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塞翁失馬
四月初三,景順帝讓人召忠順親王和王子騰入宮議事。
忠順親王是景順帝一母同胞的弟弟。
代他掌管著龍鱗衛(wèi)。
兄弟倆在立政殿見面,景順帝直接問了馮一博和賈家的事。
很快,龍鱗衛(wèi)送來了具體消息。
“都這個時候了,父皇為何還要收攏開國一脈老人的心?”
了解了來龍去脈,景順帝忍不住輕嘆一聲。
為了賈家插手掄才大典,實在得不償失。
看來太上皇真是老了!
旁邊的忠順親王年齡不大,看著剛過二十。
一臉桀驁之氣難掩。
他聽到景順帝的話,立刻一臉不耐。
“皇兄就是顧及太多,若使了雷霆手段,什么甄家賈家,早就掀翻了去!”
“你?。 ?p> 景順帝嘆了口氣。
這個倒是年輕。
他耐心解釋道:“大魏以仁孝治天下,若失了‘孝’道,皇帝也無法服眾。”
忠順親王聞言不屑:“孝也不能愚孝,皇兄事事恭順,看著比那戴權(quán)還好用些!”
這話直刺得景順帝胸口疼。
但他似乎已經(jīng)習(xí)慣打掉牙往肚里咽,聞言并未反駁。
而是道:“景順之意誰人不知?不過,當(dāng)初雖有不得已的原因,但父皇畢竟是禪位,予如何能不承情?”
“本王的封號還是忠順呢!”
忠順親王一臉不忿,又抬著下巴道:
“若是這封號有用,那義忠皇叔也不會……”
“好了!”
景順帝瞪了他一眼,打斷他的話。
忠順親王也知道自己說錯話,頓時有些訕訕。
“算了,不說這些了?!?p> 景順帝面色不虞,忠順親王也不敢再造次。
卻起了告辭之心。
“皇兄今日找我過來,除了問這事,還有什么需要我辦的嗎?”
景順帝了解他的性子。
見他要走,自也不留他。
只是叮囑道:“倒沒什么了,你重點還是關(guān)注江南那邊的動靜。”
忠順親王聞言得意一笑,信心十足道:“皇兄放心,那邊的大魚已在網(wǎng)中。”
待忠順親王離開后,夏秉忠將王子騰帶到了立政殿。
王子騰是都太尉統(tǒng)制縣伯王公后裔,也是賈王氏和薛王氏的親哥哥。
他原任京營節(jié)度使。
月前被景順帝點為九省統(tǒng)制,近期就要奉旨查邊。
今日景順帝叫他來,就是商議巡邊之事。
“臣王子騰拜見圣上!”
王子騰身材中等,五十歲上下。
沒有絲毫軍中氣質(zhì),反而十分儒雅。
這是因為,他是勛貴之中少有的進士出身。
見王子騰施禮,景順帝連忙起身虛扶,高聲道:
“愛卿不必多禮!愛卿乃國之干臣,予之肱股!夏秉忠呢?還不賜座!”
“多謝圣上?!?p> 待景順帝坐下后,王子騰也不客氣。
謝恩之后坐在夏秉忠送來的錦墩上。
景順帝這時打開了話匣子,先道:
“愛卿,這一次到九邊巡視,怕只有王卿能夠勝任,若是別人去了,予實在不放心?!?p> 巡邊之事,去一趟可能就要幾年。
實在是個辛苦差事。
但同時,權(quán)利也是極大。
若不是軍中背景的大佬,根本壓不住。
“圣上謬贊,臣為朝廷效力實屬本份?!?p> 寒暄兩句之后,兩人就談起具體工作事宜。
“愛卿此去,不是簡單的巡視,而是讓九邊知道朝廷對他們的重視……”
朝廷重視,提高認(rèn)識。
“……要讓九邊將士從上到下的知道,為大魏流血不是白流……”
明辨功過,完善機制。
“……愛卿還要嚴(yán)查空餉,反復(fù)確認(rèn)獎懲的落實情況……”
加強監(jiān)督,全面落實。
“……除了這些,還要讓將士們知道忠君愛國的道理……”
忠君愛國,培養(yǎng)將士。
“……”
馮淵卷子上的內(nèi)容被景順帝順手拈來,把十幾條建議都融合到了邊地之事中。
近日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這么做了。
每每及此,景順帝都想感嘆一聲。
真好用??!
轉(zhuǎn)眼便是半個時辰過去。
王子騰聽得一愣一愣的。
他之前不是沒和景順帝聊過此事。
只是這次和每次都不一樣。
怎么說呢?
“圣上今日所言,讓臣茅塞頓開,很多地方真是高屋建瓴,甚至是想前人之未想,讓臣佩服啊!”
王子騰一臉欽佩,半真半假的夸贊的道:
“聽了圣上之言,這次巡邊臣的把握更大了幾分?!?p> 景順帝臉上微微一紅,面露慚愧之色。
“說來,今日的很多觀點,還是受前日一張卷子的啟發(fā)?!?p> 王子騰一愣,道:“哦?看來這次掄才大典,圣上收獲不?。 ?p> “唉!”
沒想到,聽了王子騰的話,景順帝重重一嘆。
隨之他忽地心中一動,道:“前日的事,想必愛卿也有耳聞吧?”
王子騰想到這幾日的傳聞,立刻選擇裝傻。
“圣上指的是……”
“就是前日掄才大典之上,朱批改易之事?!?p> 景順帝不信他沒得到消息,但依舊是一臉掏心掏肺的道:
“雖然外面盛傳,父皇隨意干擾掄才大典,但予只和愛卿說,此事并非如此?!?p> 那日戴權(quán)過來朝堂諸公都看在眼里。
怎能沒有一點猜想?
王子騰聞言卻嚇了一跳,連忙起身施禮,口中道:“臣惶恐。”
景順帝也不管他,繼續(xù)道:“說來,此事的起因,還是那馮淵得罪了你那姻親,榮國賈府。”
“賈府?”
王子騰一愣,
他還以為景順帝要說什么皇家秘聞。
“馮淵在江南殺倭立了些功勞,又仗著自己有些才學(xué),在賈家妄言史老太君于禮不合。”
剛剛用了馮淵的東西,景順帝說起話來也是拐彎抹角。
話里話外倒是都向著馮淵。
王子騰聽了只能保持沉默。
他能說什么?
說賈家不對?
背后說姻親壞話,敗人品。
說馮一博不對?
顯然他不能。
景順帝就差明說支持馮淵了。
“父皇向來最重孝道、倫常,聽聞此事就讓予給此子一點教訓(xùn)。”
以孝治天下,就是提倡三綱五常。
長幼有序,尊卑有別。
用這樣最基本的倫常當(dāng)做借口,即使懲治失當(dāng),別人也挑不出太大錯處。
“就是因此,予前日才不得已,改了朱批?!?p> 原來太上皇是為賈家出頭。
可那是掄才大典??!
王子騰眉頭緊鎖。
這父子倆是要把賈家架在火上烤?
偏景順帝講完經(jīng)過,還一臉委屈。
“這幾日予寢食難安,朝堂諸公雖未明說,但想必也都在等予給個交代?!?p> 這才是景順帝今天召忠順親王問話的原因。
士林需要一個過得去的交待。
他必須要先了解事情經(jīng)過,才能做出應(yīng)對。
“此事確實棘手?!?p> 王子騰沉吟片刻。
“不過也不是不能解決。”