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的余暉落下,灰蒙蒙的月亮從山頭升起,不久變得像金子那么黃而閃亮,像珍珠那么滾圓。月光映襯著玫瑰花上的露水,使得露水變得那么晶瑩,玫瑰花變得那么嬌艷而迷人。一陣風吹來,遠處的針葉松開始搖晃身子,月光在婆娑的樹影間穿過,把那皎潔的月光灑向大地,給大地蒙上了一層白霜。而這片樹林,近看感覺有些眼花繚亂的。整個世界似乎看著很平靜,但在月光照不到的死角,似乎發(fā)生著一些不為人知的故事。
一個12歲的小女孩,忍著劇痛,看著這已經(jīng)倒下的父親。這個小女孩名叫邵悅涵,而他的父親,則是邵先華。悅涵眼中充滿了淚水,晶瑩的淚珠在月光下一滴一滴的滾落下來,雙眼周圍也變得通紅通紅的,眼中浸滿了紅絲。她絕望地跪在地上,聲嘶力竭的大哭著,喊道:“父親,不要就這么死了呀!”說完,她又把目光放到了父親身上。先華的心臟以被狼人抓得支離破碎,軀干上極為模糊,只有三道爪印還清晰地留在上面。悅涵搖了搖父親的身體,父親卻一聲不吭。掐一下他的脈搏,也感覺不到任何心跳了。悅涵斷定他的父親已經(jīng)去世,而這也許她本就脆弱的內(nèi)心迅速崩潰。她實在接受不了這個現(xiàn)實。
正在她的叫喊聲中,伊凡·布儒瓦走了過來。伊凡看著著倒在地上的人,還有旁邊哭叫著的小女孩,便端了一下眼鏡,斜著眼看著悅涵,用一副毫不在意的神情說道:“呦呦呦,這是誰又死了?可是真夠慘的呀?!睈偤D(zhuǎn)了個頭,注意到了伊凡,想急忙的把這一切事情都告訴他,請求他的幫助。于是,悅涵開口道:“我叫……”可沒等悅涵說完,伊凡就雙臂緊抱,露出一副不懷好意的笑容:“你以為我想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你是誰呀,還配讓我知道你叫什么?”聽了這話,悅涵的心情有點低落,繼續(xù)哭著對伊凡說:“好心人能不能幫幫我呀?我父親好像是真的死了?!睈偤倪@話使得伊凡笑出了聲,他又裝出一副奇怪的表情,說到:“你以為我想幫你嗎?我只是一個路人而已,過來看個笑話罷了。而且沒錯,你父親確實是已經(jīng)死了,但這也是他該死,與我有何關(guān)系?他一個不要命的家伙。為了保護你,非要自不量力的去跟狼人搏斗,結(jié)果呢,不還是白白搭上一條命?你自己也沒有得到什么好處吧,受了傷,還失去了父親。要怪就怪你們父女倆太沒用了,沒能力跟狼人搏斗,不要怪我,因為我們根本就沒有那個義務(wù)幫助你們?!?p> 伊凡的這話使得悅涵的心是徹底地碎了。她感覺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什么可以依靠的了,就是因為這件事,讓周圍的人都都開始嘲笑她,看不起她。她雙手捂住臉頰,絕望地跪在地面上,小聲地抽泣著。伊凡看到此幕,臉上露出了微笑,點了點頭,又說道:“沒錯沒錯,就該這樣,繼續(xù)!”也正在這時,一直在旁邊聽兩人對話的休伯特·威廉和珀西·斯瑪特走了過來。擁有著超乎常人的冷靜的休伯特表面十分平和,不高興,也不失落,看上去極為穩(wěn)重。就連步伐,也是標準的紳士步伐,手臂的擺動幅度都差不多,很有規(guī)律,看不出一點奔放來。珀西則身披鐵甲,在月光的映照下,閃著寒光。這是他幾年前征戰(zhàn)沙場時穿的,現(xiàn)已成了珀西的隨身必備服裝。穿上它,珀西就仿佛感覺到了當年在戰(zhàn)場上殺敵的颯爽英姿。
兩人走近伊凡,不久后停了下來。休伯特抿緊了嘴巴,表現(xiàn)出一副緊張的神態(tài),什么都沒有說,也什么都沒有做。而珀西這個急性子則立馬抬起手臂指著伊凡,大聲對他說:“伊凡,你怎么又來鬧事了?”伊凡用著一種調(diào)侃的口吻說道:“我鬧事?呵呵,這還不是他自找的嗎?”伊凡說完后,珀西臉上露出了憤怒的表情,又說道:“什么他自找的?先華是為了保護女兒才犧牲的。你感覺不到父愛的偉大嗎?你不但感覺不到,現(xiàn)在卻還在嘲諷這份父愛,你有點人的樣子嗎?父愛如山,母愛如水,父愛和母愛是世界上最偉大的兩種愛,你不明白這個道理嗎?”休伯特聽到了這話,迅速提起了精神,將目光放到兩人的身上,期待著他們會爭辯出什么花來。此時,伊凡也迅速反應(yīng)過來,立馬回嘴道:“父愛?父愛能有多偉大?就是因為這些無聊的情感,他才把自己的命給搭上去的。一個連自己都保護不好的人,你居然說他很偉大,我也是很服氣了?!辩晡餮杆侔櫰鹈碱^,把眼睛睜大了,瞪著伊凡,口中還說道:“就是因為他這種舍己為人的精神,我才會說他偉大的。他為了女兒,居然連自己的性命都不要了,他不選擇讓自己活下去,而是選擇把生的希望讓給了別人,你不覺得他很偉大嗎?”然而伊凡根本就不會在意這些感情:“你真的以為他很偉大嗎?就算他有你說的那么偉大,他現(xiàn)在不還是死了嗎,一個死人還能做出什么事情來?你們趕快走吧,反正我想怎么嘲諷他就怎么嘲諷他,又沒有嘲諷你們,你們不要在這邊多管閑事好嗎?”不過,這是勸不走珀西的,休伯特也是如此,他仍然在安靜地聽著兩人的辯論。珀西依舊爭辯:“就算他死了,他死的也是很偉大的,他的死比泰山還要重,他死得其所,而不是死有余辜。他在生前為了自己的女兒付出了性命,這個是很值得我們?nèi)ベ澝赖?,即便他的肉體死了,但是他的精神會永世長存。肉體上的生命雖然不能永恒,但是精神上的是可以永恒的。這點是你不明白的。”聽完,伊凡也瞪大了眼睛,表現(xiàn)出一種十分驚奇的樣子,然后立馬又嘆了口氣,說到:“死亡就是死亡,有什么重于泰山,輕于鴻毛?早死、晚死、戰(zhàn)死、病死、窩囊死,這不都還是死嗎?你的理論也是真的特別的搞笑,你連死亡的本質(zhì)都沒有看到,卻在這里大發(fā)言論。真的,趕快讀讀書再過來吧?!边@時,珀西把右手放在了劍柄上,準備在必要的時候拔出劍來,而伊凡的話也讓他的立場更加堅定了:“你根本就不明白,他的死是很偉大的,也是很吉利的。我一向以戰(zhàn)死為吉利,以病終為不祥,在戰(zhàn)場上每每都是身先士卒,沖鋒陷陣,絲毫不會因為死亡而退縮。而先華的死,也是戰(zhàn)死,戰(zhàn)死是吉利的。這一點,對于沒有上過戰(zhàn)場的你來說,是絕對不會明白的。”
聽了這句話,休伯特的腦海里馬上閃過一件事,使得他極為震驚,一股冷汗也從背后涌了出來。他剛想把這件事情說出來,但馬上又咽了回去。珀西的這話也使得伊凡笑得更大聲了:“呵呵,還什么以戰(zhàn)死為吉利,以病終為不祥。你上戰(zhàn)場的事情我倒是知道。對了,昨天休伯特給我看的錄像里面就有你呀。我當時在看錄像的時候就發(fā)現(xiàn)有些不對勁,對面明明沒有有遠程武器,可是你們陣營中中間部分的人卻一直在不停地倒下,這使得我感到十分奇怪,便研究了一下這個錄像。結(jié)果發(fā)現(xiàn)有個人一直在用爆炸弓朝著那里射,而這個人就是你吧?不信的話,我現(xiàn)在就把錄像拿來給你看?!?p> 一凡從口袋中掏出手機。打開后并播放一段視頻。其中很明顯是近幾年的戰(zhàn)爭。雖然現(xiàn)已是2102年,但由于當時直至現(xiàn)在都處于大低谷,人類社會倒退明顯,而且當時爆發(fā)的也只是小規(guī)模的抵抗戰(zhàn)爭,所以軍隊并沒有投入很多的熱武器,只有像爆炸弓、火銃這樣的宋元時期就有的武器,而其余則大多數(shù)用冷兵器。雙方軍隊的人數(shù)差不多,大概都有個三四千人,并且都是輕裝步兵,手持大小刀具,也有一些人披著鐵甲,但不多。在統(tǒng)帥和將領(lǐng)的指揮下,雙方軍隊都開始向前沖鋒。兩軍相遇時,前線則開始有人倒下,一片片尸體出現(xiàn)。正在這是,伊凡指了指打著“波巴德”軍旗的軍隊的中部,并且加一解說道:“打著‘約翰遜’軍旗的那一方根本沒有遠程武器,只有大刀長矛,他們還沒有沖到中部,周圍也沒有什么埋伏,請問為何‘波巴德’這一方的中排會離奇死亡?”珀西立馬湊近看了看,確實如此。一支支來歷不明的箭從后方射到這個陣地,炸倒了一片又一片的人。此時,珀西感到有些惶恐,畢竟他記得當時他就處在編隊的后排,是一個爆炸弓手。接著,伊凡放大了軍隊的后排,由于視頻的分辨率很高,此時已經(jīng)能夠看得清楚單個士兵的面貌了。伊凡找到那個射箭的人,并再一次把視頻放大,直到他占據(jù)手機的整個畫面,繼續(xù)說到:“看一看,這個人就是你吧?”珀西睜大了眼睛去瞅這個手機屏幕,沒錯,那個人的五官與自己十分相像,還披著與自己身上一模一樣的鐵甲,他簡直不敢相信,這個人就是他自己。于是他臉上露出了驚訝的表情,瞬間不知所措。見此狀,伊凡立刻說道:“呵呵。沒錯,這個人就是你。珀西,你現(xiàn)在還有什么想說的嗎?你倒是把自己說得怪勇猛。但實際上呢?你也只不過是一個坑隊友的人而已?!?p> 正在珀西無話可說時,一直以來一句話都沒有說的休伯特終于開口了,他的話語聲音不是很大,但是語氣卻十分嚴肅:“伊凡,你應(yīng)當知道,我們比你更有資格去談戰(zhàn)爭。所以,請趕快收起你的視頻吧。珀西說的沒錯,戰(zhàn)死的確是吉利的,因為我就曾體驗過這樣的感覺。2099年的五月份。新流感疫情爆發(fā),我被派遣到一個世界上著名的大醫(yī)院去救治病人。然而,兩個月后,我也在救治病人的過程中染上了這種病。正當我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時候,我雖然感覺有些惋惜,但更多的還是覺得自己這一生沒有白活,因為我生前曾救了十多條人命,讓十多個人免于死亡。能取得這樣的成就,即便是自己死了,那也是值得的。所以我當時也是切身體會到了戰(zhàn)死是吉利的。幸好后來我的朋友們不惜一切代價拼死搶救我,終于把我從死亡的深淵中拉了過來。然而,當我再回憶起這件事時,雖然感到有些驚險和幸運,不過也正是像當時那樣,更多的感覺到的是光榮與吉利。你所看到的電影,你所看到的書籍,你所看到的視頻,那都只是別人撰寫拍攝成的,而你自己是沒有親身體會過那種感覺的。但我們的經(jīng)歷是我們的汗水乃至鮮血凝成的。比起你這種普通人,我們比你更知道戰(zhàn)爭是怎么回事?!?p> “你也不過是拿一個自己差點就要病死的例子來說明罷了,你親身上過戰(zhàn)場嗎?你干脆就別在這邊瞎說了。一個連戰(zhàn)場都沒有上過的人,你拿什么來談戰(zhàn)爭?還說我呢,實際上你自己也是這種人吧?”伊凡不屑一顧,搖了搖頭說。
“我的確是沒有親自上戰(zhàn)場殺敵,但是你應(yīng)當知道,我從16歲時就開始做戰(zhàn)地記者,一直到現(xiàn)在六年了,在這個人類文明倒退、戰(zhàn)爭頻發(fā)的年代,我記錄過大大小小的戰(zhàn)爭,不計其數(shù)。一開始,我還以為誤傷隊友是一種不可原諒的罪責。然而現(xiàn)在看來,其實誤傷隊友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在戰(zhàn)場上,這種事情再正常不過了。我曾目睹一方為了勝利不惜把敵人和自己的戰(zhàn)友都炸死的情景。我也曾見過,為了整體利益而不惜讓隊友犧牲的情景。在我剛開始做戰(zhàn)地記者時,我認為他們是貪生怕死,沒有識大局意識的人。但在我十八十九歲時,我也終于明白了他們這樣子做的用意,他們這樣子做是很明智的。所以你就不要再隨便指責誤傷隊友的人了。如果你上了戰(zhàn)場,你也不能夠保證一定不會誤傷隊友吧?”休伯特用著反問的語氣說道。
“戰(zhàn)地記者終歸戰(zhàn)地記者,沒有上戰(zhàn)場殺敵還是沒有上戰(zhàn)場殺敵。你還是比不上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老兵,比不上那些大軍事家,也比不上那些戰(zhàn)略家,我說的沒有任何問題吧。一個戰(zhàn)地記者就不要在這邊鼓吹自己了,好好承認自己就是個平凡人吧?!?p> “即便如此,我也是在一個坎坷的年代中長大的。我記得20歲時,一方的戰(zhàn)機在東歐平原的戰(zhàn)場上投下燃燒彈,也正好投到了我這邊,把我周圍的一切都給點著了,我也被困在火海之中。在這種困境里,我也沒有什么可做的,只能拼盡自己的毅力堅持下去。那時,我已經(jīng)汗如雨下,熱的煎熬實在是難以忍受。還好,十幾分鐘后,下了一場大雨,我才幸免于難,不然我可能真的要活活地熱死在這里了。還有一次,是21歲時,我去帶著相機去拍攝一場海上戰(zhàn)爭。一方的水上飛機在炸我旁邊的巡洋艦時誤傷到了我。我的船立刻就翻了,人也掉進了水中,我在水中艱難地掙扎著,游來游去,體力消耗得很快。還好我事前與馬丁商量好要在港口附近看我的直播,在我被誤傷的時候要救我一下,我總算是坐上了馬丁的快艇,沒有淹死。正是因為多次經(jīng)歷這種瀕臨死亡的感覺,我才深知戰(zhàn)爭的殘酷,深知戰(zhàn)爭是刀槍無眼的,戰(zhàn)爭中誤傷隊友實在是太正常了。而你則以為戰(zhàn)爭是溫和的,戰(zhàn)爭是容易的,沒有見過戰(zhàn)場的你根本就不會明白什么是真正的戰(zhàn)爭?!?p> “我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戰(zhàn)爭,那怎么可能?你知不知道我觀看過多少部戰(zhàn)爭片?從小到大,怎么也得有個100多部了吧。而你呢,也就當了六年的戰(zhàn)地記者罷了。你能與從小就開始接受軍事教育的我相比嗎?”
“我可以告訴你,真正的戰(zhàn)爭遠比電影中的殘酷,電影中的戰(zhàn)場只是盡力還原戰(zhàn)爭的場面而已。參與拍攝的大部分人都還是沒有經(jīng)歷過真正的戰(zhàn)爭的,所以他們的還原不可能做得那么逼真。只有親身經(jīng)歷戰(zhàn)場,才能深刻地明白戰(zhàn)爭的殘酷。”
聽到這里,一向唯我獨尊,自高自大的伊凡突然在心理上被震了一下。他面目僵硬,雙手緊緊地抓住褲子,呆了足足十幾秒鐘,才硬生生地擠出來一句話:“哦,對對對。我承認你不僅是一個著名的戰(zhàn)地記者,也是當今世界上最優(yōu)秀的軍事戰(zhàn)略家之一。你不僅在軍事上很有才能,你在文學、自然科學等方面也均有極高的造詣。我已經(jīng)承認了,你就不要在這里顯擺自己了?!闭f完這句話一番話,掉頭就走。他雙手插在口袋里,頭低了下去,認真地回想著休伯特說的話,思考著到底什么是真正的戰(zhàn)爭。
看到這里,珀西松了一口氣。他轉(zhuǎn)向休伯特,對他說:“我們現(xiàn)在可以去為悅涵報仇了,我一定要殺了那個謀害先華的狼人。你要不和我一起去吧。”
休伯特搖了搖頭,將右手搭在珀西的肩膀上,稍微瞇了一下眼睛說道:“你不要去,我們先救一下悅涵。而且即便你深入森林,也很難找到那個謀害先華的狼人。所以你去一趟沒有什么意義,反而容易把自己給搭入危險中?!?p> 但是珀西可不愿意,他抓住了休伯特的手腕,湊近了一點說:“朋友,你難道就不恨那個謀害先華的狼人嗎?我可是對他恨之入骨呢。我再怎么樣,今天也要以騎士的名義保護悅涵這個小女孩。我必須要為悅涵復(fù)仇,這是我作為一個騎士的使命?!眲傉f完這句話,珀西就邁出了第一步,朝著森林的方向跑去。
“不,不要去!”休伯特一把拉住了他,臉上一片緊張,“我已經(jīng)說了,你去這一趟沒有任何意義,說不定還會把自己給帶進去。不要因一時的沖動而害了自己,你會后悔的。相信我說的話吧,你之前可是很信任我的。”
珀西立刻掙脫了休伯特,回頭看著他,邊跑邊說:“我以戰(zhàn)死為吉利,以病終為不祥,這是你應(yīng)當知道的。今天,無論如何,我也要為悅涵復(fù)仇!”
休伯特很想再追上去拉住他,可是珀西已跑出了三十多米,已經(jīng)很難再追上了。他只好又搖搖頭,自言自語道:“珀西,祝你好運。”說完,他便俯下身子,左手托住悅涵的脖子,右手托著腿,用力將她抱到周圍的房子里。休伯特推開門,首先將悅涵放在床上,又從置物架上取下碘酒、棉簽、棉球、紗布、剪刀和繃帶。他小心翼翼地打開瓶蓋,將兩支棉簽插進去蘸上土黃的碘酒,再用棉簽擦拭悅涵的傷口周圍,以此來消毒。靜置十幾秒后,休伯特取出棉球,把周圍的碘酒都吸干。然后抽出紗布,把紗布的一端放在傷口上,接著繞來繞去,連續(xù)纏了幾圈。再一手拿著那卷紗布,一手執(zhí)著剪刀剪斷。最后取出繃帶,從剪斷處開始扎住紗布,然后同樣是用剪刀剪斷。傷口包扎好后,休伯特總算是安心了幾秒鐘,但很快,他又開始焦急起來——他很擔心珀西的生死存亡。于是他快速地對悅涵說了一句話:“不要亂動,在這里好好休息一下,我得去找珀西去。”隨后,他簡單擦了擦了那把尼泊爾軍刀并給沙漠之鷹上了兩顆子彈。接著也和珀西一樣,朝著森林的方向跑去。
珀西拔出那把鐵劍,鐵劍陪伴了他很久,已經(jīng)有點生銹了,不過珀西依然很看重他,并沒有把他拋棄。珀西拿著拿把劍,環(huán)顧四周,小心翼翼地搜尋著。他望了望那漆黑的夜空,又看了看周圍幽深的樹林,心中產(chǎn)生了一種從未有過的恐懼感。他的雙手開始顫抖,腿有點麻了,站不穩(wěn)。額頭上的冷汗一滴一滴地涌了出來,圓滾滾的汗珠接連不斷地滴到地面上。珀西用右手輕輕地摸了一把額頭,不料卻是一陣冰冷,冷到讓手都感覺有些燙了。他看向自己的手掌,上面沾滿了一種透明的液體,他不知道這是汗還是凝結(jié)的水,只感覺一股心酸涌了上來。他大口大口地喘著氣,試圖緩解恐懼,并讓自己冷靜下來,只可惜他不是休伯特,不像休伯特那樣冷靜,他依然十分恐懼,甚至感覺后背發(fā)涼,周圍的黑暗是死神的化身。珀西的喘氣聲混著他的味道一起劃破長空,似乎被一個狼人盯上了。而此時休伯特正藏在一個大石頭后面,他右手持著沙鷹,伏在石頭上看著珀西那不知所措的樣子。盡管他很擔心自己的朋友,但他并沒有緊張,也沒有驚慌,而是穩(wěn)如泰山地觀察四周。
突然,一個狼人從樹林中冒了出來。狼人垂著有三尺長的狼涎,張開那血盆大口,瞪著猩紅的眼睛朝珀西撲去。狼人的速度快如疾風,如一陣黑影一般,又有厚重的狼皮,樹林間的石頭和荊棘根本就不能阻攔它。狼人已經(jīng)離珀西很近了。他立刻露出那尖銳的獠牙。米白色的牙齒在月光下寒光閃閃。直射出一股逼人的殺氣。珀西感覺身后有些不對勁,立刻轉(zhuǎn)身。他雖說自己在戰(zhàn)場上作戰(zhàn)十分勇猛,可是當看到狼人那深紅色的眼眸時,還是被嚇得簡直就像靈魂出竅了一般,好像靈魂再也回不到軀體中了。珀西手中的鐵劍已經(jīng)落在了地上,發(fā)出了一陣咣當?shù)捻懧?。他和狼人四目相對,靜靜的等待著死亡的降臨。而就在這時,一陣槍聲卻打破了這片樹林的寂靜。那發(fā)子彈正好打到了狼人,狼人的身體立刻軟了下來,癱倒在地上,用爪子無力地刨土。緊接著,又一發(fā)子彈飛了過來。這發(fā)子彈打到了狼人的頭部,有氣無力的狼人奄奄一息,發(fā)出了最后一陣長嚎。珀西往右看了一眼,他看到了一陣裊裊的青煙浮于槍口前,再看那熟悉的面孔,原來是休伯特。只見他雙手持槍,兩腳站立與肩同寬,臉繃得緊緊的,眼睛盯著槍上的準星,神經(jīng)緊促而又不失冷靜,和他剛才那種慌張的樣子完全不同。珀西隨口問了一下休伯特:“你怎么會在這里?”
休伯特把槍插在腰間,取出了尼泊爾,然后平平地說了一句話:“沒有時間再多說了,我們先離開這個樹林吧?!苯又妥プ$晡鞯淖笫?,攜著他一起向村子跑去。珀西拿起了鐵劍,頓時有些語塞,似乎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有些結(jié)巴地說著:“可是……我還沒有為悅涵……”還沒等珀西說完,休伯特就打斷了他的話,看著珀西的眼睛說道:“做人要理智。你一個人深入?yún)擦?,不僅很難找到那匹狼人,而且也會把自己置于危險之中。君子報仇,十年未晚,報仇的事情可以以后再說,但是今晚我們先回去休息吧?!庇捎谒麄冏叩秒x村子并不遠,所以他們邊說邊走著,就已經(jīng)走到了樹林的出口處。不過這時,珀西似乎又感覺有些不妥,他立刻掙脫了休伯特,自己再一次朝樹林中跑去。休伯特見狀,立刻問道:“珀西,你干嘛,你還不明白嗎?”珀西轉(zhuǎn)頭回答,大聲地說道:“我不同意你的看法,不行,我一定要為悅涵報仇!”
珀西剛剛說完,樹林間又一次竄出狼人。休伯特剛想大喊:“珀西小心!”但是他明白,在這里大喊,可能會驚起更多的狼人,所以他準備舉起槍,幫珀西攔下這頭狼。他像往常一樣拿起沙漠之鷹,右手食指放在扳機上,整個手掌握住槍柄,左手托住右手,將準星對齊,眼睛盯著準星進行瞄準,很快便對準了狼人。他立刻按下扳機,可是不料,彈匣中沒有子彈了?!翱蓯??!毙莶匦÷暤卣f道,“珀西,只能靠你自己了?!闭f完,他拿著尼泊爾朝著狼人和珀西跑去。珀西完全沒有意識到危機正在降臨,狼人立刻用右爪去抓珀西的右臂。鐵甲固然十分堅固,可是根本擋不住狼人的爪子,一塊連帶著骨頭的皮肉,就這么被狼人給撕了下來。珀西立刻感到一陣劇痛,他伸出左手去抓右臂,可是右臂已經(jīng)沒了。他再一次看著狼人,奮力地喊道:“怎么還會有狼人?休伯特,你在哪?”狼人趁機把爪子插入它的心臟,伴隨著一陣撕心裂肺的疼痛,空氣仿佛凝華了一般,月光好像定格在了那里,松葉似乎停止了搖曳,珀西也不再動了,瞬間失去了意識,倒在了地上。此時,休伯特剛剛跑到珀西前面,還是慢了一秒呀??吹竭@一幕,休伯特感受到了一股絕望涌了上來,心中無疑是十分悲傷的,他想放下刀去抓珀西,甚至想大哭一場。但是他明白,想現(xiàn)在想要帶走珀西,必須要殺掉面前的這頭狼人。于是他盡量控制住自己,不讓悲傷占據(jù)了整顆心,讓理智控制著頭腦,不要因情緒而失去理智。
休伯特調(diào)整好心態(tài),右手握住尼泊爾,置于胸前,左手則自然下垂,身體略向后仰。他用堅定的眼神看著狼人,沒有一點恐懼和悲傷,也沒有任何對死亡的畏懼,誓要消滅這只狼人。他明白,想要殺死他,那么就要讓他先失去戰(zhàn)斗能力,而狼人的戰(zhàn)斗能力就來源于兩爪和獠牙,只要砍斷了兩爪,獠牙對他這種敏捷的人來說就不足為懼了。休伯特看到狼人的左爪已經(jīng)在蓄力了,預(yù)判到狼人接下來是要一爪下去碾碎他了。于是,他提前往左一閃身,狼人的利爪也剛好落下來抓了個空。他趁這時候奮力揮刀一斬,狼人的右爪便掉了下來。狼人又想再一次攻擊,但是這次體力沒有上一次充沛,速度也下降了。休伯特在狼爪沒有落下來時向右一斬,左爪也掉下來。狼人反應(yīng)遲鈍,在它還沒反應(yīng)過來時休伯特馬上起跳,他將全身的力氣聚集起來,斬斷了狼人的頭部。狼人發(fā)出一陣凄厲的長嗥,然后光榮地倒下了。
休伯特將刀收于腰間,抱起珀西的身軀和右臂,快步離開了樹林,回到了自己的房子中。
房間里,休伯特將珀西放在病床上,用深情的眼神望著那有些僵硬而冰冷的面孔,忍不住失聲喊到:“珀西,你永遠是我最好的朋友之一,我20歲時認識了同齡的你,而你卻在22歲時英年早逝,太可惜了!你是一位優(yōu)秀的騎士,你是我獨一無二的搭檔,可是才過了兩年,我們就要分別了。永別了,珀西!”說完,他取下珀西身上那破碎的鐵甲,又取出針線,爭取能縫好它。
當夜,休伯特難以入睡,只好聯(lián)系馬丁傾訴他的悲傷。馬丁勸說他要樂觀向上,積極面對生活,很快也起到了一些效果,但休伯特始終忘不了珀西。
三天后,珀西下葬了。
休伯特來到珀西的墓前,把那縫好的鐵甲,再加上那把鐵劍,一同放在了幕前。他望著這夕陽的余暉,想到了珀西一個青年的逝去,心中又想起了三天前的那個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