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納夫將阿雷迪叫到了屋內,此屋子是傭兵團的臨時居住點。屋子一共有四間,圍著院子而建。加納夫住的屋子在院子的最北側,傭兵團的其余人分別住在另外的三間屋子內。
小小的屋子里擺著一張僅供四人坐的方桌,一來到屋子里加納夫就從門口搬來了凳子并招呼阿雷迪坐下。
剛才的打斗中扎拉胡亂一拳打中了阿雷迪的鼻子,這一拳的力道雖然不是很重,但也打得阿雷迪夠嗆的。阿雷迪的鼻子十分酸痛,他捂著發(fā)紅的鼻子坐到了加納夫的面前。不過在坐下的同時,阿雷迪的手掌一不小心碰到了鼻梁,原本沒有消除的痛苦瞬間襲上了腦門,阿雷迪的眼睛一紅,他將頭轉向了一旁,強忍著即將要溢出眼眶的淚水不再看向加納夫。
加納夫靜靜地看著阿雷迪,直到阿雷迪被看得有些不自在了后他才慢慢轉過頭問加納夫究竟在看什么。
“沒關系的?!奔蛹{夫說道:“哪有男人會不受傷的呢?愈合的傷口只會讓你顯得更加勇猛。”
加納夫說罷探出頭靠近了阿雷迪,他指了指自己后腦勺上的傷口說道:“別人看到你的傷口后也就不會再輕易惹你了。就像是我一樣?!?p> 阿雷迪呆呆地盯著傷口看著,直到加納夫抬起了頭后,他才猛然吸了一口氣,隨后便問對方這傷口是怎么一回事。
加納夫拍了拍雙腿坐穩(wěn)了身子,他一手放在腹部上,一手撐著下巴思索著。沉思過后加納夫終于是開口了,他問阿雷迪是否知道阿羅特十多年前發(fā)生的內亂。
關于十多年前的內亂,阿雷迪略微知曉一些。他第一次聽聞到那些往事還是在十歲左右的時候,當時阿雷迪那過世的叔叔尚在人間。斯雷塔并不是很希望阿雷迪去了解那些事情,所以當阿雷迪第一次聽到伙伴們提起內亂以及發(fā)動內亂的叛軍時,斯雷塔便十分嚴厲地呵斥了他們一頓。那是斯雷塔第一次對阿雷迪發(fā)火,也就是那次的事情后,阿雷迪的小伙伴們都被大發(fā)雷霆的斯雷塔給嚇到了,所有人在那之后也就不敢也不會再和阿雷迪討論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因此當加納夫突然詢問阿雷迪是否知道那場內亂時,阿雷迪有些猶豫,不過最后他還是回答加納夫說自己只知道一點點。
“那時的我也不過是你這個年紀,沒比你大多少。伽爾亞公爵同樣的也還年輕,他為了討伐叛軍,帶人于王城南側建立駐扎營地,就在我和家人生活的村子旁。當時所有人都認為伽爾亞是斗不過叛軍的頭領賽德的。哦對了,說起賽德你應該清楚的吧?就是那個在先王身邊只手遮天的大人物,我們平民百姓私底下都稱他為密謀者賽德?!?p> 阿雷迪仔細地聽著加納夫口中的往事,這些事情是他以前從來不曾聽過的,而因為聽得入迷,阿雷迪漸漸地忘卻了鼻子的痛楚。直到加納夫說起了密謀者這個稱謂時,阿雷迪的腦袋忽然嗡嗡作響。阿雷迪似乎在哪里見到過密謀者的名字,貌似是在斯雷塔的筆記上。不過阿雷迪的家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焚毀,他雖有疑惑卻也沒有機會去查明了。
阿雷迪之后也沒有多想他繼續(xù)聽著加納夫對當時那場戰(zhàn)事的描述,加納夫說他心知伽爾亞與其手底下的部隊會敗北,于是當夜就帶著家人離開了村子,決定逃往阿爾卡莫城北部的據(jù)點。
“我記得那晚的雨下得很大,我抱著女兒一度失去了前進的方向。后來事情果真不出我的意料,革命軍戰(zhàn)敗后賽德的部隊便南下突襲了阿爾卡莫城北側。我和家人被路過的叛軍逮住了,慌亂中我的腦袋中了一棍,等我醒來后我已經(jīng)身處在據(jù)點之中,后來我才知道原來是阿羅特的圣騎士及時帶人抵御了叛軍,我才僥幸活了下來。只不過我的妻子沒有扛下來,她死在了半路上。而我也留下了現(xiàn)在的疤痕?!?p> 加納夫說罷嘆了一口氣,不經(jīng)意間他的眼眶有些泛紅了。當加納夫下意識地想要伸手去抹眼睛時,阿雷迪忽然開口說起了加納夫剛才說過的話,“哪有男人不會受傷的呢?傷口會使人強大。”阿雷迪說著指了指自己的胸膛,“不只是身上的心里的也是。”
加納夫一愣神,他放聲大笑了起來。隨后他咳嗽了一聲,笑聲嘎然而止后他將話題轉向了扎拉等人的身上。
“扎拉與你的年紀相仿,當年發(fā)生叛亂的時候他才不過七歲。傭兵團中的所有人其實都是一樣的,都是些無家可歸之人。所以他們才會有這樣那樣的奇怪脾氣,還請你原諒他們?!?p> 阿雷迪聽了加納夫這些話后他一時間沉默不語,許久過后他才開口問加納夫,扎拉的身上究竟發(fā)生過什么事情。
加納夫對阿雷迪說自己多年前組建傭兵團時遇見了走投無路的扎拉,他見扎拉可憐便收下了他。后來加納夫曾派人去調查過扎拉的身世。扎拉在流浪之前曾居住在王城之中,后來他偷了一家藥店的藥材遭到了王城軍的逮捕。
阿雷迪不明白扎拉為何要去偷藥,加納夫隨后也回答了他的疑惑。加納夫說扎拉只是想要給他的妹妹看病,但是身無分文的他就只能選擇偷竊這一種辦法,因為他買不起。后來被士兵逮捕了后,眾人就給了扎拉兩條路,一條是砍掉手,另一條是發(fā)配到邊境去當奴隸。
“不過這小子也真有本事,后來竟然被他給逃了出來。就遇到了我?!奔蛹{夫說罷嘆了一口氣,“我問他是怎么逃出來的,他說自己就只是想要帶他的妹妹離開那片是非之地,也沒有怎么多想就掙脫了士兵們的束縛逃了出來。估計那群士兵都看傻了吧?竟然會有人不怕架在脖子上的刀劍?!?p> 加納夫的一席話令阿雷迪聽得一愣一愣的,不過在得知了扎拉的過往后,阿雷迪對扎拉的恨意明顯減輕了許多。
“那么后來呢?阿雷迪問加納夫道。
加納夫搖了搖頭回答阿雷迪說扎拉的妹妹最后還是病死了,扎拉后來背井離鄉(xiāng)一改過去的身份在阿羅特各地流浪,直到遇到了加納夫的傭兵團,他才總算是有了容身之處。
扎拉的遭遇令阿雷迪感到惋惜,阿雷迪從對方的身上見到了自己的影子,不知為何他竟然有點開始敬佩扎拉了。而見到阿雷迪遲遲不說話后,加納夫便問他究竟在想些什么。阿雷迪搖了搖頭只說自己從沒有想到扎拉以前竟然是那樣的。
兩人談到這里后,加納夫起身揉了揉腰,他對阿雷迪說有關于阿雷迪和扎拉的矛盾,他會處理好的。加納夫保證以后扎拉絕對不會再找阿雷迪麻煩,阿雷迪只管在此地好好生活便是。
“現(xiàn)在時間也不早了,留下來一起吃頓飯吧。”加納夫走到門口處看向了天空,他對阿雷迪說等到傭兵團離開了石龍村后,他們可能就再也見不到面了,所以今晚就當是一頓送別宴。
“送別宴。聽起來好盛大的模樣,還有其他人嗎?”
加納夫笑著說沒有其他人了,就只有他和阿雷迪以及加納夫的女兒三人。阿雷迪得知此事后一驚,加納夫竟然在將他女兒一同帶到前線來了。不過阿雷迪又突然想到了一件不不對勁的事情,明明在行軍途中他根本就沒有見過加納夫的女兒,那人怎么是突然蹦出來的呢?
不過加納夫可沒管阿雷迪心中想的是什么,他將雙手放于身后感嘆道:“相遇其實就是一種緣分,就這樣決定了啊。”
時間來到了晚上,加納夫將談話的方桌往屋子中央一搬,茶桌便成了餐桌。阿雷迪剛坐下沒多久,加納夫的女兒就端著飯菜進來了。今天傍晚的時候加納夫就向阿雷迪介紹過自己的女兒了。此女子名為艾可,一直生活在石龍村內,是加納夫的獨生女。
而阿雷迪后來也得知了艾可一直生活在此地的原因,因為加納夫的傭兵團常年在外奔波,他沒有辦法帶著艾可東奔西走因此就將她安置在了村子中。
艾可將飯菜端上桌后擦了擦手便又去忙了,阿雷迪本想說隨便炒幾個菜就行了,不用太麻煩??墒钱斔吹搅吮P子內零星的幾根青菜后卻又閉上了嘴巴,終究是沒有將心里的話說出口。
阿雷迪有些遲疑,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該怎么動筷子,于是就等著加納夫先吃。而加納夫見阿雷迪遲遲不拿筷子后便問他怎么不吃,是不是飯菜看著不可口?
阿雷迪有些不好意思,這頓飯本身就是加納夫出自好心請他的,他哪能說菜不夠多,不知道怎么下手呢?這可是十分沒有禮貌的做法。于是他為了讓加納夫安心,立馬拿起筷子扒拉了幾口飯,隨后指著盤內的青菜對加納夫說道:“加納夫先生,你也快些吃吧?!?p> 見阿雷迪一臉拘束的模樣,加納夫終于是察覺到了不對勁,他對阿雷迪說飯菜如果不好吃的話不用勉強,等下他親自下廚處理一下。
加納夫說著大笑道:“我女兒小的時候我是又當?shù)之攱專憧蓜e小看我的手藝,雖比不上大廚但是對比普通人還是綽綽有余的?!?p> 阿雷迪聽到這里后悄聲說道:“可是先生,你平時都不吃肉嗎?”
加納夫這下是聽明白了,他一拍腦袋自責道:“你看我這記性,差點忘了,晚飯沒有肉怎么行?艾可啊,艾可?!?p> 加納夫一邊說一邊起身走向了屋外,他反復呼喚了艾可幾聲。此情此景令阿雷迪感到有些不好意思,正當他打算對加納夫說其實他并不是嫌棄晚飯沒肉的時候,只聽到加納夫說道:“艾可,記得煎兩個荷包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