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余生共奈何

　　姑蘇闕此時(shí)還在盤坐，他已經(jīng)盤坐了整整一天半，心中對(duì)于簫道的那層膜即將突破，他吐出一口氣，姑蘇瀾和姑蘇千城看過來。姑蘇闕看向他們兩人，點(diǎn)點(diǎn)頭，走出祖地地宮，姑蘇千城也背著姑蘇瀾跟上。

　　姑蘇闕站在姑蘇峰山頂，身后便是祖地大門，他舉起玉簫，開始吹奏，起初簫聲帶著韻并沒有什么不同，只是漸漸地，簫聲仿佛刺破空間，與周圍自然融為一體，姑蘇闕感受到此時(shí)自己的心頭好像觸及了什么，周身空明，整個(gè)人融入天地。

　　天色開始變換，這是姑蘇氏都知曉的，大道金霞即將降臨，只是······這云渦有些大的離譜了。云朵旋為漩渦狀，漩渦幾乎覆蓋了整個(gè)姑蘇城一帶，無窮的金霞在其中迸發(fā)，姑蘇城居民驚恐地望著天空，這一帶的人無論在干什么全部都緊張地盯著天空，這些非修道者并不知道這是什么。姑蘇瀾與姑蘇千城震驚無比，也有些激動(dòng)，這也是他們第一次看見度大道金霞，只是突然姑蘇瀾眉頭微皺：“動(dòng)靜這么大，大道金霞必然十分驚人，這對(duì)闕兒來說是好事，是上天眷顧，厚積薄發(fā)；只是動(dòng)靜如此，恐怕其他三家也會(huì)注意到?！?p>　　姑蘇千城聽聞此言也是皺眉，大道金霞此時(shí)還在醞釀，看著大動(dòng)靜恐怕不是一時(shí)半會(huì)能落下的，若是其他三家此時(shí)趕來，恐怕就有大麻煩，那位畫道終境還沒到，他們?nèi)烁緹o法面對(duì)三家圍攻。

　　“哈哈哈哈哈哈哈······姑蘇老兒，恭喜恭喜啊，姑蘇家又添一位終境，”遠(yuǎn)處傳來一聲大笑，兩方人浮現(xiàn)在空中，一方身著青衫，來者數(shù)十人，身后皆懸浮著一張琴，是為琴道宮家，方才大笑的便是宮家當(dāng)代家主宮天極；另一方身著白色道袍，腹部中間印著陰陽魚圖案，來人并不多，不過八人。

　　“只是這位終境很快便要隕落了，”宮天極繼續(xù)開口，兩方人懸浮在姑蘇峰周圍，居高臨下地看著姑蘇峰上的三人。

　　“真是怕什么來什么，”姑蘇千城面色鐵青，姑蘇瀾面色也是難看，他朝周圍一掃，冷笑一聲：“武家的人也配說自己是修劍道的么？躲躲藏藏惹人恥笑，既然要對(duì)付我姑蘇家就都出來吧?！?p>　　一邊的虛空突然震蕩，仿佛一塊幕布被揭開，出現(xiàn)一群身著勁裝、負(fù)劍的男子。為首的男子臉色剛毅，高聲開口，聲音遠(yuǎn)遠(yuǎn)傳到姑蘇峰上：“姑蘇瀾，還真是尖牙利嘴。你姑蘇氏狼子野心誰人不知，頻頻止戰(zhàn)，干涉人間，說什么不爭(zhēng)，不過想著自己得道，謊言拙劣，竟也能欺瞞人間千年，人人得以誅之，我武家替天行道，自然要來?！?p>　　“說的還真好聽，”姑蘇瀾冷笑不斷。

　　姑蘇闕嘆了一口氣：“千年了，他們還不相信我姑蘇氏止戰(zhàn)之決心嗎？”

　　“不是不相信，而是不愿相信。他們做不到的事，憑什么姑蘇氏能做到。他們無法接受真的存在有這樣德行的修道者。因?yàn)檫@樣會(huì)對(duì)比出他們的丑陋，他們這么說，不過是為了平衡自己罷了，”一旁的姑蘇瀾開口，“他們根本無法理解我姑蘇家千年的信仰?！?p>　　“父親，解釋這么多作甚。他們?nèi)覡?zhēng)霸，必除我故蘇氏，終歸是要一戰(zhàn)，我姑蘇家又不是沒有經(jīng)歷過這樣的時(shí)候！”姑蘇千城決然道。

　　姑蘇瀾突然想到什么，轉(zhuǎn)頭對(duì)姑蘇闕說道：“闕兒，三家合圍，百萬大軍，縱使你跨入終境，他們也不是我們可以抵擋的。一會(huì)我們四人全力拖住他們，你全力沖出包圍?！?p>　　“祖父，不可，”姑蘇闕急道，“我實(shí)力最強(qiáng)，我留下來，我們還有希望逃離?！?p>　　“你活著，姑蘇氏才有希望。你留下來，我們不敢拿姑蘇氏的未來去賭。你是終境，想要逃，一定可以逃走，”姑蘇瀾握緊姑蘇闕的雙手，看著姑蘇闕的眼睛，“闕兒，聽話，你走了，姑蘇氏才有希望。”

　　宮無極看見他們?cè)谡f些什么，雖沒有聽見但還是能猜到一二，向周圍兩家道：“諸位道友，遲則生變，趁姑蘇闕還未完全吸收大道金霞，速速擊殺他們?！?p>　　其余兩家點(diǎn)點(diǎn)頭，三家齊齊出手，宮家的琴全部懸浮在宮家諸人前，一道道殺伐琴音從琴上流瀉而出；陣道王家諸人齊齊施法，一個(gè)個(gè)陣盤丟出，占據(jù)姑蘇峰八方。

　　“八方鎖空！”王家八人齊齊喝道，八道金光從他們指尖打出，姑蘇峰瞬間被幾條巨大的虛幻鎖鏈鎖住。武家人背后劍飛出，激射向姑蘇峰頂。

　　姑蘇瀾和姑蘇千城都乃是簫道韻巔峰的修道者，簫聲奏響，只能堪堪擋住宮家的琴聲。

　　“闕兒，走！”姑蘇瀾朝身后的姑蘇闕大喝。

　　姑蘇闕沒有回話，吹響玉簫，一道道簫聲攔下武家的飛劍。突然之間，陣法之內(nèi)，姑蘇氏三人壓力驟增，王家八人嘴中念念有詞，顯然實(shí)在催動(dòng)大陣。

　　“該死，”姑蘇瀾只有左腿，被壓的直接坐在地上，他又轉(zhuǎn)身對(duì)姑蘇闕吼道：“闕兒！這八方鎖空陣憑我們兩人和你終境的實(shí)力，必然可以開一道口子，你馬上走！不然姑蘇家就真的完了?！?p>　　姑蘇闕還是沒有言語，玉簫爆發(fā)出一股驚人的波動(dòng)，融入天地，掃向周圍三家，宮家人最多但也是實(shí)力最為參差不齊的，這簫聲一掃之威之下，宮家?guī)兹酥苯铀は赂呖?，不少人齊齊吐血，連宮天極也悶哼一身，王家與武家也同樣如此，只是其余兩家都沒有像宮家一樣門人弟子眾多，族人素質(zhì)都算是不錯(cuò)，沒有出現(xiàn)直接死亡的情況，但王家的八方鎖空陣已經(jīng)有些破碎的跡象。

　　“這就是終境么？”宮天極面色發(fā)白，一掃之威竟如此強(qiáng)大？

　　姑蘇瀾與姑蘇千城欣喜異常，姑蘇闕進(jìn)入終境竟如此強(qiáng)大么？

　　“祖父、父親，這樣的攻擊我只能發(fā)出三次，”姑蘇闕解釋道，這一道簫聲耗費(fèi)了他幾乎三分之一的精神力，他最多也只能發(fā)出三道。

　　此時(shí)，大道金霞沒有預(yù)兆地降下，姑蘇闕瞬間成了一個(gè)金人，沐浴在金霞中，他的精神力竟然正在以驚人的速度恢復(fù)。

　　天助我！姑蘇闕心中雀躍。

　　三家之人面色齊變，武家更是不言語直接是數(shù)不清的飛劍騰空，其余兩家見狀也不猶豫，直接都猛烈攻擊。姑蘇闕簫聲高亢，與三家攻擊直接碰撞，姑蘇峰頂空氣爆炸，洶涌的氣流震得幾方都站立不穩(wěn)。

　　姑蘇闕嘴角沾血，卻是冷笑，大道金霞還在緩慢吸收著，姑蘇闕周身只剩零散的金色了。

　　“不好，大道金霞在恢復(fù)他的精神力。速戰(zhàn)速?zèng)Q！”宮天極看向武家一方，王家也是如此。

　　武家的家主點(diǎn)點(diǎn)頭，卻還是帶頭先御出飛劍，其余兩家會(huì)意，再度發(fā)動(dòng)攻擊，浩瀚的能量再度朝姑蘇峰拍擊而來，姑蘇闕雖有些疑惑，但也依舊以簫聲相抵。

　　依舊是一聲巨響，氣浪爆開，姑蘇闕看著自己心口的劍，腦中一片混亂，飛劍拔出，鮮血仿佛不要錢一般大口大口地從姑蘇闕嘴中噴出，他站立不穩(wěn)，左手撐地，勉強(qiáng)維持自己不倒。

　　“闕兒！”姑蘇瀾嘶吼，他看向姑蘇闕身后的白色斗篷人，“劍仙？是你？你還活著？”

　　“劍道終境，”姑蘇千城看出了來人的境界，如今好像一切都明了了，“劍仙······劍道終境，怪不得怪不得武家沒有立即出手，什么宮家王家，真正要發(fā)起戰(zhàn)爭(zhēng)的是你武家，我們一直以為宮家王家是主導(dǎo)，武家最后出現(xiàn)，我們卻下意識(shí)得降低了警惕，劍仙早就在醞釀這必殺一擊了么。一切的一切，只是為了我姑蘇家?！?p>　　“你們的最終目的只是為了滅了我姑蘇家！”姑蘇千城雙眸通紅，他看向劍仙：“劍仙，你是我當(dāng)初最敬重的前輩之一，在我姑蘇氏前輩欲要?dú)r(shí)依舊不改信仰。為何？為何？連你也同他們狼狽為奸了么？”

　　劍仙聲音蒼老無比，仿佛剛從棺材中爬出來一般：“不過是道爭(zhēng)罷了，當(dāng)初姑蘇萬化那個(gè)家伙沒殺我，我也一直感激在心。但我不會(huì)改變我的看法，你們姑蘇氏有你們的信仰，我也有自己的信仰。你姑蘇氏的做法我就是認(rèn)為是錯(cuò)的，修道便脫離人間，你姑蘇氏憑什么管理人間，憑什么干涉凡間？”突然間，劍仙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老祖宗！”武家人紛紛擔(dān)憂道。

　　劍仙擺擺手示意無妨，他繼續(xù)說下去：“姑蘇瀾、姑蘇千城，我可以不殺你們，我只為了讓你姑蘇家傳承斷絕、斷了這一道信仰，不愿再妄造殺戮。你們走吧，這些小輩不會(huì)攔你們?！?p>　　“呵呵呵······”姑蘇瀾突然笑了起來，姑蘇千城也笑了起來，連同重傷的姑蘇闕也笑起來。

　　“何必呢，”劍仙嘆了一口氣，“此戰(zhàn)過后我必死，我強(qiáng)吊著這一口氣，陪你們一程吧?！眲ο芍苌盹w劍圍繞，發(fā)出嗡嗡的蜂鳴。

　　“那今日，我姑蘇氏三代就給你上一課，”姑蘇瀾大笑起來，簫聲破空而起。

　　“哈哈哈哈哈哈哈······為你們奏一首息戰(zhàn)破心曲，”姑蘇千城精神力瘋狂流逝。

　　姑蘇闕感覺自己仿佛回到了賭石大殿，這些人都要致自己于死地，他昏昏沉沉，大道金霞已經(jīng)全部進(jìn)入他的體內(nèi)，大道金霞作用于心臟，但無法修復(fù)如此嚴(yán)重的傷勢(shì)，他拼盡全力，全部精神力爆發(fā)，加入了息戰(zhàn)破心曲的重奏中。

　　“哈哈哈哈哈哈哈······”

　　姑蘇闕將一位終境全部的力量全部爆發(fā)，劍仙不可思議地看著這個(gè)初入終境的年輕人，此時(shí)姑蘇氏三人全力爆發(fā)，恐怖的音浪一重接著一重，三家人人面露驚恐，震撼天地的簫音一陣一陣，已經(jīng)有人直接七竅流血從空中墜下。

　　劍仙赫然出手，數(shù)十柄飛劍刺向姑蘇氏三人。

　　“劍仙，我欲死，輪不到你來殺，”剎那間，姑蘇瀾與姑蘇千城身體化為點(diǎn)點(diǎn)熒光，最后看著姑蘇闕一笑。精神力耗盡，修道者身融天地。

　　姑蘇闕爆發(fā)出最后的精神力，破開沖來的飛劍，三家僅剩最后幾人，不過五指之?dāng)?shù)。

　　對(duì)不起啊南意，我沒能回去，我以為我可以的······

　　“我答應(yīng)你，我會(huì)回來的。等我回來，余生我都陪你?！惫锰K闕想起自己的諾言。

　　對(duì)不起，只是遺憾，死前沒能再見你一眼，沒想到亭山回眸那一眼，竟是最后一眼嗎？

　　“姑蘇！”一聲熟悉的叫聲傳來，他看見陳南意那已經(jīng)滿是淚痕的臉。

　　“南意，”聲音微乎其微，姑蘇闕笑了起來。

　　沒想到還能最后看你一眼。足夠了。

　　夕陽光灑在他身上，他的身體逐漸虛化，在光芒中化作點(diǎn)點(diǎn)熒光，飛散在空中。

　　“姑蘇！”陳南意已經(jīng)是在嘶吼了，一陣窒息感襲來，她甚至有些無法呼吸，沒有眼淚，她就這么呆呆看著姑蘇闕消失的方向，而身后的慕宮徵與姑蘇初早已淚流滿面。

　　“小生姑蘇，路過此地，見山下小道，興起一探，無意叨嘮姑娘?！?p>　　“小女子見過姑蘇公子，方才小女子作畫入神，怠慢了公子，公子勿怪?！?p>　　兩句話定下一個(gè)九年。

　　你陪了我九年，花開花落，歲歲榮枯。你來之前，我熱愛自然；你來之后，我才愛上了人間。

　　“姑蘇······姑蘇······你說過還要陪我的呀，”陳南意漸漸哽咽起來，她取出腰間掛著的木簫，這是姑蘇闕親手為她做的，他用這支木簫帶她入簫道。

　　陳南意吹起木簫，相引歌，姑蘇闕為她七日做出的曲子，一曲帶陳南意回到那九年。

　　陳南意曾經(jīng)問姑蘇闕：“為什么我們兩個(gè)擅長(zhǎng)的也不一樣，性格也不一樣，為什么能成為這么好的朋友呢？”

　　姑蘇闕說：“可能是我們的靈魂在吸引吧。”

　　于是后來姑蘇闕作了相引歌。

　　一曲相引歌吹罷，陳南意滿頭烏絲全部化作銀白，她沒有停下，突然，簫聲中融入了一股韻，陳南意的身體慢慢升空。

　　“姑蘇，你看見了嗎，我會(huì)飛了，”陳南意滿頭銀發(fā)在空中隨風(fēng)飛舞，她左手依舊持著簫，右手卻出現(xiàn)一柄毛筆。

　　在姑蘇氏三人的瘋狂爆發(fā)之中，三家最后也只剩下五人和劍仙，三家的家主倒還都活了下來，只是個(gè)個(gè)身上帶傷，姑蘇闕的簫聲帶給他們太大的恐懼了，以至于他們?cè)诼犚婈惸弦獾暮嵚晻r(shí)，齊齊嚇了一跳，露出恐懼的神色。當(dāng)他們看見是一個(gè)姑娘在吹奏時(shí)，雖感到奇怪，但心中松了一口氣。

　　只是看著陳南意烏絲化白、漸漸騰空，隱隱感到不對(duì)勁。

　　陳南意突然在空中開口：“兩位夫人，你們先退后，越遠(yuǎn)越好?！?p>　　慕宮徵與姑蘇初被這一聲喊得回過神來，她們看著空中的紫衣白發(fā)女子，雖然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還是退后了五里，她們還在看著空中的紫白的身影，有些不放心，姑蘇闕既然離去了，那他的摯友她們可不愿再讓她收到傷害了。

　　陳南意面無表情，看了一眼三家活下來的幾人，閉上眼睛，畫筆在虛空中揮了一筆，剎那天地風(fēng)云變色，天色一下子暗了下來，電閃雷鳴，大地崩裂，出現(xiàn)一個(gè)巨大無比的紫色漩渦，緩緩旋轉(zhuǎn)，在中心仿佛地獄之眼。

　　漩渦深處，隱隱可見幽寂的天地與土伯那巨大無比的角。

　　一筆幽都。

　　地獄之眼吞噬了姑蘇峰周圍的一切，三家剩余幾人和劍仙還未出聲便被卷入地獄之眼之中，慕宮徵與姑蘇初無比震驚地看著這一切，怎么也想不到這樣一個(gè)美麗可人的少女會(huì)如魔神一般畫出幽都，吞噬了姑蘇峰周圍的一切。

　　陳南意臉色蒼白，卻是笑著，她精神力已然耗盡，幽都不是凡人能夠畫出來的。

　　她想起姑蘇闕在賭石大殿為她化魔的模樣，這次輪到我為你了。

　　別走，我來找你了，姑蘇。

　　陳南意閉上眼睛，身軀化作熒光，在天地間消失。

　　幽都，姑蘇闕又一次來到了這里，又一次來到了奈何橋前，突然間，相引之感陡然加強(qiáng)，仿佛就在咫尺之間，他轉(zhuǎn)身看去，看見一張熟悉的笑顏。

　　兩人都沒有說話，只是緊緊擁抱在一起，眼中擎著淚，忽然，幽都天空一聲乍響，無數(shù)大道金霞彌漫，降落在姑蘇闕和陳南意身上。

　　奈何橋邊的孟婆手上亙古不變的熬湯動(dòng)作停止，吃驚地看著天空的金霞：“怎么可能。”

　　“無數(shù)歲月，幽都中第一次有人得道，”土伯看著空中的大道金霞和相擁的兩人，慨嘆道，“原來真的有靈魂一道?！?p>　　靈魂得道，亙古以來無人做到。

　　姑蘇闕與陳南意沐浴著大道金霞，片刻后，漸漸分開，兩人眼中濕潤(rùn)，臉上卻都是抿著嘴笑著，靈魂得道，所有記憶恢復(fù)。

　　“原來是你，”兩人齊齊說道，笑容更為燦爛，眼中淚水卻是止不住地流出來。

　　“你入輪回尋了我十萬年之久，”姑蘇闕看著陳南意說道。

　　“我成帝之前，你可指不定尋了我多少年，”陳南意歪著頭看著他。

　　土伯宏大的聲音傳來：“恭喜簫帝、畫帝得靈魂道，二位仙體我還保留著，兩位可要回歸仙界？”

　　“這人間好，何必成仙？”姑蘇闕微微笑道，“謝土伯好意?！?p>　　隨即他看向陳南意，伸出右手：“可愿與我共度奈何？”

　　“榮幸之至?！?p>　　相引歌

　　其一

　　辰將隕兮橫穹庭，吾入冥兮忘相思；

　　望奈何兮有所引，難回眸兮舉步宜；

　　魂歸來兮入此心，木葉簌兮嬰泣啼；

　　歲薄成兮青金鈴，翻浪行兮臨山壁；

　　崖如鏡兮留墨行，描輕舟兮繪江云；

　　難盡觀兮不知境，恍然覺兮嘆仙跡；

　　步迢迢兮循芳馨，峰絕頂兮傾紫衣；

　　冠嬋娟兮攜杜若，善窈窕兮立亭亭；

　　俯仰逝兮夕日墮，款起身兮悵忘歸；

　　花更枝兮夏又復(fù)，平地起兮廬成雙；

　　子摹畫兮映風(fēng)物，余起蕭兮伴秋風(fēng)；

　　把手執(zhí)兮洇紙宣，霧靄繞兮指落起；

　　闕嶂過兮隨筏游，述七言兮六弦吟；

　　碧落暉兮染山河，若有人兮聲聲遙；

　　其二

　　昔嘗幾度臨山壁，渾噩不覺仙人心；

　　今有君與吾同游，技近乎道虛成形；

　　與子偕行柔萬化，心融穹下畫中映；

　　竹下對(duì)觴壺墜地，一筆乾坤成頃刻；

　　浮云流轉(zhuǎn)聚渦起，迷蒙金霞自中迸；

　　幾歲難見君異色，乍立識(shí)得道輝光；

　　若非公子臨陌上，何得心思化宙宇；

　　君有此聞且淡笑，不語只奏指間蕭；

　　山野草木生生醒，綠海濤濤生紫曦；

　　宛若扶搖盤直上，撫我云裳落流裙；

　　樹下伏苓卿如是，君言入耳泫欲泣；

　　星河曾隨君同至，自此春意山常駐；

　　蕭中盡道歲月好，畫中信步行春早；

　　其三

　　九載歲兮人依舊，南有雀兮攜帛至；

　　天狼奔襲諸侯亂，信招公子且歸家；

　　彼知此戰(zhàn)不可逆，生死難知涉百里；

　　欲與君共赴前路，郎言草廬勞卿留；

　　待公子雄鷹歸巢，誓與卿踏遍山河；

　　請(qǐng)君且駐兩三時(shí)，紙中執(zhí)蕭立白衣；

　　行至焦土萬骨枯，月下清音度千庭；

　　世言持蕭白衣人，所過兵將無戰(zhàn)意；

　　兩軍圍其姑蘇峰，萬箭懸弓鞘無刃；

　　白袍輕嘆蕭音起，破空聲聲血染衣；

　　來風(fēng)自谷飛白衣，無人言語天地哀；

　　思君明眸多瀲滟，惟姝獨(dú)飲白月光；

　　寫意南風(fēng)寄伊情，為我親識(shí)畫中君；

　　烽火遍地近亭山，伊聞姑蘇隕白衣；

　　恨天明兮愿夜臨，燭光映見君笑靨；

　　朦朧可見卷上痕，烏色一夜白千絲；

　　殘兵退守聚亭山，峰下百萬威云霄；

　　或有見一白發(fā)女，冷色踏空?qǐng)?zhí)素筆；

　　萬軍齊喑視天人，伊騰玉指空揮筆；

　　天地變色染無盡，陰曹冥域天崩裂；

　　虛空盡墨唯白發(fā)，再無肅殺無生息；

　　一筆幽都噬無遺，心力竭盡辰將隕；

　　君望奈何有所引，回眸一眼方見卿；

　　白發(fā)之下笑顏故，似和畫中人白衣；

　　前世原是卿相引，今朝方與卿相遇；

　　音畫異兮方圓故，何相合兮魂相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