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注意點影響?！敝Z諾小聲地告誡。
“我知道，只是嚇嚇他們。對了，這張桌子麻煩你跟學(xué)院秘書說一下，讓他報銷一下?！眴唐饖W不動聲色地低聲說。
“你是葛朗臺嗎？這么摳?！敝Z諾磨了磨牙。
“你們這些階級敵人一點不知道當家油鹽貴！”喬起奧動了動嘴角。
在路明非趙孟華一行人眼中，這兩個人威風凜凜，很有格調(diào)，壓迫力十足，哪里知道就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兩人還在對著計劃書。
路明非激動地眼睛有些花，感覺眼前真實的電影放映廳虛幻了起來，像是隔著一層薄莎看著燈火。
吵吵嚷嚷的聲音像是遠方海灘邊退去的潮水，越來越遙遠。
“哥哥?！币粋€聲音突兀地在路明非耳邊響起，格外得清晰。
“?。?！”路明非陡然間瞪大眼睛，扭頭看向身邊。
那里站著一個男孩，年齡看上去大約12歲左右，穿著黑色的小禮服，打著紅色的領(lǐng)結(jié)，黑色的小皮鞋配著白色的短襪，黑褐色的頭發(fā)梳得一絲不茍，活像一個小大人。
他靜靜地站在路明非的身旁，仿佛從一開始就站在這兒。
但路明非很清楚，他的身旁本該是徐巖巖和徐淼淼兩兄弟。
“你是什么人？我是在做夢嗎？”路明非拍了拍自己的臉。
這時，他才發(fā)現(xiàn)，周圍的人都不動了。時間像靜止了一樣。
喬起奧依舊挺拔地站在放映廳中央，諾諾露出無語的表情，似乎正要翻白眼。
趙孟華和陳雯雯擁在一起，其他人的目光散亂而不統(tǒng)一，朝著各個方向。
“交換嗎？”男孩輕聲問。
“什么什么？”路明非不懂他在說什么。
“交換嗎？”男孩再次問。
“換什么？……而且這是怎么回事??？為什么他們都不動了？”路明非急得滿頭大汗。
“那你還是拒絕了……”男孩慢慢地扭過頭來。
他黃金般的瞳孔里流淌著火焰般的光，仿佛一面映著火的鏡子。
“這是怎么回事？你的眼睛……”路明非發(fā)覺自己的聲音有些顫抖。
“這是權(quán)與力的象征啊……哥哥。”男孩稚嫩的臉上流露出一抹滄桑。
路明非不懂，為什么這樣一個孩子會有這種“我已經(jīng)活了幾千年”的神色。
“等等等等！我不是你哥哥！你一定是認錯人了！”路明非連連擺手。
“我的名字是路鳴澤。”男孩說。
路明非一臉“現(xiàn)在的騙子都這么粗暴嗎”這樣的表情，路鳴澤是他的堂弟，體重身高都是160的小胖子，可不是眼前的這位小紳士。
路鳴澤沒有理會他，只是邁動輕巧的步子，走到了喬起奧的面前。
“你們本該迷失在可能性的荒漠中，為什么又回歸呢？是命運出現(xiàn)了裂隙嗎？真不知道，這是你們的幸運、還是你們的悲哀呢？被遺棄的流浪者啊……”路鳴澤伸出手，靠近喬起奧，喃喃自語，滄桑的眼里似乎在追憶往昔。
“喂！不許你碰他！”路明非心底冒起一股勇氣，大吼道。
路鳴澤愣了一下，手停住了，旋即他將手收了回來。
“哥哥，你知道嗎？有的人從出生到長大，會經(jīng)歷數(shù)次分岔，一道岔路通向死亡，一道通向生命，一路向生，一路向死。而每一次站在分叉路口，有的人能走上生路的可能性不足一成。這樣的岔路有好幾條。哥哥，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路鳴澤看著路明非，輕聲問。
“意味著他最后長大成人只有不到一個百分點的可能？”路明非撓了撓頭，有些底氣不足。
“你錯了，哥哥。他最后平安長大的可能性不足萬分之一?！甭辐Q澤輕輕吐了一口氣。
“什……什么？”路明非突然感到心里有些悲涼。只是要活著而已卻要去賭那幾乎為零的概率，這是何等的殘忍。
“這個喜歡多管閑事、幫助別人的人，本該已經(jīng)死了?！甭辐Q澤指著喬起奧，輕盈地坐在了桌子上。
“不，不可能吧？”路明非失聲，嗓音尖銳。
“他的父母幾乎不可能相遇相愛，幾乎不可能誕生子嗣，他幾乎不可能活過6歲，他幾乎一定會在初中的時候死在某個胡同里，他幾乎一定會在高中的時候被某個黑幫頭子殺死……哥哥，他能站在你面前，就是一個奇跡啊?！甭辐Q澤說。
“你，你怎么會知道這些？”路明非伸出顫抖的手指指著他。
“我用眼睛從他的身上偷窺了一些東西啊。雖然看不到任何細節(jié)，卻能看到一些粗略的東西，粗略到連三歲孩童涂鴉都不如的東西?！甭辐Q澤微微勾起嘴角，笑容有些頑劣?！罢媸莻€，拼命垂憐他人，卻渾然不知自己才是那個最需要可憐和同情的家伙的人啊?！?p> “喂……”路明非伸出手，但路鳴澤卻忽然消失了，時間再次開始流動。
嘈雜聲再次涌來，路明非心中大呼不妙?，F(xiàn)在他正伸出手，似乎是在挽留某個人。
這副模樣落在其他人眼里，意味就不言而喻了。
路明非感到有些進退兩難，他還沒下決定呢。
這時，他看到了喬起奧臉上漸漸浮現(xiàn)的欣慰的笑容，那笑容很淺，很有喬起奧的風格。
“這個多管閑事、幫助別人的人，本該已經(jīng)死了?！蹦莻€男孩的話冷不丁地回響在在路明非的腦海中。
啊……是啊，本不存在的人特地前來出手幫他一個不熟的人，就因為他遭受了不公正的待遇……多久沒人這么關(guān)心自己了。
所有人都覺得他是個無關(guān)緊要的人，怎么樣都無所謂。提起路明非，大家都會覺得“嗯，這樣子才是路明非嘛，爛泥扶不上墻”。
反正沒有人對他抱有期待，他也就沒有必要去證明什么……本該是這樣的。
但眼前的這個人，卻突然站出來說，我希望你勇敢地接受你應(yīng)得的道歉。
真是……真是老套的劇情啊，怎么有些像肥皂劇呢？路明非心里吐槽著，卻忍不住想哭。
路明非扎扎實實地踏出一步，用袖子擦了擦眼淚，走到了喬起奧和諾諾的身邊。
“陳墨瞳、老大，你們好。”路明非走到兩人面前，昂揚的氣場頓時一蔫，說了一句爛話。
“叫師姐?！敝Z諾伸出雙手將路明非的頭發(fā)抓得亂糟糟的。
“我不是你老大?！眴唐饖W黑著眼。
路明非心說，我平時就是這么跟人相處的。要他盛氣凌人地走到兩人面前，說“感謝兩位鼎力相助，我路大俠定當涌泉相報”什么的，那還真是難為他了。
“師姐，喬同學(xué)?！甭访鞣擎移ばδ樀卣f。
“很好，就是要這股不卑不亢的態(tài)度。”喬起奧滿意地點點頭，將目光投向趙孟華和陳雯雯，“兩位，道個歉唄?！?
眼鏡即是封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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