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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茫余燼

暗茫余燼

懷倦幾秋 著

  • 玄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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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2-06-13上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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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血月

暗茫余燼 懷倦幾秋 3264 2022-06-12 20:04:00

  “沒錢交租就趕緊收拾收拾,卷鋪蓋走人,當然這是我最后一次通知你們了,下次就不是我來了?!?p>  腰間一層肥膘,頭上裹著卷發(fā)圈的的中年婦女,看向屋里的謝亦,手上不停指指點點,口中唾沫星子橫飛。

  看著一地的煙頭和啤酒罐,她搖了搖頭,嫌棄地捏住了她那油得幾乎可以炒菜的鼻子。

  離開前,不忘重重地將門合上,以表達對他們一家的不滿。

  胖婦人是他們的房東,這間房子是租的,房租大概已經(jīng)拖欠了半個月了,要是換做別的房東可能已經(jīng)把他們趕出去了,這個房東雖然嘴上有點悍,但到底還是容他們多住了些日子。

  但這么一直拖下去也不是個事吧,何況開銷不是只有房租。

  想到這謝亦只覺一陣煩躁,倚在窗臺上,發(fā)了會呆,更煩了.......

  煩躁的心情讓他的思緒也變得混亂,在窗前不停來回踱步,忽地他的步子停下了。接著從褲袋里掏出一包煙,煙盒皺巴巴的,將煙盒翻轉(zhuǎn),口子對著手心“啪嗒”“啪嗒”的敲了兩下,一根煙掉了出來。

  謝亦熟練地掏出火機,微微顫抖地給點上了煙,狠狠吸了一口,“咳咳!”勁有些大把自己嗆到了。

  他們一家是普通的工人家庭,父母是在崗工人,二人辛苦大半輩子,供他讀完了一所二本院校。

  不過世事無常,一系列的變故說來就來,大三那年,父母所在的工廠倒閉,老板帶著他的小姨子跑路了,母親又突然被查出了癌。

  因為失業(yè)加上家庭的瑣事父親整日買醉,母親染了病,情況很不樂觀。

  為了給母親治病,家里拼了大半輩子積攢的房子,車子,統(tǒng)統(tǒng)賣了。

  盡管如此,經(jīng)過無數(shù)次的化療和配藥調(diào)理下,本就不多的錢,也是消耗殆盡。

  謝亦沒辦法,他也想走人,但是想到老媽在滿是消毒水味道的房間內(nèi),他又猶豫了。

  “嗡嗡嗡!”

  褲袋里傳來震動聲,是醫(yī)院的來電,他沒敢猶豫,忙按了接聽鍵。

  “喂!我是謝亦,什么事,我媽還好吧?”謝亦腦海中下意識就聯(lián)想到他老媽,微微猶豫,還是問出了這句話。

  電話那頭是一個比較沉穩(wěn)的男聲,語氣平靜聽不出情緒,是嚴主任,謝亦對他印象還是挺深的。

  因為他那一頭標志性的禿頂,再是因為他比較健談,沒少和謝亦嘮家常。

  “小亦,我知道你是個孝順的孩子,哎.......但是我不得不告訴你,你母親的病情有些惡化,需要再動一次大手術.......”說著嚴主任的語氣漸漸弱了些,直至沒有了聲音。

  謝亦并沒有言語,只是一陣靜默.......手指不停發(fā)抖,目光有些渙散。

  “喂?小亦,聽得到嗎?!?p>  謝亦的反應嚴主任或許早已預料到了,畢竟這種情況他見過不止一次兩次了,當然了他并不會因此而同情心泛濫,畢竟他也有家庭,如果見一個幫一個,那也太扯了。

  不過也正因此他面對患者及其家屬的要求,能滿足盡量去滿足,否則有些愧對于心。

  “嗯........”

  良久的沉默,謝亦深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試圖說服自己接受這個消息。

  ........

  一番交談,謝亦知曉了意思,無非就是要一筆高昂的手術費。

  但他們現(xiàn)在別說支付手術費的錢,就連吃一餐飽飯,也是奢望。

  他以前想過,就算他們落魄了,就憑借他老爸那么多親戚和朋友,再怎么也能對付。

  然而事實卻是,一個個冷眼旁觀,避之不及,沒有惡語相向仿佛就是最大的施舍。

  謝亦抬頭看向出租屋內(nèi)有些發(fā)霉地天花板,昏暗的燈光時不時閃爍一下。

  窗外是喧鬧街市,婦孺談笑,屋內(nèi)酒鬼鼾聲沉重。

  這一夜他想了很多,他想到無數(shù)種搞到錢的方法,

  甚至于.......但很快被他摒棄了。

  腦中思緒不停運轉(zhuǎn),但現(xiàn)實并不會像電視劇一樣,豁然開朗,然后破開難題。

  這時轉(zhuǎn)機來了,手機推送上突然一則消息,‘旭升公司新型實驗產(chǎn)品,招募測試員一名,獎勵二十萬現(xiàn)金’。

  謝亦腦中突然“嗡”的一聲。

  “這........”

  他簡直不敢相信他看到的。

  ‘旭升集團’‘二十萬’鮮紅的字眼,他眼睛死死地盯著這一行字,半晌也沒有挪開分毫。

  那是一則推送,封面是如被半瓢血染紅的滿月,給人帶來一種生理不適。

  “招測試員,不限年齡,不限性別,不限職業(yè)隨時隨地恭候您的到來?!?p>  如果一個正常人看到只會覺得扯,天上掉餡餅哪有這種好事。

  其實謝亦也是這么覺得的,他甚至覺得他可能被設計安排了,這種信息為何能在他最需要這一份錢時第一時間推送,顯然是知道他的軟肋。

  但他有的選嗎,并沒有,是騾子是馬,是人是鬼,一探便知。

  謝亦陡然起身,簡單地收拾一番,視線快速地在屋內(nèi)掃了一圈。

  殘破的墻垣,洗手臺斑駁銹跡,幾處破洞的水泥地,這樣的一處像極毛坯房的出租屋,在這鬧市,倒是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躺在席上的醉漢,咂巴咂巴了嘴,翻了個身,又用藏滿污垢的指甲,撓了撓背。

  謝亦淡淡地看了一眼,轉(zhuǎn)身,關門,一氣呵成,重重地吐了口濁氣,便邁著步子離開了,也不知帶著一種怎樣的情緒。

  他全身上下的財產(chǎn),加起來不過一張百元鈔票,當然如果衣服鞋子,還有手機也算的話,那確實還有些。

  所幸他住的地方,地理位置還算不錯,門口就有地鐵。

  穿過一條幽長的巷道,兀地一股發(fā)酸發(fā)臭的氣味,不過謝亦早已習慣,不用想也知道,因為氣溫太高,垃圾桶里散發(fā)著惡臭。

  不多時,謝亦便按著上面的地址,來到了這家位于科技園區(qū)的“旭升公司”。

  ‘生活從來不會刻意虧欠誰,它給了你一塊陰影,必會在不遠的地方撒下陽光。’

  公司的大門口的廣告牌上,寫著這么一段標語。

  謝亦搖了搖頭,失笑道,“或許吧,但愿這次能順利?!?p>  未知,忐忑。

  “呀,您是來應聘的?”對方有些驚訝?!澳X得我會這么說?開個玩笑,我知道您是誰?!?p>  “你就是謝亦吧?”女人收回視線,禮貌地問道。

  女人的聲音不大,但勝在咬字清晰,謝亦微微一愣,慌忙地應道。“啊,是,我是。”

  謝亦循著聲音看去,酒紅色的風衣,一頭純金色的微卷的頭發(fā),隨意披散在雙肩,里面一件白色襯衫,配著一雙沒過大腿的黑絲,讓本就修長的腿,顯得更為纖細神秘。

  不過有意思的是,她穿著一雙帆布鞋,有些滑稽。

  不待他說完,女人冷冷道,“既然你來了,我想你都清楚吧?!币娭x亦點了點頭,她繼續(xù)說道,“那就跟我來吧,謝先生。”

  謝亦剛想開口詢問實驗內(nèi)容,但對方好像不愿意過多透露,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隨即想到這是在人家的地盤,還是按照人家的規(guī)矩來吧。

  他跟著女人來到了一個純白色的房間,中間的地面是液晶的屏幕,乍一看就如同被鏤空的透明墻體一般。

  “老板,人帶來了?!迸嗣娉疫叺膲Ρ谡f道,語氣平淡,不愿多語,似一架沒有感情的機器。

  謝亦這才注意到,原來右邊的墻壁里那不是一幅大型掛畫,而是一道暗門,請原諒他的見識短淺。

  女人的話音未落,門內(nèi)一聲沉悶的低咳,“進來?!?p>  “請吧,謝先生?!迸俗隽藗€請的姿勢,不過她并沒有要跟著他一起進去的意思,臉上仍是看不出波瀾。

  好吧,對此他也不能說些什么,只是走向那道門的步子有些拖沓。

  待湊近些,謝亦看清了,那道仿佛融在墻體里的暗門,隨著他的靠近,隱約可見一朵朱紅色的玫瑰狀的圖案,玫瑰上方有一個小小的月牙。

  有點像被遮住了的血月?

  正和他看到的推送的圖標一般,靠近看到實物后,這種不適感更甚,他本能的后退了兩步。

  熟悉感,是的一種熟悉感,他好像在哪里見過,夢境嗎?

  隨著緊張感加劇,呼吸也變得急促,這是一個人在未知的陌生環(huán)境中正常的表現(xiàn)。

  他的視線在這片稍顯開闊的空間內(nèi)掃視,濃厚的科技感,雖說更有未來的味道,但他不喜歡,缺少了生氣。

  稍稍的往里走些,自然多了,多了很多綠植。

  一張由金色楠木制成案子,上面整齊地擺著一排文件,頂上散著幾盞忽明忽暗自由變換的呼吸燈。

  以及擺放在角落的一把椅子,不過神奇的是,這把椅子上面有個頭盔形狀的東西,像極了理發(fā)店里那個燙發(fā)染發(fā)儀。

  “謝先生您終于來了,我叫吳啟明,在這恭候您多時了。”令謝亦沒想到的是,出現(xiàn)在他視線里的并非一個威嚴不茍言笑的中年人,而是一位臉龐有些許青澀,臉上總掛著若有若無的笑。

  謝亦怔了一下,總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剛才還沒弄明白現(xiàn)在有些眉目了。

  這個吳啟明的男人,他的笑容給人的一種違和感,就仿佛是第一次笑不熟悉這張皮似的,再者是,自打他進屋后,那熱切的目光,如果他不是南通的話,就只有一種可能了,那眼神是在打量一件待完成的作品,真叫人瘆得慌。

  謝亦心念一動,給自己先打個醒先。

  腦海中閃現(xiàn)過很多電影橋段,熱衷美食的拔叔,熱心腸的八仙飯店老板,扮相精彩的黃皮子........

  總之能聯(lián)想到一切不合理的東西他都過了一遍,心臟的劇烈跳動,最是能說明他此刻的心境。

  對面似乎也感受到他的狀況,“您怎么了謝先生,怎么一直出汗,是空調(diào)溫度打高了嗎,哈哈。”吳啟東微瞇著望著謝亦,“哦對了,戴安娜沒有為難你吧?!?p>  “戴安娜?”腦中金發(fā)長腿的成熟身姿一閃而過。

  “難道謝先生忘記了嗎,是帶您進門的人,如果是那樣的話,就太遺憾了,被謝先生遺忘,她難免會一陣痛心。”吳啟故作驚訝道。

  謝亦微微一怔,覺得有些尷尬,對上吳啟明的眼神,只覺臉上不怎么掛得住,神情也顯得不那么自然。

  “抱歉,我這個人記性一向不好。”雖然心中有些發(fā)怵,但他卻還是硬著頭皮接話茬。

  如果說為了五斗米折腰是沒骨氣,那五石呢,何況這不是區(qū)區(qū)五斗米,而是二十萬,為此他樂意至極!

  “剛剛說的請謝先生不要在意,不過是玩笑話?!?p>  吳啟明臉色一變,忽地起身,伏低身子,從桌子下面的夾層里抽出一份紙質(zhì)文件。

  “謝先生你來我們旭升是看到了那則廣告吧?”吳啟明明知故問。

  “是的?!敝x亦只覺一陣不安感涌上心頭。

  謝亦拿起那份文件,一字一句地細讀:

  此次實驗的內(nèi)容為絕密,被實驗者,實驗結(jié)束后絕對不能向外界透露半分,否則將視為違約,并將賠賠付十倍獎勵金額的違約金。

  這倒不是什么難事,但當他接著往下看時,那種不適感卻無時無刻不在加劇。

  被實驗者,要求被捆綁在實驗臺上,并打上一針麻藥,他細看那劑量標注,足以放倒一頭牛,這是要做什么?

  不安如潮水侵襲著他的四肢,讓他覺得一陣無力感,自胸口傳遍全身。

  鐘表上的指針,‘嘀嗒嘀嗒’跳動,節(jié)奏和他的心臟保持一致。

  吳啟明低頭看了看表,略帶提醒道:“考慮地如何,謝先生,如果考慮好了,你只需動動筆,簽個字,當然二十萬也會立馬出現(xiàn)在你的賬戶上?!?p>  吳啟明的話宛如來自地獄惡魔的低語,縈繞在耳旁,時刻蠱惑著他與他一起墜入深淵。

  他暗道不好,對面有點急不可耐的意思,許是耐心不多了。

  “容我想想........”他望著他啟明身后的一幅展開的畫卷,出了神。

  是的從他進門的一刻,他就有種被窺視感,他的眼神時不時的瞥向那幅畫卷,因為他的直覺告訴他,那幅畫卷不簡單。

  那是一片深藍的底色,大概描繪的是某個地方的夜,畫卷里有數(shù)不清楚的淡黃色點點,如果他猜的不錯,那應該是人,上面有不少建筑物,但都很有年代感,看那樣子大概是十八十九世紀的歐陸,但排的很是擁擠,值得注意的是,右上角有一輪猩紅的月亮,不,與其說是月亮,倒不如說那是一只眼睛,因為它被一條黑線一分為二。

  整部作品呈暗色調(diào),給人一種很壓抑的感覺。

  “抓緊了,留給你的時間并不多?!眳菃ⅰ埔狻靥嵝训馈?p>  一句話將謝亦帶回現(xiàn)實。

  “好.......”他無奈的回答道。

  深感貧窮的無力,也不好再反對什么。

  他深深的吐了一口濁氣,盡量拋開雜念,不讓自己想那么多,猶豫了片刻后還是簽下了他的署名,他分明瞧見對坐的吳啟明臉上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興奮。

  “合作愉快謝先生,那就這邊請吧。”說話的同時,他手指向角落那個手術臺,意思再明確不過了。

  “坐吧謝亦,謝先生。”

  遠了還沒瞧個真切,待湊近些后,他才看了個清楚,上面充滿歲月斑駁的痕跡,手術臺的中央是黑色的周圍是淡藍的,旁邊還有捆綁人用的幾根皮帶。

  也不知是不是他眼花了,他分明在黑色和淡藍色交接處的縫隙里瞧見了暗紅色,那玩意該不會是干了的血吧。

  他沒敢再往下想,只求趕快結(jié)束,愿祖先保佑,愿楊哥保佑,愿猴哥保佑........

  來不及等他對想,吳啟明就將一針深綠色的試劑,直直注入了他的左臂靜脈中。

  一瞬間意識漸離,周遭的一切變得如夢似幻,他好像瞧見了剛才的那幅畫上的血月,真的變成一只巨大的眼睛,整個畫中的小鎮(zhèn)被恐怖氣息籠罩,一個個黃點也變?yōu)橐粋€個面露驚懼的人。

  隱約間他仿佛聽到了兩個人在交談:“大腿的肉給我,那里最嫩。”

  “什么?上次就是你的,這次不許和我搶.......”

  一陣絢爛的白光閃過。

  ........

  謝亦發(fā)現(xiàn)自己的身體又有知覺了,這是麻藥過了嗎,他還活著嗎。

  他試著抬了一下頭。

  痛!太痛了!

  就好像百萬只野牛同時在腦中肆意踐踏,那脹痛感幾乎要撐破、炸裂他的頭顱,他未經(jīng)歷過凌遲或車裂,但他肯定現(xiàn)在的情形比起后者有過之而無不及。

  經(jīng)過短暫的失神,他的意識終于是逐漸恢復。

  空氣中一股潮濕腐爛的氣息傳入他的鼻腔,讓他忍不住咳嗽。

  “咳咳咳——”幾聲咳嗽,謝亦慢慢恢復了身體的控制權,剛才刺目的白光讓他覺得自己置身虛幻的空間。

  他嘗試著挪動身子,可他發(fā)現(xiàn)并沒有什么用,別說挪動身子就連抬起手都費勁。

  同時他能感覺到這具身子,此刻竟然止不住地大口喘氣,后面黏糊糊的,看樣子像是出虛汗了。

  “居然如此虛弱嗎?!敝x亦低聲喃喃。

  他緩緩睜開雙眼,附在睫毛上的塵土也隨之掉落,幾級階梯狀的原木房頂,正中央是一個黑色的籠子。

  黑色的籠子?不,那是一盞有淡黃色金屬柵欄,包裹著的吊燈。

  不過那應該只是一件裝飾品,因為謝亦并沒有看到里面有燈泡或是燈芯。

  墻壁整體是偏灰暗的格調(diào),墻壁上也有一盞燈,灰色笨重的遮罩,覆蓋著跳動的火苗,幽暗的房間內(nèi),閃爍著淡黃偏紅的光華。

  燈罩下方,一個大號十字架,中間是一只大鳥,是個頗具特色的浮雕,只是不知道代表什么。

  吊燈,浮雕,油燈,一股古典復興的氣息。

  雖然不知身處何地,但至少他知道了,此刻是躺在床上的。

  就是硬榻,后背有些硌得慌。

  這到底是哪?他不是應該被綁在手術臺上嗎,難道這是吳啟明在整蠱他?

  迫切想弄清真相,這股念頭指示著他用這副虛弱的軀體,撐著床緣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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