣吐氣,放開了姿態(tài),等待著對方動手。
一根鉤子又從前方飛出,清定雙手張弛,繞過前方的鉤子,緊緊握住鉤子的鎖鏈,快速擺出自己敲鐘的姿態(tài),腰部向后一旋,雙手跟著拉扯。將鉤抓的主人從后面的林子來了出來。
那人見狀,急忙松手,向自己的腰間摸去。
清定并沒有給他機(jī)會,右腿下蹲,躍起,左腳一把那人踢了出去。
那人在掉在地上,過了半天才搖搖晃晃的爬起來,連同武器丟下,向遠(yuǎn)處跑走了。
清定并沒有追趕,想去查看之前都在地上的那人,只看見那地只留著頭端沾著血的鉤子,并沒有其他關(guān)于那人的蹤跡。
清定也是一臉困惑,不過還是想想算了,拎著兩條落下的鉤抓繼續(xù)下山。
到達(dá)山下的村子,已經(jīng)接近飯點。
清定將兩條在溪水中洗凈的鉤抓贈送一家村民,便品嘗一頓豐富的齋飯。
吃飽喝足,在村里逗留玩耍。
清定又懷揣著一堆黃面饅頭,與村民笑談之后,便打算上山敲晚鐘了。
清定原路返回,在快靠近古鐘時發(fā)現(xiàn)不對。有一股血腥氣,他快步走向古鐘。
看見古鐘底下倒在一個人,身下的周圍已形成了血泊。
清定并沒有看見那人的臉,只看見他穿著廟里的僧服,心里暗知不好,便使出全身力向山頂?shù)乃聫R跑去。
清定全力來到寺廟,還沒靠近大門就聞到一股,濃,很濃的血腥氣息。清定穩(wěn)住自己的身形,一步一步向著廟里走去。
良久,清定大叫的從廟里沖了出來,邊叫邊跑。
平時的師哥們胸口劃出兩大刀,無力的躺在地上。師弟們身子被鐵棒捅穿,懸掛在房頂上,血從褲腿往下滴落。他看見自己最喜愛的師傅,腦袋擺在了佛像的祭壇上,身子卻還跪拜在佛像前。
這一刻,清定大概是瘋了吧。沖出廟門便沒有停下,在路上摔了,滾滿污泥,爬起繼續(xù)跑,就這樣一路瘋了般下了山。
他沿著小路,還是一路跑一路叫,也不知曉自己的嗓子早已喊啞,還是在那里發(fā)出咿呀咿呀的聲音。
他就這樣瘋了一路,卻在快靠近村門口卻停下了。
只見小村子上方,無數(shù)的箭矢,拖著火光,直直的砸向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