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來到了6月3日,星期一。
弗克斯恩的部隊抵達前線已經(jīng)過去了一周的時間。阿羅特軍擴充人數(shù)后迅速在南風(fēng)之城的各個區(qū)域建扎起了營地。有軍隊作為保障后,城內(nèi)以前停業(yè)的店鋪再次開張了起來。這一次商販們終于不用推著小推車在營地的周圍營業(yè)了,城內(nèi)的商業(yè)街由此迅速地恢復(fù)至了往日的熱鬧場面。
晚上,陽帶著影和楠來到了酒館中。自從兩國發(fā)生戰(zhàn)亂后,陽已經(jīng)許久沒有下館子了,上一次他和朋友們到外面吃飯還是在姒武來到阿羅特的那天。那時除了姒武外,勇和葉環(huán),還有雅他們都在場。那場聚會至今雖然已經(jīng)過去了好幾個月,但對于陽來說,當時熱鬧的景象還歷歷在目。陽還記得姒武讓葉環(huán)賦詩一首,期間雅竟然對上了葉環(huán)的對子。
對子的內(nèi)容,陽已經(jīng)記不清楚了,他只知道雅和葉環(huán)兩人的主題是桌面上的盤子與筷子。陽盯著面前的盤子看著,他絞勁腦汁后猛地一拍桌子,然后在影和楠的驚訝下開口道:“白云,白云,那個啥?”
影和楠相視了一眼,他們都不明白陽到底在搞什么鬼。當陽不再說話了后,影敲了敲桌子,他有些關(guān)心地問陽道:“陽大哥,你沒事吧?從剛才到現(xiàn)在你就一直無精打采的,該不會酒還沒上來,你就要醉了吧?”
陽晃了晃腦袋,他說自己沒事,只不過是一直在想東西罷了。
陽的話音落下后,店小二端著酒菜上來了。因為店鋪才剛剛恢復(fù)營業(yè),店內(nèi)的客人并不是很多,店小二十分空閑,因此也就有十分充足的精力來服務(wù)陽他們?nèi)?。在陽的注視下,店小二小心翼翼地將菜肴放到了桌面上。做完此事后他并沒有離開,而是將耷拉在脖子上的毛巾一甩,擦了擦手后為三人拿上來了酒杯。
“幾位客官,這是本店自己釀的酒,請慢用。”店小二說著就打算在三個杯子中倒?jié)M酒水。而等到酒壺來到影的面前時,影卻伸手將酒壺推了推,他表明自己并不會喝酒,所以就不必麻煩店小二在他的杯子中倒酒了。
可影的拒絕在陽的眼里只是客氣,陽拿過了酒壺直接站起身子在影的杯子中倒上了酒,他一邊倒一邊說道:“都出來了,怎么可以不喝酒,今天晚上我們一醉方休?!?p> 影心知陽這是熱情好客的表現(xiàn),因此即便他并不是想要喝酒,終究是沒有拒絕陽的好意。影說自己要不就試試看吧,實在不行了,這酒就只能交給陽和楠處理了。
楠對此并沒有回話,他端起酒杯放到了桌面的中央。陽也立馬端起酒朝著楠敬了敬,同時他也招呼影快些和他們二人碰杯。
影有些尷尬,他并不是很懂酒桌上的禮儀。以前他見過的喝酒人就是他的大哥,但是哈扎那群人在成為山賊前本身就是一群粗人,他們喝酒可從來不用杯子的,杯子對于他們來說太小家子氣,因此他們用的都是大碗。那既然都用大碗來喝酒了,自然桌上也就沒有什么禮儀的說法了。哈扎他們的做法就只能用一句話來形容,那就是敞開膀子喝。所以那些人喝到一半之后,桌上的食物還沒吃完,吐出來的倒是不少。也正因為如此,喝酒人和酒水給影造成了難以磨滅的刻板印象,至今他都還是有點害怕會發(fā)酒瘋的人。
店小二見三人開始用餐之后,他也就不打擾幾人了。在離開前,店小二說了一句讓眾人盡情享用,而陽則是擺了擺手,他說道:“放心,我就是巴倫西亞本地人,你去吧,我自己來招待他們就可以了?!?p> 時間不知不覺間就過去了,酒過三巡后,陽的臉上略顯微紅。影也有些扛不住了,他看向了身旁的楠,竟然發(fā)現(xiàn)對方?jīng)]有一絲醉酒的樣子。影不禁對楠十分敬佩,他說陽看起來很厲害都已經(jīng)快醉趴下了,而楠竟然一點變化都沒有。
陽雖然醉醺醺的,但是影說的話他還是能夠聽清楚的。陽拍了拍腦袋,他說喝酒的人分為兩種,一種是很快就會將醉意表現(xiàn)在臉上的,還有一種是臉色不變,腦子里已經(jīng)醉了的。而陽則是第一種,他雖然表面上看起來已經(jīng)有點醉了,但其實他比影和楠兩人都要清醒。
陽說著就要起身繼續(xù)給楠添酒,可他那搖搖晃晃的樣子哪里像是還清醒著的。影立馬起身扶住了他,但是在這個過程中他一不小心碰到了筷子??曜拥袈湓诘睾?,陽伸出手指著影的鼻子說道:“看來,你醉了?!?p> 影撿起筷子擦了擦,他對陽說自己并沒有醉,不過是不小心的罷了。但是陽偏要說影是醉了的。影不得已只能承認自己醉了,陽聽后便大笑了起來。
陽說著晃了晃手中的酒壺,他將臉湊到酒壺旁仔細聽著其中的聲音,然后問面前的二人說:“你們說這里面裝的是什么東西?”
陽神神叨叨的,很明顯他醉得不輕。但即便到了這種狀態(tài),他依舊想要繼續(xù)喝下去。影害怕陽會發(fā)酒瘋,于是他立馬制止住了對方,“都喝到這樣了,就不要再逞能了吧?”
“逞能”一詞讓陽有些不悅,他心想影這是在瞧不起自己啊。陽不顧影的阻攔,他執(zhí)意要往杯中添酒,不僅如此他還要在楠和影的杯子中添酒。陽一邊倒酒一邊說道:“在巴倫西亞,沒有喝完,不準離場。別人給你倒的,不管怎么樣都要喝完,不喝完就是看不起人家,不給人家情面?!?p> 影立馬點頭說:“好好好?!钡撬睦锵氲膮s是巴倫西亞和阿羅特看來都一樣,兩個國家的人在酒桌上的禮儀可以說是非常的糟糕。
酒水十分澄清,陽一直倒著酒,他都沒有發(fā)現(xiàn)其實他早已將杯子倒?jié)M了,待到酒水溢出了杯子,弄得桌面上都是后,陽依舊沒有發(fā)現(xiàn)。直到酒壺中再也沒有酒水,陽再也倒不出來后,他才意識到自己可能要收回手了。然后他晃了晃酒壺招呼店小二說:“來人,沒酒了?!?p> 陽全身都是酒氣,影心想自己真的不能讓對方再喝下去了。于是等到店小二過來后,影便讓對方收拾完桌面后趕緊離開,千萬不要滿足陽的任何要求。
可影的擔憂是多余的,店小二剛收拾完桌面,陽便一頭倒在了桌子上。
影本想要去將陽搖醒,但是楠卻對他說:“讓他睡一會兒吧。”
陽的呼嚕聲漸漸大了起來,而影和楠則是默不作聲地盯著陽看著。他們心想現(xiàn)在時間還早,不如就在這里坐一會兒,等到陽醒來后再回萊歐斯的住所。不然的話,他們可就要背著陽回去了,萬一路上陽吐了,可就糟糕了。
夜?jié)u漸深了,就館內(nèi)原本為數(shù)不多的客人也都慢慢離開了??粗行├淝宓木起^,影不僅感嘆道:“楠,你說老大什么時候才能讓我回去???”
楠無法回答影的問題,他只能以沉默應(yīng)對。但是不說話的話影一定會胡思亂想的吧?為了安撫對方,楠開口道:“就當是在外面歷練了。等事情處理完畢后,再回去也不遲?!?p> 楠剛說到這里,陽的呼嚕聲突然停止了。陽突然抬起了頭,他揉了揉眼睛憨憨一笑,然后說道:“對,正所謂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
說到“也”的時候,陽停頓了一下,然后他皺了皺眉頭,“下面是什么來著?”
陽此時終于意識到了自己那差勁的學(xué)業(yè)水平。而正是因為他還在醉酒狀態(tài),陽直接就吐露了自己的心聲,“哎算了,那些什么狗屁文章,學(xué)來有屁用啊。只會說。我想要是換做雅的話,也一定說不出來的吧?”
可影卻不贊同陽的觀點,他說如果是雅的話,那人就算是說不出來,也一定會說出他自己的觀點的吧?
楠用胳膊頂了一下影,意思是說不要和一個醉酒的人斗勁。但是影的話都說到這里了,陽自然也想要繼續(xù)聽下去。于是陽便打趣著問道:“影,你跟了雅那么久一定很了解他。那你說,換做是他,他又會說些什么呢?”
影原本并不想評論些什么,但是在陽的強烈要求下,他終于是妥協(xié)了。于是影按照雅在他腦海中的印象,他咳嗽了一聲后說道:“我想如果換做是老大,他一定會這樣說??瓤龋裁幢︿h中磨礪出,把一塊鐵打磨鋒利了就是好的了嗎?就算是一塊沒有打磨過的鐵,也可以一擊讓寶劍起翹。寶劍之所以是寶劍,不是它比鐵塊強,只是人更加喜歡用它。所以被打磨的鐵塊從來不是為了變強,而是為了利他,真是可憐?!?p> 影說到這里時故意加了一個“呸”字,陽聽后大笑著鼓起了掌來,他說陽模仿得還真有那么一絲味道,然后讓對方繼續(xù)說下去。
影再次咳嗽了一聲,他說道:“而梅花香自苦寒來,什么玩意?梅花本來就是冬天開放的!而生活在貧民窟里的難民本來就是生活在平民窟里面的,他們每天都在經(jīng)受磨難,也不見得他們變?yōu)楦挥械娜税?,甚至連正常的生活水平都達不到?;ǘ溆邢阄妒且驗樗緛砭褪窍愕模墙?jīng)歷了磨難就可以變香的話,那就沒有窮人了?!?p> 影說的有些起勁,楠卻有些不太喜歡影的話,他咳嗽了一聲,并讓影放尊重點。影見此也就沒有再敢繼續(xù)說下去了。
“既然你已經(jīng)醒來了,那我們也快點回去吧?!遍f著起身走向了店鋪外,影見此也立馬跟了上去。
夜晚的風(fēng)有些寒冷,三人抱著身子行走在空蕩蕩的街道上。冷風(fēng)讓陽有些上頭,酒水的后勁上來后,他跑到了墻角邊嘔吐了起來。影和楠就在后面等著陽,可是陽吐到一半后便停下了,他抬頭看向了眼前那黑漆漆的弄堂,隨后突然回過頭悄咪咪地將手指放到了嘴巴前,并發(fā)出了“噓”的一聲。
影和楠不解,他們原本想要問陽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情。陽見此立馬揮了揮手招呼二人上來。待到三人都站到弄堂前時,他們發(fā)現(xiàn)在弄堂內(nèi),幾名黑衣人將麻袋套在了一名女子的身上,然后將那人硬生生地給拖走了。
“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人綁架!”陽說著看了一眼夜空,他搖了搖腦袋糾正道:“大黑天的,竟然有人!”
楠為了不打草驚蛇,他立馬捂住了陽的嘴巴??申柌粡?,他掙脫后喊道:“你們愣著干什么呢?快去找士兵來!”
“可我們就是士兵??!”楠一句話打醒了依舊還有些迷迷糊糊的陽,陽眨了眨眼,隨后十分淡定地說道:“哦,也是哦?!?p> 但當前,陽還在醉酒之中,楠也不清楚綁匪們究竟有多少人。既然他們敢明目張膽地在街道上綁人,就說明這伙人來頭不小。為了以防萬一,楠決定回營地叫人過來,最好能將綁匪們一網(wǎng)打盡。于是他讓影和陽兩人留守現(xiàn)場后,快速趕去了營地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