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家屯。
這里住著的大部分都是方姓,只有幾戶人家是從外地遷移過來的,整個村莊十幾戶人家。
方家屯地處偏遠,交通又不便利,方家屯祖祖輩輩都是農(nóng)民,過著看天吃飯的日子,即便是如此,田園生活也有很多樂趣呢。
這種九十年代的鄉(xiāng)村生活,與大城市不同,像幽靜古樸的老房子,是城市里看不到的靚麗美景,這樣的美景,帶給人們一種安寧和寧靜。
夕陽下,一排排柳樹矗立在池塘邊,長長柳枝隨風起舞。
鄉(xiāng)村小河邊,三五個小伙伴在溪水里歡快的玩耍,摸魚捉蝦、嬉戲打鬧便是這群孩子童年的樂趣。
我的父親叫方天文,已經(jīng)去世快兩年了,父親的去世,我內(nèi)心最愧疚,是抹不去的傷痛。
聽說我祖父那一輩還出了個當官的,曾經(jīng)在方家屯也是有錢的主,只是到了父親這一輩,卻是家道中落,日子過得相當清貧。
父親給我取名叫方平安,希望我一輩子平平安安,無災無難。
鄰家的孩子五六歲就已經(jīng)開始上學了,而我七歲還沒有去上學,每當看著別家的孩子開開心心的上學放學,我心里無比的傷心難過。
我天天纏著父親問,什么時候才能上學讀書,每次追問,父親都是默默的不著聲。
最終經(jīng)過我的一哭二鬧,父親到處借錢才給我籌齊了學費,我才能和村里伙伴一起上學。
我心里明白,這樣讀書的機會來之不易,所以我很珍惜這樣的機會,在學校努力讀書,不能辜負了父母親對我的期望。
我的學習成績在學校還算過得去,至少不會拖班級后腿,也得到過老師的贊揚,就連班主任都覺得我將來能夠考上一所好的大學。
我吧,小時候很調(diào)皮搗蛋的,那時候的農(nóng)村,不管是辦紅白喜事,都喜歡放炮仗,而我們小孩子偏偏喜歡玩這玩意,用炮仗去炸糞坑,炸鄰居家的雞窩啊,狗窩什么的。
當然,做了這些事情以后,回家免不了被父親一頓竹筍炒肉,而我的慘叫聲就會傳出十里八鄉(xiāng)。
雖然我很調(diào)皮,加上學習成績還算出類拔萃,父親還是很疼我的。
記得有一次,我和村里一個哥哥打了一架,從此他們就不帶我玩了,把我孤立了起來。
每次我都只能在一旁看著他們玩炮仗,這些事情,我父親看在眼里,父親嘴上肯定不會說出他心里的想法。
父親看我可憐兮兮的樣子,也許因為父愛的原因吧,又或許是不想讓我的童年留下陰影吧,父親便去給我弄些炮仗作為補償。
就因為這件事,父親右手手指被鞭炮炸斷了四根,左手兩根手指被炸得麻木失去了知覺。
一到下雨天,父親的手指就會疼的厲害,特別是冬天,幾根手指就發(fā)麻,壓根兒就干不了農(nóng)活,家里的重擔就落到了我母親柳蓮的肩上了。
從這件事以后,我再也不貪玩了,慢慢的我變得懂事了起來,這件事情就算是過去了許多年,可每次想起來,我的眼淚都會止不住的流了下來。
由于父親手指殘缺,我主動分擔起家務,幫著母親分擔一些農(nóng)活,希望能夠給家里減輕一些壓力。
沒辦法,父親只能跟著我們這里一個有點名望的算靈師,拜師學習一些推算的手藝,在我們這里,算靈師這種手藝,顧名思義就是推卦算命,算財運和氣運的一種職業(yè)。
據(jù)說算靈師還能算一些其它靈域界的事情,聽起來就很邪乎,邪乎到不可思議,這種邪乎的事情,真真假假還真不好說。
如果哪一家有什么不干凈的東西啊,或者走了霉運,又或者在路上遇到了一些臟東西,都會請算靈師去算上那么一算。
在農(nóng)村的習俗中,人們覺得算靈師神通廣大,可以和死去的親人溝通,不僅能斬尸滅游魂,還能看見人們看不見的世界。
父親學了這門手藝,也多多少還能給家里賺點油米錢,日子也一天天好了起來。
可能是因為算靈師很容易接觸界域氣息,這種氣息能夠影響到人的壽命,父親在我十五歲的時候,就丟下我們母子倆離開了這個世界。
轉(zhuǎn)眼兩年了,我一直很想念我的父親,每每在路上看到和父親相似的背影,我都會默默站在哪里偷偷哭泣。
有時候我甚至覺得,我父親根本就沒有死,或許是我內(nèi)心不愿承認這個事實吧,因為我虧欠我父親的實在是太多太多了,多到未曾來得及報答他的養(yǎng)育之恩。
我內(nèi)心一直都相信,父親只是去了另外一個世界,在那里我父親過得很開心。
不知道我為什么會有這樣的想法,可那個世界里沒有我的存在,我父親真的能過得開心嗎?我又是怎么感覺到的呢?
我自己都覺得有些好笑,無論如何,無論在哪里,我都希望父親過得開心。
清明節(jié)就快到了,老天爺可能是垂簾人間的疾苦,不斷的掉下眼淚,訴說著內(nèi)心的悲傷。
每年的這個季節(jié),陰雨天氣都會持續(xù)好幾天,而這幾天老是下雨,我的心情也很壓抑,胸口悶悶的。
離清明節(jié)越來越近,父親的忌日也快到了,然而這幾天很奇怪,我總能在我家院子里看到我父親的身影,雖然有些模糊不清,我還是一眼能夠認出來的。
我很想開口大聲喊,卻怎么也喊不出來。
雙眼憋的通紅,眼淚在眼眶里打轉(zhuǎn),我很想沖過去抱住我的父親,卻呆滯的停在原地。
只見父親的身影在角落里留下了一張發(fā)黃的紙片,紙片飄落在角落邊。
距離有些遠,我卻能看見紙片上密密麻麻的寫滿了文字,這樣的畫面無比的清晰,就好像這一切根本不是夢。
我覺得我是在做夢,所謂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但我一時想不起來我什么時候睡覺了,在什么時候睡著了,才夢到了父親這種場面。
很快思緒把我拉回了現(xiàn)實,因為我聽到蟲鳴和鳥叫聲,從夢中拉回了現(xiàn)實,我用盡力氣,大母子和食指在我大腿一側(cè)狠狠的掐了一把。
疼的我齜牙咧嘴起來,原來這不是夢,此刻我的眼淚不聽話了,嘩嘩的流了下來,實在是太想我父親了。
我使出全身最大的力氣,不顧一切的沖向角落,生怕過去晚了,父親就不見了。
沖到了角落,卻發(fā)現(xiàn)根本就沒有我父親的身影,角落里靜靜躺著的只有一張發(fā)黃的紙片。
可能是我太想念一件事了,讓我出現(xiàn)了幻覺,估計這發(fā)黃的紙片是早就在這里的。
我彎腰撿起紙片,抹了一把眼淚,看清楚紙片上面的字寫得滿滿的,沒有多余的空隙能夠在寫下一個字。
這些字我認識,大約看了一遍,不由得眉頭微挑,因為理解不了這些字里行間的意思。
內(nèi)容太過深奧,寫的玄乎其乎,看得我云里霧里的。
無奈的我只好收起紙片,打算等過完清明節(jié)在慢慢研究。
此刻我的內(nèi)心有個很荒謬的想法,感覺這紙片就是我父親留給我的,是從別的世界特意過來看我的。
想起這些,我又想起了父親粗糙、冰冷,沒有溫度殘缺的手,此刻的內(nèi)心,開始責怪起自己小時候的不懂事。
如果不是我調(diào)皮貪玩,父親的手也不會變成那樣,也不會早早的就離開了我。
在院子里發(fā)生的這些,我沒跟母親講,因為我不確定這是不是父親留下的,是不是寫給我的。
如果就這樣跟母親說的話,母親覺得我可能生病了,又或者是劈頭蓋臉把我一頓罵。
這張紙片,說不定是哪個頑皮的孩子丟在這里的,是一張沒有任何用處的紙片而已。
這件事情今天算是過去了,我也打算不把我看到的講出去,因為太過荒謬了,就連我自己都不相信,別人就更加不會相信了,都會覺得我是在瞎胡鬧。
吃了晚飯,母親勞累了一天,交代了幾句讓不要玩的太晚,記得寫作業(yè)之類的話后,便早早的休息去了,估計是真的累了。
父親走后,母親扛起了整個家庭的重擔,每天起早貪黑,如果是農(nóng)忙時節(jié),很晚了母親都還在地里干著活。
母親睡下后,我再次來到院子中坐下,看著白天的那個角落,父親以前經(jīng)常坐在那個角落邊抽旱煙。
我希望能夠看到我父親的身影,這樣我就能證明我心里的所想,興許能夠證明白天看到的身影,是父親的身影,而不是我的幻覺。
然而,父親的身影再也沒有出現(xiàn),我等到差不多半夜,始終不想放棄這個念頭,就連母親都催促我?guī)妆榱?,讓我早點睡覺,這才打斷了我的這個不切實際的念頭,我?guī)е匚萑ニX了。
一夜很快過去。
第二天中午,我又在同一個地方,發(fā)現(xiàn)了一張發(fā)黃的紙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