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邱寡婦
這個女人身體僵直,伸出了那只提著絹袋的手,并將絹袋在寧遠眼前來回晃著,
“你的糯米,你的糯米……”
離得如此之近,寧遠不得不被迫看清這個女人的那張臉,
只見這個女人五官還算端正,但是臉上畫著的濃妝,就像是要入殮了一樣,
她臉色像涂了膩子粉似的慘白,眼影緋紅,臉上的胭脂也像猴子屁股一樣。最可怕的還是她的嘴,
這張嘴像是喝了人血卻沒擦,嘴角裂開詭異的弧度,儼然一個小丑的微笑。
寧遠可是有小丑恐懼癥的!
“你的糯米,你的糯米……”
見寧遠不為所動,這個女人繼續(xù)拿著絹袋在寧遠眼前晃動。
“……是你的糯米,我不要了!”
寧遠將絹袋往回一推,示意那個女人離自己遠一點!
此刻,寧遠早就傻眼了,呆在原地。
他想逃,卻覺得雙腿好像無論如何也起不上勁一般,連站起來都有些困難。
和這個鬼氣森森的女人離這么近,已經(jīng)是寧遠忍耐的極限了。
他感到他都要尿褲子了!
對了,糯米?
從楊偉家走出來的時候,楊偉告訴過寧遠,糯米可以辟邪?
寧遠靈機一動。他一把搶過絹袋,
將里面的糯米抓出一把,徑直往這個女人身上灑去!
“離我遠點!你這個女鬼!女鬼!”
這個女人被扔了糯米,一臉懵逼地看著寧遠。寧遠失望地發(fā)現(xiàn),糯米好像對她并不起任何作用。
但是寧遠沒有死心,繼續(xù)從袋子里抓糯米往她身上扔,嘴里還不停地叨念,
“女鬼消失!女鬼消失!南無阿彌陀佛!女鬼消失!”
誰知,這個女鬼卻委屈地嘟起了嘴,
“我不是鬼,你才是鬼……”
寧遠納悶了。被扔了這么多至陽之物,這個女鬼的身體,怎么還不融化?
難道她真的不是鬼?
此刻,只見這個女人從衣袖里掏出一個香囊,開始將地上的糯米一顆一顆地撿起,塞進香囊里,
她一邊撿著,嘴里還一邊數(shù)著數(shù),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十一……”
寧遠:“……”
待數(shù)到三十六的時候,這個女人逼近寧遠,把香囊掛在了他的脖子上!
寧遠感到一陣異香襲來。隨即,眼前一片黑。
……
“小朋友,小朋友,快醒醒??!”
迷糊中,寧遠聽到了一個溫柔的聲音在呼喚他。他睜開眼,看見了一個二十出頭的女人。
這個女人身穿粗布連衣裙,烏黑的頭發(fā)在腦后挽成了發(fā)髻。
微弱的燈光下,寧遠看到她的臉未施粉黛,皮膚白皙細嫩,五官標致,渾身散發(fā)著一種年輕阿姨的親切味道。
能散發(fā)出這種味道的,應該是人了,不是鬼。
寧遠又抬頭望了望屋檐下的那個紅燈籠。
等他定睛一看,才發(fā)現(xiàn)這哪是明晃晃的紅燈籠,分明是一盞二亮二亮的馬燈!
看到眼前的一切都恢復了熟悉的景象,寧遠那顆懸著的心,才終于落了下來。
【緊急通知!
一號魔物電量告急,請宿主回家后迅速更換一號電池!】
一號魔物?牛爺爺給自己指路的手電筒沒電了?
怪不得今天走夜路,會遇到這些怪事。
經(jīng)過此次的教訓,寧遠是再也不敢怠慢那個電筒了!
看來“牛半仙”的叮囑,果然得聽啊……
“小朋友,你沒事吧?來,把這個喝了吧。”
眼前的這個年輕阿姨,給寧遠端了一碗黑乎乎的藥,讓寧遠喝下。
寧遠二話沒說一口干了。
因為這刺鼻的草藥味和酒精味,寧遠一聞就知道是藿香正氣水,
不是什么金蓮喂大郎的藥。
喝完,寧遠擦了擦嘴角,把碗遞給了那個女人,
“謝謝阿姨?!?p> 這個阿姨不知道從哪里又拿出一顆糖,撕開了糖紙,喂到了寧遠嘴里。
寧遠:“……”
只見這個女人笑了笑,“小朋友你可真勇敢呀!這么苦藿香正氣水,端起就喝!吃個糖嘴里就不苦了哦!”
這個阿姨也真是溫柔,和剛剛那個幻覺里嚇人的女鬼,簡直判若兩人。
“剛剛發(fā)生了什么?”
寧遠心想,給這個阿姨添麻煩了,也真是不好意思。
“我看到你在我門前一直跑呢!跑來跑去還轉圈!手里提的糯米也不要了,直接撒了一地!我在想是不是天氣熱,又是晚上,中邪了?用糯米香囊給你驅邪之后,總算好了!”
寧遠站起了身,腿腳也終于恢復了力氣。
他看到,胸前的香囊仍在,地上是散落一地的糯米,
而這個阿姨的懷中,竟然真的抱了一個空的,
襁褓?
“那個是……”寧遠看著襁褓,不解地問。
“這是給我兒子做的呢!我打算中元節(jié)前就繡好,七月十五那天正好燒給他!果果最喜歡的就是紅色呢!”
見寧遠注意到了這個襁褓,女人也欣喜的回答道,溫柔的眸子里滿是母愛。
燒給他?
“那個……阿姨,您兒子,走了?”聽到這些話,寧遠感到很是抱歉。
只見這個女人用掃帚一邊掃著地上的糯米,一邊娓娓道來,
“我兒子,是走了。那天,我老公抱著我剛滿月的兒子回婆家呢,我因肚子開刀的傷口疼,就沒和他們一起。我給我男人說,孩子還小,要不再等等吧,老公執(zhí)意要走,說老人家病重,再不看孫子,恐怕死不瞑目了……”
女人說到這里,眼里開始泛起了淚花。寧遠靜靜地聽著,也不忍心去打斷,
“從我們家到婆家,要坐大半天的汽車,因為汽車要翻兩座山。臨走前,我還特地把奶水擠出來放瓶子里,讓男人帶上。后來,后來……”
此刻,女人已經(jīng)泣不成聲,豆大的淚水一顆一顆地從眼睛里落下。
聽她這么一說,后來的結局寧遠已經(jīng)知道了。因為他回憶起了,
這件事情,當時在村上是很出名的。
這個女人,村里人稱“邱寡婦”,老公和孩子都死于一場交通事故。
當時,因為七座面包車嚴重超載,搭載了十三個人,在山路的一個拐彎處,面包車連人帶車翻落了谷底,
十二個成年人和一個嬰兒,一命嗚呼。
這場車禍,算是驚動全村的慘劇之一了。
從此以后,痛失老公和愛子邱寡婦一蹶不振,神神叨叨,每天在大街上游走,
抱著一個空的襁褓安撫著“寶寶”。
在村里人都視她為瘋子之后,她白天便連門也不出了,只有晚上才會出來透透氣。
可眼前,這個溫柔到極致的阿姨,怎么會是個瘋子?
看著邱寡婦梨花帶雨的模樣,寧遠一時竟然不知道如何安慰她。
寧遠只好轉身,拿過邱寡婦手里的掃帚,自己繼續(xù)掃著門前的糯米。
哪知道寧遠一轉身,邱寡婦竟然“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笑什么?寧遠很是納悶。
當寧遠順著邱寡婦的目光向后看時,
他恨不得趕緊找個地洞,像鼴鼠一樣鉆進去,
他的褲襠破了,
漏了大半個屁股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