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琴打來電話：李老師上午出院，過來接一下吧。
曾衛(wèi)國坐八姐開的車去醫(yī)院的路上。
“叫她坐車回來就好了，為什么要開車去接呢？”八姐情緒低落，有點不高興地嘟囔著，“又不是什么大人物?！?p> “叫你開個車，怎么那么多廢話！”曾衛(wèi)國不耐煩地說道，“你還把我當主人嗎？忘了規(guī)矩了嗎？”
“不敢。我是替主人委屈?！?p> “我有什么委屈？”
“你是為他人作嫁衣裳，何苦呢？”
“怎么說？”
“比方說，你在山里面蓋的房子，并不是你的，等你死了，還不是你堂弟堂妹的。你花錢費盡心思地養(yǎng)兔子，虧錢是你的，賺錢了是你二叔他們一家子的。你得到什么了？”
“你說這個啊？”曾衛(wèi)國有點驚訝，“我想要遠離塵世的喧囂，過這種安靜與世無爭的生活。人總要做點事情的……至于死后，你能帶走什么？什么都帶不走。有很多的房子，很多的錢有什么用？”
“可以留給你的后代嗎！”八姐發(fā)現(xiàn)把自己繞進去了，馬上分辯道，“我可不是說我自己。我從沒有想要你的錢?！?p> “我知道?！?p> 后來兩個人再沒有說話。
到了醫(yī)院。
李老師坐在躺椅上。大包小包都理好了，放在床上。小琴站在床邊。
“李老師，”曾衛(wèi)國叫了一聲，“出院手續(xù)辦好了嗎？”
李老師板著臉沒有回答。
筱赟從外面走進來，手里拿著一疊出院病歷，“可以走了。”
“我們走?！崩罾蠋煱咽稚旖o小琴。
小琴攙扶李老師向外走。
曾衛(wèi)國和筱赟拿著大包小包跟在后面。
在電梯口碰到了八姐。
“你把車開到大門口?！痹l(wèi)國吩咐道。
大家在醫(yī)院大門口上了車。
筱赟站在外面沒有上車。
“你怎么回事？”曾衛(wèi)國忍不住問道。
“我不去了?！斌阙S回道，“我媽麻煩你多照顧?！?p> “你說什么？”曾衛(wèi)國有點懵了，看了李老師一眼，下了車。
他把筱赟拉到一邊，“你什么意思？你自己的媽不要了??？叫我照顧？”
“你知道，”筱赟磕磕巴巴說道，“我媽和我老婆不和，住家里都不愉快，對我媽身體也不好……”
“虧你說得出來！”曾衛(wèi)國不屑道，“她是你媽！”
曾衛(wèi)國上了車。想起來什么又下了車。把筱赟拉到一邊，“你想過沒有？你媽那么大年紀了，又是腦梗，你不放在身邊，你放心嗎？再說了，山頭上面交通不方便，萬一有個三長兩短，送醫(yī)院都來不及?！?p> “我媽想去你那里，我也沒辦法?！?p> “你寫個保證書給我，出了意外別怪我。”
“我寫……你拿筆和紙來?！?p> 沒有筆和紙，曾衛(wèi)國想想，“算了?！迸R上車又想起什么來，問：“筱雨知道嗎？”
“知道了?！?p> 曾衛(wèi)國上了車，還是心神不寧，“李老師，您為什么要去山頭？看病多不方便?。俊?p> “我能去哪呢？”李老師不緊不慢地說道，“我是想回自己的家住的。說我的房間孫女住了，孫女不想和我住一起……臨老了無家可歸了。養(yǎng)兒女有什么用？幸虧我有退休工資，要不就住大街了！唉……”
“您可以在城里找個好一點的養(yǎng)老院……”
“你怕我不給錢嗎？我有，工資一萬二，存款還有二十萬。”李老師有點生氣了。
“我怕您生急病來不及去醫(yī)院。”
“死了拉倒，我不怪你。開車走吧?！?p> “開車?！痹l(wèi)國對八姐說。
車開動了。
曾衛(wèi)國回頭看筱赟。
筱赟爬在母親坐著的車窗外面擺著手，嘴里說著什么。
“沒出息！”李老師嘟囔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