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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邊的晚霞

夕陽西下(24)

西邊的晚霞 陸加叁 1176 2022-11-26 22:10:50

  踏入醫(yī)院,那扇自動門緩緩打開,一股消毒水刺鼻的氣味撲面而來,仿佛在宣告著這場無聲戰(zhàn)爭的嚴峻。分診臺前,護士們身著潔白的防護服,戴著透明的護目鏡和厚厚的口罩,全神貫注地忙碌著。她們的眼神透過護目鏡,透露出一種冷靜與專業(yè),首先仔細查驗每一位患者的健康碼,那目光猶如精密的掃描儀,不放過任何一絲異常。接著,手持體溫計,動作輕柔且熟練地為患者測量體溫,隨后指引著他們來到候診室邊上的窗口進行核酸檢測。

  候診大廳里,人們間隔而坐,神情各異。有的面色焦慮,不停地在座位上扭動身體,眼神中滿是對未知病情的恐懼;有的則神情疲憊,無力地靠在椅背上,仿佛被這場突如其來的疫情耗盡了所有的精力。墻壁上張貼著各種防疫宣傳海報,鮮艷的色彩與周圍緊張的氛圍形成鮮明的對比,上面醒目的標語時刻提醒著人們疫情的嚴峻性。

  此時的溫爾雅,由于未進食,加之發(fā)熱的侵襲,整個人顯得虛弱不堪。她的身體微微顫抖,腳步虛浮,每邁出一步都好似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搖搖晃晃地站立不穩(wěn),仿佛是狂風中搖曳的燭火,隨時都可能熄滅。

  曾衛(wèi)國緊緊攙扶著溫爾雅,兩人一同完成了核酸檢測。之后,他的目光急切地在四周搜尋著,期望能找到一個可以讓溫爾雅坐下休息的位置。就在這時,旁邊的一位小伙子敏銳地察覺到了他們的困境,毫不猶豫地站起身來,友善地說道:“你坐。”那聲音中透著真誠與關切,在這略顯冰冷的醫(yī)院候診大廳里,宛如一股暖流。

  “謝謝!”曾衛(wèi)國滿懷感激地說道,隨即小心翼翼地扶著溫爾雅坐下,眼神中滿是對這位小伙子的謝意。

  “溫爾雅!”沒過多久,一位護士清脆的呼喊聲打破了候診區(qū)的平靜,“誰是溫爾雅?”

  “在這?!痹l(wèi)國迅速站起身來,高高舉起手,以便護士能夠第一時間看到。

  “你扶著她跟我來?!弊o士言簡意賅地說道,隨后轉身在前方引路。

  他們沿著長長的走廊緩緩前行,走廊里彌漫著消毒水刺鼻的氣味,腳步聲在空曠的空間里回蕩。天花板上的燈光有些昏暗,偶爾有幾盞閃爍不定,仿佛也在這緊張的氣氛中瑟瑟發(fā)抖。兩側的病房門緊閉著,偶爾能聽到里面?zhèn)鱽砦⑷醯目人月暫蛢x器的滴滴聲,讓人感到一種壓抑和不安。走到走廊的盡頭,向左拐去,一塊醒目的“隔離區(qū)”牌子赫然映入眼簾。

  那塊牌子被擦得一塵不染,在燈光的映照下,反射出冷冷的光,仿佛是一道不可逾越的屏障,將健康與疾病分隔開來。牌子周圍的墻壁有些斑駁,似乎在訴說著這里曾經經歷過的無數(shù)次緊張與忙碌。

  那一刻,曾衛(wèi)國的心臟猛地一沉,仿佛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緊緊揪住,心中暗叫:完了,陽了!

  “你在外面等,”護士轉過頭來,神色平靜卻又不容置疑地對曾衛(wèi)國說,“她核酸檢測陽性,需要隔離治療?!?p>  溫爾雅的眼中瞬間溢滿了淚水,她緊緊拉住曾衛(wèi)國的手,仿佛那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哭訴著:“我怎么這么倒霉?!”那聲音中充滿了絕望與無助,讓人心碎不已。

  “我沒陽嗎?”曾衛(wèi)國焦急地問道,眼神中滿是渴望陪伴在妻子身邊的堅定,他實在放心不下虛弱的溫爾雅獨自面對這一切。

  “你是陰性,作為密接也要隔離的。”護士耐心地解釋道,語氣雖然溫和,但卻帶著一種不可違抗的權威。

  曾衛(wèi)國心中暗自思忖,這新冠病毒傳染性如此之強,自己與溫爾雅朝夕相處,怎么可能逃脫被感染的命運呢?

  “小曾,”就在這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身后傳來。曾衛(wèi)國回頭望去,只見一位穿著防護服的醫(yī)生正向他招手。由于防護服的遮擋,一時間他竟沒能認出對方。直到醫(yī)生掀起面罩,那張熟悉的臉龐才清晰地呈現(xiàn)在眼前。

  “常萬青?!”曾衛(wèi)國驚訝地叫出聲來。他們曾是醫(yī)士班同窗三年的同學,一起在醫(yī)學的海洋中探索求知,那些青春歲月里的點點滴滴瞬間涌上心頭。

  常萬青畢業(yè)之初被分配到鄉(xiāng)衛(wèi)生院,然而他并未滿足于現(xiàn)狀,憑借著堅韌不拔的毅力和對醫(yī)學的熱愛,通過不斷努力學習,重新函授了醫(yī)學本科。此后,他一步一個腳印,從醫(yī)師、主治醫(yī)生、副主任醫(yī)師,一路晉升至主任醫(yī)師,并最終擔任了傳染科的主任一職。曾衛(wèi)國在參加全區(qū)防疫人員培訓時,還曾有幸聆聽常萬青作為專家上臺授課,他的專業(yè)知識和豐富經驗讓人欽佩不已。如今,即便已然退休,他仍憑借著精湛的醫(yī)術被醫(yī)院返聘繼續(xù)留用,為醫(yī)療事業(yè)貢獻著自己的力量。

  “我老婆陽了,”曾衛(wèi)國趕忙將常萬青拉到一旁,眼神中滿是焦慮與擔憂,聲音略帶顫抖地說道,“她患過乳腺癌,做了全切手術,新冠預防針也沒打,我真的擔心她扛不住啊?!?p>  “你別擔心,”常萬青輕輕拍了拍曾衛(wèi)國的肩膀,眼神中透露出自信與沉穩(wěn),安慰道,“現(xiàn)在的情況是這樣,重癥患者會安排在我們傳染科治療,癥狀較輕的則會轉至體育館方艙。我會把你老婆留在傳染科,有我在,你大可放心?!?p>  “我能不能陪著她?這樣也方便照顧?!痹l(wèi)國滿懷期待地問道,眼神中充滿了對妻子的牽掛。

  “這不符合規(guī)定,你是陰性,需要去賓館隔離?!背Hf青無奈地搖了搖頭,語重心長地說道。

  “可是,我和她如此密切接觸,肯定會陽的?!痹l(wèi)國焦急地爭辯道,他實在無法接受在這個關鍵時刻離開溫爾雅。

  “我明白你的心情,但現(xiàn)在是非常時期,我們必須按照流程辦事,否則一旦出了問題,誰都擔當不起啊?!背Hf青的眼神中閃過一絲無奈,但語氣卻異常堅定。

  “那……那就麻煩你了,我去和她說幾句話?!痹l(wèi)國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妥協(xié)了。

  門口的護士見狀,剛想阻攔,常萬青向護士微微擺擺手,示意讓曾衛(wèi)國進去。

  溫爾雅神情落寞地坐在靠近門口的地方,隔離區(qū)內還有兩男三女靜靜地坐在那里,眼神中透露出不安與恐懼,等待著被送往各自的隔離地點。周圍的墻壁是一片慘白,地面被拖得光亮,卻映不出人們心中的希望。角落里擺放著一些消毒用品,旁邊的垃圾桶已經被垃圾袋緊緊封住,似乎在防止病毒的進一步擴散。

  “你別擔心,”曾衛(wèi)國緩緩在溫爾雅身邊坐下,輕輕握住她的手,試圖傳遞給她力量與安慰,“我同學是傳染科主任,他會把你留下來悉心照料的,你放心吧。”

  “你呢?不陪我?”溫爾雅抬起滿是淚水的雙眼,望著曾衛(wèi)國,眼神中充滿了不舍與恐懼。

  “他們不讓陪,我得去賓館隔離,說不定過不了多久也會陽的?!痹l(wèi)國強忍著心中的悲痛,故作鎮(zhèn)定地說道。

  “怎么會這樣?我怎么這么倒霉,這回死掉算了!”溫爾雅情緒崩潰地哭訴著,雙手不停地拉扯著自己的頭發(fā),那絕望的模樣讓人心如刀絞。

  “別胡思亂想,你一定會沒事的?!痹l(wèi)國緊緊抱住溫爾雅,聲音哽咽地說道。

  “別和理想說,”溫爾雅沉默了片刻,抬起頭來,眼神中透著一絲決絕,“他過來也沒用,只會被隔離,還會影響工作?!?p>  “嗯,我也是這么想的,咱們盡量別給他們添麻煩。”曾衛(wèi)國微微點頭,眼中滿是無奈與苦澀。

  “對了,中國銀行還有一張三年期的五十萬存款,大概三月份到期,我要是不在了,到期了你就取出來,先把欠理想的錢還了?!睖貭栄诺难凵裰型钢唤z平靜,仿佛在交代最后的遺言。

  “你說什么呢?你一定會好起來的!”曾衛(wèi)國提高了音量,眼中滿是憤怒與不舍,他實在無法接受溫爾雅這樣消極的話語。

  “你聽我說,”溫爾雅打斷了曾衛(wèi)國,語氣堅定地說道,“文秀那里還有三十萬理財,都放在鐘后面的格子里?!?p>  “真的不用擔心,你會長命百歲的。”曾衛(wèi)國緊緊握住溫爾雅的手,仿佛要用自己的力量將她從病魔的手中奪回。

  溫爾雅緩緩把頭靠在曾衛(wèi)國的肩上,喃喃自語道:“我要是死了,你一個人可怎么辦?。俊蹦锹曇糨p柔而悲傷,如同一只受傷的小鳥在低吟。

  曾衛(wèi)國的心中五味雜陳,回想起以往溫爾雅發(fā)脾氣、嘮嘮叨叨詛咒他的時候,他也曾在心底里閃過一絲巴不得她早點離開的念頭,甚至想著自己一個人或許會過得更好。然而,在這生死攸關的時刻,他才深刻地明白,那些都不過是一時的氣話,他根本無法想象沒有溫爾雅的生活。

  “你不要再炒股了,把房子賣了,到理想邊上買一小套,以后也好有個照應。”溫爾雅說著,淚水如決堤的洪水,洶涌而出,打濕了曾衛(wèi)國的衣衫。

  曾衛(wèi)國的眼眶也不禁紅了起來,淚水在眼眶中打轉,他急忙抬起手,用衣袖狠狠地擦掉眼淚,不想讓溫爾雅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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